庄歆从外面小摊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对门邻居在准备开门。
她快走了几步,主动同他打了招呼:“hellohello!你回来啦。”
陈峙的肩上背着通勤包,原先的黑色风衣已被他换成简约的同色上衣以及阔腿长裤。
虽然看起来没那么闷热,但过于严密的包裹还是同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那副口罩也像是被他焊在嘴上了似的,甚至头上多了顶鸭舌帽。
这一套下来,庄歆只能通过对方头的摆动幅度,来判断他在同自己讲话。
“嗯,刚下班。”陈峙微微应着,停留在工作群之中的手机屏幕证实了他的说法,另一边手上的动作没停。
庄歆主动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家狗狗叫什么名字呢!”
对方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回答。
——“它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下轮到庄歆反问了,“那你之前一直叫它什么啊?”
“嘬嘬嘬或者来来来吧,记不清了。”
听了陈峙这番话,她先是惋惜了句“啊这样”,而后继续问。
“那我能不能给它现取个名字,要不就叫…来福,怎么样?”
陈峙:“……”
庄歆:“不…不好吗?小比会不喜欢吗?”
狗主人的沉默已经给出了它和他的回答。
庄歆又说了几个狗狗名字,“旺财”、“元宝”、“富贵”、“金豆”等等,可惜都在沉默中消亡。
好吧,看来招财取名法在这里并不受欢迎。
“那还有什么呀…”
她这边想得抓耳挠腮,对方倒是停下了动作,偏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
思考间,她头上的小卷毛被风吹得一抖一抖的,都被在场的另一个人收进眼底。
沉默片刻后,庄歆头上那无形的小灯泡“噌”一下亮起。
“要不叫哈罗吧!”她兴奋道,“昨天小比听到hellohello一直在摇尾巴,它肯定会喜欢这个!”
“?”
陈峙倒还真没想起来这个相处的小细节。
庄歆说着就要冲到屋内喊,陈峙却抬手烂了下:“它在宠物店。”
“宠物店?在宠物店好呀!总算有人能陪它好好玩玩。”庄歆打心底地替哈罗感到高兴,
“之前它在家里一直叫,估计是刚搬过来不适应,之前我总听见它在家叫,还以为是刚搬来不适应。这种狗狗就是精力旺,得有人陪…不过你肯定比我懂这些,我就是视频剪多了,顺便提一嘴~”
她看到对方握在门把上的手渐渐收紧,话到最后渐渐噤了声。
口罩下的声音转了个调,“看来你还挺喜欢它。”
庄歆给出了诚恳的回答,“当然了,又乖又听话,之前还听人说它是‘混世大魔王’,我觉得根本没有嘛。”
“……最好是这样。”
陈峙丢下一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后就关门回了屋。
第二天,他的手机上便收到了这样一条新消息,发信人正是“你对门小姐”
「我错了,在没有和小动物们相处够24h前,我不会再对他们的性格轻易下任何推断…」
白色的聊天框占满屏幕,紧跟着的是庄歆长达五百字的控诉,字字肺腑,句句箴言。
时间倒回12小时前。
庄歆站在被扒坏的储物柜前,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狗粮。
在这些褐色小粒块中,罪魁祸首正叼着破损的包装袋,洋洋得意地冲她摇摇尾巴。
这是一人一狗的第二次会面,气氛却不似之前轻松活跃,两者之间剑拔弩张。
庄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呼吸,试图用上自己剪辑过的所有“如何冷静处理宠物错误行为”科普知识。
她指着地上的狼藉,温和道:“哈罗,这是你干的吗?”
被点名的小玩意不方便说话,但这螺旋桨式的旋转尾巴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上庄歆视线的那一刹,那摇动的尾巴失落地低垂了一阵。
棕色眼睛里也生出怯怯的,名为“心虚”的情绪。
可惜好景不长,下一秒就被骄傲所替代。
“现、在、还、不、能、吃!”庄歆一字一顿,努力着让它明白,“过量的喂食会导致肠胃负担加重,我们等到了饭点再打开好吗?”
“呜嗷!”哈罗显然不接受她的这番提议,只见它甩开袋子,一头扎进了狗粮里。
庄歆惊呼:“停下!哈罗!NO!STOP!”
她的制止如同发号令枪,越是阻止,对方的动静就越大。
冒尖的褐色小堆被拱开,一粒粒如发射的炮|弹,在房间内四处飞溅。
待到玩尽兴了,哈罗才从褐色“海洋球”中抽身而出,昂着骄傲的狗头巡视了一圈又一圈,在地板上踏出“哒哒”的声响。
“活泼好动是狗狗的天性,面对拆家,我们要用爱来教育并感化。”
刚录的口播一遍又一遍地在庄歆的脑海中播放,她“你你你”了半天,最终认命地拿起笤帚,准备先收拾残局。
谁知刚扫拢一小撮,一辆黄白色的小卡车又猛地冲了过来,直接用爪子将其全部刨散。
哈罗这里追着那里跳着,不停地在她的脚边撒欢。
留下庄歆在原地无声地崩溃。
而这始作俑者,在疯跑几圈后,居然叼来了它自己喝水用的碗,“哐当”一声放到庄歆的脚边,然后坐得端端正正的看着她。
小幅度摆动的尾巴也展现出它的些许期待。
庄歆忙得焦头烂额,全然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这场清扫大战整整持续了十分钟,最终以庄歆将哈罗强行隔离到卧室,并在两分钟内弄干净地面而告终。
正是炎炎酷暑,即使屋内开了空调,庄歆的额头已冒出些许细小的汗珠。
她想躺沙发上休息会,又担心哈罗待在卧室中会有不适,于是立马起身去察看情况。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庄歆谨慎地把门扒开一条缝,却没有在隙中窥见哈罗的身影。
再往里探去,只看见通往阳台的玻璃门被溜开狭窄的一条。
什么情况?
她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按理说家里的窗户已被她封死,但照哈罗的矫健程度,难保会出什么问题。
门“呼”一下被拉开,紧接着是玻璃门的“滋啦”声,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却又猛地刹住。
——下一秒,庄歆歇斯底里的呼喊在此处回荡。
“哈!罗!谁让你和王|八抢水喝啊啊啊!”
阳台内,原先精心的布置已是荡然无存。
花盆里的土被刨出来少许,小土块散落在四处,几片多肉叶子可怜巴巴地“阵亡”在地,叶片上的咬痕显示出其遭受过非植的虐待。
而它的凶手,即小型灾难现场的C位,正以一种极高难度的姿势探进那晒背浅水池中。
哈罗一脚踩着塑料缸边缘,一脚捅|在晒台上,两只后腿直立起来,牢牢扒着地面,随着它的动作时不时腾空。
池中水花被搅得四处飞溅,乌龟们缩在壳中久久不敢探头,入|室|抢|劫之狗还在那里卷着个舌头,“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水。
庄歆一个箭步上前,拎着它的后脖颈把它提溜出来。
被控制的小家伙当然不服,不停地在空中划动四肢,两只大耳扑动着,直直将水泽洒在对方的身上,溅了庄歆满身。
像是嫌报复得不痛快似的,哈罗又是奋力一甩。
几颗硕大的水珠就这么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庄歆的唇边。庄歆没忍住“呸呸呸”了好几下,才把那难以言喻的怪味驱散。
哈罗也趁着这空档,快速地从她手中挣脱开。
庄歆把它从阳台赶了出去,边赶边教训:“哈罗!下次不准来阳台捣蛋!”
“呜~嗷!”
大耳朵也没听进去多少,只一味地冲着她怪叫。
“不准再翻储物柜!”
“呜呜~”
“也不准再吃多肉叶子!”
“嗷呜~”
“更不准偷喝乌龟池里的水!”
“啊嗷~嗷呜~”
哈罗的回应堪称抑扬顿挫,庄歆每同它讲一次道理,它都能用十几种不同的声调反驳。
这一|夜的世纪大战,到最后也没分出个赢家。
陈峙收到这条消息时还在忙工作,看清内容后倒是难得停下手中的活,给对方指了条明路。
「可能是遛狗遛少了。」
刚一发完,表姐陈媛的电话就窜进来,陈峙起身找了个空地去接听。
通话界面闪过,他很快听到了热情的呼唤。
“我们的小比格陈峙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需不需要姐姐来带你出去遛遛呀?难得电话接得这么快,碰上什么开心事了?”
“我搬家了,你别过来。”陈峙冷冷道。
电话那头,陈媛的音调拔高,诧异道:“怎么又搬啊?你之前代码敲太多把自己编成了比格,现在找到bug修复没?。”
“没有,到晚上还是会变过来。”
陈峙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还有同事走过的脚步声。
半个月前,陈峙碰上了一件怪事。
到了夜里只要累过了头或者压力一过载,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变成狗。
没有电影里那炫酷的变形,更像是身体擅自关了机,然后胡乱重启成另一个型号。
只是这型号,实在是有点不太友好。
异常最开始是在他爸妈家发生的,老两口清早起来发现家中一团糟。
红木家具被啃得露出了白,上好茶饼被撕得粉碎,就连那靠垫中的羽毛也难逃一免,七零八落地散在了客厅的各个角落。
现场既留下了罪|犯比格的牙印,也留下了一个什么都不太记得的陈峙。
他深知这对他爸妈来说是一场灾难,于是赶快寻了个借口搬离了家。
几经辗转,这已经是陈峙第三次大规模搬家了,如果再因为扰民收到投诉,他很考虑休一段时间年假把自己搬到深山老林里去。
“那…”陈媛的戏谑淡了些许,“这次又找什么理由溜号?”
“项目紧,离公司近,加班方便。”
陈峙陈述出了这段客观事实。
陈媛一时语塞,“这倒还真符合你这个冰山工作狂。”
“……”
电话那头自是好一段沉默。
“新地方隔音怎么样?隔壁没住着什么睡眠浅的老爷爷老奶奶吧?”陈媛追问着,“对了,要不要我寄点磨牙棒等什么宠物用品给你,刚好我最近新结识了一个品牌方…”
“还行,我能处理。”陈峙的语气没有先前那么冷淡,随后又听他补充道,“地址发你了,还要上班,挂了。”
不等陈媛回应,手机中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