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声不敢置信地说：“心脏病？满满怎么会突然得心脏病？”
一个女声冷言冷语：“她马上醒了，你不相信我就赶紧带她下山去医院吧。”
另一个男声义愤填膺：“就是被你气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前一个男声哑然。
一个女声又幽幽响起：“这种心脏病应该是遗传的，跟他没关系。”
后一个男声冷嗤道：“真不愧是亲母子，这时候还记得帮他找补推脱。”
那女声却包容地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三岁看老，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
崔满早就醒了，听见外面的争执声，却闭着眼睛不想面对。
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外婆、大姨、表姐，都是这么走的，先是不明原因的晕厥，随后发现自己有遗传性的心脏离子通道病，最后会在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一刻忽然猝死。
外婆就是那么直溜溜地倒在她面前，明明一直好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一直没有三高，也没有糖尿病，一切都很正常，那一倒后却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治也治不好，痛也不痛苦，查也查不出。
命运真是不讲道理，她想死的时候非让她活，她想活的时候又非让她死。
崔满把那股无名火发泄到系统身上，阴阳怪气地说：【原来你不是为了孟修收走我的健康卡，而是为了不让我给自己用。】
系统倒是真情实感地忧心：【你这是怎么了？】
【中奖了呗，遗传性心脏病，大概活不了多久啦。】
系统崩溃地大喊：【你知道什么病就去治啊！你既然有病为什么还要同意让我收走健康卡？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只能领两次系统周边，哪怕你再去找000478，她也给不了你第三次周边了！】
这种有主的系统周边在主人弃用后会自然湮灭，这是世界规则，他也拿不回来了！
崔满也在脑子里跟系统对喊，她正愁没处发泄：【你跟我吼什么？你生哪门子气啊？之前又没人跟我说，我去哪知道？再说现在要死的人是我吧，又不是你要死了，你怎么能对马上就要死了的人这种态度？！】
系统气得直翻白眼，这个崔满从来没做过的动作让他做出来显得怪异极了，一模一样的相貌，却明显能看出换了个人。
崔满确实该死！她本来就该死！可是那是死于身体置换！灵魂湮灭！
她现在已经花了他2131826440元，只剩68173560元他就能达成目标。明明只要等她锦城和瑞卖出，再去别的城市买个大房子，或者继续做慈善他就能当人了！为什么她非得在这个时候得心脏病！
不对，他现在必须制止她花钱，万一她花到22亿，死的就是他了！他不想辛辛苦苦忙活一通只当了几天人就灰飞烟灭啊！
神豪系统不再跟崔满废话，直接登陆系统空间。
神豪系统4174一上线就通过住宅传送到了图书馆，4175早就在那个世界当了人，从此逍遥快活，再也不用在这当系统管理员打工。
本来醒来分到神豪系统应该是一件大好事，万一分到什么快穿系统又去了修真世界可能得打个上万年的工才有机会当人，当了客服更是遥遥无期，要求的那个好评量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先不说那些给差评的，绝大多数人被服务完根本不打分。
谁能想到他这个宿主这么不争气啊！之前不肯花钱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患了心脏病！
他已经选了等价交换，还能改选陪伴一生吗？
反正宿主快要死了，他宁愿等她死了重新回到系统库等待下一次激活，也不愿意当个几个月或者几天人就嗝屁。
他现在没人问了，必须自己查资料。
没关系，反正崔满不爱花钱，只要让她跟贺士时或者程京和好，更加不用她花钱，这样他就有时间查怎么换门了！
崔满等了半天没等到系统回应，侧过身用力砸了砸旁边的枕头，把被子拉到头顶，空留微不可闻的呜咽声在空气里泛起波澜。
*
“不用去医院，浪费时间，这病治不好。”崔满扶着门框踏出门槛，一脸平静，“我外婆、大姨、表姐，都是因为这个病走的，现在只是轮到我了而已。”
程京跑上来抱住她，“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我带你去全世界治疗心脏病最好的研究所，他们一定能治好你！”
“我有钱，我可以自己给研究所捐款，不需要你。”崔满从程京怀里挣脱出来。
系统连忙否定道：【不行！不能捐款！】
崔满蹙眉：【为什么不行？之前连那1亿注资MCN都行，我给研究所捐款不行？这不是跟给机器导盲犬团队捐款一个道理吗？我捐钱让心脏病治疗技术更上一层楼不算慈善？凭什么不行？】
系统蛮横耍赖：【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贺士时拼命给马星罗使眼色，马星罗全当看不见。
程京冷笑一声，“你别给她使眼色了，她要是想管我的事，就不会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抛弃我。”
“到底是她抛弃了你，还是你抛弃了她？”崔满正一股气没地方发，“原来不止是我，在任何人面前，哪怕是你妈妈，每次伤害别人之前你都会先给对方扣顶有罪的帽子。”
崔满拒绝贺士时想要搀扶的胳膊，她又不是走不了路，“这场战争有没有结束你说了不算，直到我死那天，我们都是敌人。”
程京摇摇头，用宠溺的腔调说：“满满，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少看几本小说吧，贺士时都没把我当成敌人。”
“你听了我刚才那句话，就提取出了敌人两个字？”崔满顿觉离谱，“你能不能别再假装关心我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崔满刚骂了人家亲儿子，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跟马星罗草草告了个别，离开了这座神奇的宅院。
偏厅只剩下一母一子两人面面相觑。
“你真的喜欢她吗？”马星罗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上下左右打量程京，“你听到她得心脏病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又能拯救她而感到开心，还是为她可能马上就要死了而感到难过？”
程京冷漠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马星罗也沉着脸，“她活着或者爱你，如果只能二选一，你的内心深处，到底是希望她活着，还是希望她爱你？”
“马女士，你没管过我，可能不太了解，二选一容易选错，所以我全都要。”程京跟着崔满离开，停在门槛处侧着脸说：“也许别人必须二选一，但我通常能得到一切。”
马星罗望着程京的背影，难以置信他竟然长成了现在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她突然想说出来：“当年我问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是你自己选了他们。”
“不是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姑姑，我们是一家人，你让我放弃家人跟你走吗？”程京骤然转身，“你让一个孩子做这种决定，他能为自己负责吗？别再自欺欺人了！这只是你原谅自己的借口！”
马星罗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自己阔别多年又回到了那个地方，“京京，我在那待不下去，我每天都要躲在厕所哭，我不能跟他们一起吃饭，看见他们就想吐，闻到那个院子的味道就头晕，我后来每天都得吃安眠药才能睡着，我……”
“这就是你抛弃我的理由？看来你在这睡得很好，那恭喜你。”程京摆弄了下袖口，“这是最后一次，你记住，你没资格叫我京京。”
*
崔满一边往外走，一边转了100万给米霓。
米霓立马发来问候：【富婆你干嘛？包养我？】
崔满：【我怕我明天就死了，提前转点遗产给你。】
米霓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行，本银行今日工作时间已结束，请在工作时间再来办理业务哦。】
崔满又给许心澄的微信留言：【以后要是找不到我，就去找你米霓姐要钱。】
贺士时在里面一直没说话，见崔满一直对着手机打字，一把将她拽入怀里，埋在她肩膀上流眼泪。
崔满感觉到湿漉漉的水迹打湿自己的衣服，眼前也变得模糊一片，“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贺士时紧紧抱住崔满，“跟我出国吧，我查过了，世界上最好的心脏病研究所就在我要去的那个国家。”
崔满看着墙头上立着的那只鸡，正生机勃勃地拿小眼睛瞅着她，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想要不要飞过来听八卦，她呼吸一滞，伤感的气氛被它破坏，瞬间哭不出来了，“那有海吗？跟你出国的话，你到时候能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土里暗无天日动也不能动，对了，不要给我立碑，就当我从没存在过就好。”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残忍？”
崔满冲那只鸡摆摆手，让它别再看这边，“因为你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只有托付给你，你才不会为了我难过，而且我之后会对你更残忍，所以讨厌我吧，不想做也没关系，反正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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