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如同催命符，锲而不舍地响着。
林薇薇看着屏幕上“Jason老板”四个字，手指颤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脑中的声音，萧玉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怯懦避让，只会让狂徒得寸进尺！”
或许是贵妃的语气太有压迫感，或许是被“狂徒”这个词莫名戳中，林薇薇心一横，按下了接听键，甚至还下意识地点了免提。
“Lily！你死了吗？！发你的信息看到没？！改了没有？！”Jason的咆哮瞬间充斥了整个寂静的办公室，甚至带了点回声。
林薇薇被他吼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就要道歉：“Jason，我正在……”
“正在什么正在！效率这么低！公司请你来是吃干饭的吗？！”Jason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告诉你，明天早会要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你这个季度的绩效就别想要了！实习期也别想通过！”
绩效！实习期！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下来，林薇薇顿时慌了：“对不起老板，我马上……”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结果！结果！”Jason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居高临下，“想想你的房租！想想你的简历！离了我们公司，谁要你这种没经验的应届生？我能给你工作是看得起你，要懂得感恩，拼命努力，知道吗？！”
这番话，Jason说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让林薇薇感到窒息般的压力和自我怀疑。
是啊，她没什么经验，能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也许真的是自己不够努力……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熟悉的PUA话术彻底击垮时，脑中的萧玉璃发出了一声极其清晰的、充满鄙夷的冷笑。
“哼！本宫当是何等人物，原来不过是个驾前弄权、谗言惑主的小人佞臣嘴脸！”
林薇薇：“？？？”佞……佞臣？
萧玉璃的声音透着一种看穿把戏的锐利和不屑：“此獠手段，卑劣且毫无新意。先以威吓摧你心志，再以利诱（那份工钱）乱你心神，最后贬低你之价值，让你心生惶恐，只能依附于他，任其拿捏。宫中最低等的管事嬷嬷拿捏小宫女，都不用这般粗陋的法子了！”
林薇薇听得一愣一愣的。宫……宫里也这样？
“呵，”萧玉璃的冷笑更甚，“他口口声声说你离了他无处可去，那你便问他——”她的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引导力。
林薇薇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脑中的声音，脱口而出，打断了Jason的喋喋不休：
“那……那按照您的意思，我既然这么差劲，您为什么不直接辞退我，另请高明呢？”
电话那头，Jason的咆哮戛然而止。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林薇薇平时唯唯诺诺人设的反问给噎住了。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林薇薇的心砰砰直跳，手心里全是汗。她居然打断了老板的话？还反问了他？
脑中的萧玉璃却颇为满意：“嗯，虽底气不足，声线发颤，总算是问了。且听他还如何狡辩。”
短暂的沉默后，Jason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显底气不如刚才，但更强硬地试图夺回控制权：“你……你这是什么态度？！Lily，我这是在教你！是在培养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看，”萧玉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理亏词穷，便转而攻讦你的态度，给你扣上‘不识好歹’的罪名。下一步，他便要重申他的‘恩典’，让你愧疚了。”
果然，Jason紧接着就说：“要不是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能留在A市？能学到这么多东西？年轻人要懂得感恩！”
Jason举着手机，眉头紧锁。
刚才那一下反问，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这小姑娘今天吃错药了？居然敢顶嘴？
不行，必须把气焰压下去！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吓唬几下就会乖乖就范。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加大输出力度——
电话那头，传来林薇薇的声音。依旧是那个细声细气的嗓音，但语调却有些奇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点……冷飕飕的意味？
“Jason，”她说，“您的‘培养’我收到了。数据我会核对清楚，明早给您。如果我的工作成果真的如此不堪，让您宁愿深夜反复致电催促，也不愿另请高明，那我会重新考虑这份‘恩典’是否值得我‘感恩’。”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Jason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她说什么？考虑值不值得？她还敢挂我电话？！
一股被冒犯的怒火涌上心头，但紧接着，是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虚。
这林薇薇，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林薇薇惊呆了。这个古代的贵妃娘娘，隔着手机，居然把老板的套路预判得分毫不差！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荒谬和清醒的感觉涌上心头。
萧玉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残忍：“好了，不必再与他浪费唇舌。此人外强中干，只会虚张声势。照本宫说的回他——”林薇薇看着被自己挂断的手机，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
她、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挂了老板电话！还说了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完了完了……我明天死定了……”她捂住脸，已经开始想象明天被Jason骂到当场离职的惨状。
“没出息！”萧玉璃呵斥道，“面对这等货色，退让唯有死路一条。你稍作反击，他反而摸不清你底细，不敢再肆意妄为。这便是御下之道，恩威并施！他无恩于你，你便只需立威！”
“御、御下……”林薇薇欲哭无泪，“他是老板啊……”
“老板？”萧玉璃嗤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本宫眼里，皆是臣仆。你且记住，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句话，奇异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疯狂的夜晚，诡异的遭遇，脑中多了一个毒舌又霸道的古代贵妃灵魂……这一切都荒谬绝伦。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萧玉璃嫌弃又带着点护短意味的话语，林薇薇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冰冷陌生的城市里，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人了。
虽然这个“同伴”，是个来自几百年前的、脾气很大的、视老板如臣仆的……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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