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是在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声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地从真丝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抓到手机。眯着眼睛解锁屏幕，微博推送弹窗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楚曦舞台绝美#
#崽崽神仙落泪#
#楚曦 暹罗猫系爱豆#
“……又来了。”楚曦揉了揉眼睛，嘟囔着翻了个身。他的粉丝总是这样，随便一个舞台就能把他送上热搜。点开热搜词条，果然是他前晚表演时的特写镜头——眼尾泛红，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鼻尖那颗小痣被粉丝们P得更加明显。
【曦崽的妈粉永不认输】：呜呜呜我崽这场舞台绝了！那个眼泪是真的吧？是吧是吧？妈妈心疼死了！[图片]
楚曦回复：假的啦，眼药水而已~不要心疼
【楚曦的圈外女友】：这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崽崽鼻尖上的痣太好看了吧！想亲！
楚曦回复：达咩，不可以色色.jpg
【今天楚曦发博了吗】：崽崽又又又上热搜了！实力顶流实锤！
楚曦回复：都是你们太厉害啦[爱心]
4826万的粉丝，每天把他当自家崽崽宠着，楚曦早已习惯了这种甜蜜的负担。他叹了口气下床，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即使素颜也无可挑剔的脸。冷白皮在晨光中几乎透明，狼尾鲻鱼头因为睡了一夜有些凌乱，但暹罗染色的发丝依然时尚感十足。他眨了眨眼，眼尾下方的泪痣平添几分媚态，鼻尖上的小痣又显得稚气未脱。
“天使吻过的脸”——媒体总是这么形容他。从小学音乐、舞蹈、绘画，北京十一学校毕业，大学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就读，17岁选秀出道即顶流，如今23的他已经包揽三大音乐奖项了。
楚曦的人生轨迹完美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演出，只有他自己知道，光鲜亮丽的背后是空荡荡的北京壹号院大平层，和永远在忙工作的父母。
洗漱完毕后，楚曦简单做了个早餐，端着咖啡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朝阳公园。北京的秋天来得突然，银杏叶已经开始泛黄。
“该去公司了。”他自言自语道，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北京早高峰的交通一如既往地令人头疼。从朝阳到海淀，楚曦开着那辆低调的白色宾利，在车流中缓慢前行。公司离家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但每次去都感觉像是一场远征。
一到公司，前台小姐立刻眼睛一亮：“楚老师早！” “早呀。”楚曦笑着回应，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甜笑。
几个练习生后辈看到他，连忙鞠躬问好：“楚曦前辈好！” “你们好，练习加油哦。”他温和地回应，狼尾发型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走到经纪人王姐办公室门口，他刚要推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沈郁老师来了！”
“天啊今天也太帅了吧...”
楚曦后背一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那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沉稳、有力，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令人讨厌。
他深吸一口气，假装没听见，推门进了王姐办公室。
“曦曦来啦？”王姐从文件中抬起头，“正好，等沈郁到了我一起说。”
楚曦撇撇嘴，不情愿地坐在沙发上：“为什么要等他？”
话刚落音，门被推开，沈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肩宽腰窄，表情是一贯的淡漠疏离。
“王姐。”沈郁点头示意，目光扫过楚曦时没有任何停留，自然地在沙发另一端坐下。
楚曦轻哼一声，故意往另一边挪了挪。
王姐看着两人之间能再塞下一个人的距离，无奈地摇摇头：“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个重要项目要宣布。”她顿了顿，“公司拿到了《假戏真做》的影视改编权，决定由你们两个主演。”
楚曦猛地抬头：“什么？”
沈郁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是一部BL剧，改编自超人气作者疏桐语同名热门小说。”王姐补充道，“预计明年三月开机，但现在需要你们开始培养CP感。”
“我和他？”楚曦几乎跳起来，“王姐你没开玩笑吧？全网都知道我们不合，现在让我们演BL剧？”
“正是因为全网都知道你们不合，才有反差效果啊。”王姐耐心解释，“这部剧最大的卖点就是‘死对头变情人’，你们简直是天选主演。”
沈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具体安排？”
“还是沈郁专业。”王姐赞赏地点头，“在此之前你们得先去参加一些综艺熟悉一下彼此。公司争取到了《极限逃脱》的常驻嘉宾名额，下个月开始录制。”
楚曦轻哼一声：“我和他还需要熟悉吗？一起长大的况且他以前是我男朋友，没必要了解了。”
“什么？”王姐瞪大眼睛，“你和沈郁...一起长大？”
沈郁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皱眉看向楚曦。
楚曦咬了咬下唇，破罐子破摔：“是啊，我们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他以前还是我男朋友，所以没必要再‘了解’了。”
“啪嗒”一声，王姐的笔掉在了地上。
沈郁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曦，眼神复杂：“楚曦。”
楚曦仰头与他对视，挑衅地挑眉：“怎么，我说错了？”
王姐，很显然是没想到这层关系：“没想到你和沈郁居然还有这种关系...不过综艺还是要去的。这次的综艺是类似于大逃杀 密室逃脱的那种，下个月会公布嘉宾名单，下周三会有个先导片拍摄，把所有嘉宾聚在一起简单介绍。”
沈郁点点头：“了解。”
“你们以后就是营业CP了，明白了吗？”王姐严肃地看着两人，“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工作是工作。从今天开始，在公众面前，你们要表现得...至少不那么讨厌对方。”
楚曦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沈郁则只是微微颔首。
会议结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在走廊转角处，沈郁突然拉住楚曦的手腕，将他轻轻带到墙边。
“你干什么？”楚曦瞪大眼睛，像只受惊的猫。
沈郁低头看着他，眼神深邃：“既然要营业，总得练习一下。”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楚曦眼尾的泪痣，“这里，还是这么敏感。”
楚曦一把推开他，耳尖泛红：“沈郁！你别太过分！”
“过分？”沈郁轻笑，“比起你当年说分手就分手，哪个更过分？”
楚曦气得说不出话，正好这时几个工作人员从旁边经过，他立刻换上营业式甜笑，压低声音：“晚上老地方见，我们得把这事说清楚。”
沈郁挑眉，也对着路过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同时低声回应：“如你所愿。”
看着沈郁离开的背影，楚曦气得直跺脚。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仅要和前任演情侣，还得在全世界面前假装喜欢他？
老天爷，这一定是在报复他昨天舞台假哭的报应。
—》》》—
楚曦盯着沈郁离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什么叫他当年说分手就分手？
明明是这个混蛋先不辞而别的！
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他才20岁，沈郁22岁，两人刚确认关系不到半年，正处于热恋期。有一天他兴冲冲地跑去沈郁公寓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却发现人去楼空。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一周后，才从经纪人口中得知沈郁不声不响接了部海外电影，要去欧洲拍摄半年。连一句当面告别都没有，只留下一条冷冰冰的短信：“临时有工作，出国一段时间。”
楚曦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抱着手机哭了整整一夜。那可是他的初恋啊！他掏心掏肺地对沈郁好，结果对方就这么轻易地把他抛下了。
后来沈郁回国，楚曦直接堵在公司门口提了分手。那天沈郁看起来想解释什么，但楚曦根本没给机会——他把自己憋了半年的委屈和愤怒全倒出来后，转身就走，留沈郁一个人在原地。
现在倒好，这混蛋居然倒打一耙？
“楚老师？”助理小杨小心翼翼地探头，“该去排练室了，下午还有新歌录制。”
楚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吧。”
一整天的工作中，楚曦都心不在焉。跳舞时跳错动作，录歌时走神，连工作人员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
“曦哥，是不是太累了？”化妆师补妆时关切地问，“黑眼圈有点重哦。”
楚曦勉强笑笑：“可能昨晚没睡好。”
他能睡好才怪。满脑子都是晚上要和沈郁见面的事，还有那些他以为早已遗忘的回忆。
训练结束后，楚曦磨蹭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开车前往他们曾经的“老地方”——后海的一家隐蔽茶馆。那是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地方，有私人包间，不容易被狗仔发现。
深秋的北京已经有些冷了，楚曦裹紧风衣，压低帽檐，快速走进茶馆。报上预约名字后，服务员领他来到最里面的包间。
沈郁已经到了。
他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正在泡茶。动作优雅熟练，好像他们昨天才刚刚见过，而不是已经分手三年。
“你还是这么守时。”沈郁头也不抬，“七点整，一分不差。”
楚曦摘下口罩和帽子，没好气地在对面坐下：“少来这套。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郁将一杯泡好的茶推到他面前：“大红袍，你以前最喜欢的。”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楚曦把茶杯推开，语气硬邦邦的。
沈郁也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包间里灯光柔和，衬得楚曦的皮肤更加白皙，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带着明显的怒意，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23岁的楚曦比20岁时更加耀眼，褪去些许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魅力，但炸毛时的样子一点没变。
“王姐说的剧，我事先不知情。”沈郁终于开口，“如果知道是你，我会拒绝。”
楚曦冷笑：“巧了，我也是。但现在合同都签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一起向公司施压，换人。”
“你以为我没试过？”楚曦翻了个白眼，“王姐说这是高层直接指定的，没得商量。除非我们想付天价违约金。”
沈郁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那综艺呢？”
“更别想了，《极限逃脱》是平台S 级项目，能上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楚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公司明显是要榨干我们最后的商业价值，等剧播完，炒完CP，就可以顺势解绑提纯了。”
“你很懂啊。”沈郁挑眉。
“废话，我在这个圈子六年了，又不是小白。”楚曦瞪他，“现在问题是，我们得在公众面前装和睦，装熟悉，甚至要装出那种...那种暧昧感！想想就恶心！”
沈郁的眼神暗了暗：“和我暧昧很恶心？”
“不然呢？”楚曦毫不退缩地回瞪，“别忘了，我们可是‘死对头’，全网都知道我们不合。突然卖腐，粉丝会信吗？”
“演技是我们的专业。”沈郁淡淡道，“况且，我们不需要‘演’得很熟，我们本来就很熟。”
楚曦一时语塞。
确实，他们何止是熟。
从初中到高中，他们都在同一所国际学校读书。沈郁比他大两岁，总是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后来楚曦高二出道，沈郁已经在中戏读大一了。再后来，楚曦去茱莉亚深造，沈郁在国内影视圈崭露头角。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都是和对方。
直到三年前那场不辞而别。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楚曦别开脸，“现在的我们就是陌生人加死对头。”
沈郁突然倾身向前，伸手捏住楚曦的下巴，强迫他转回头：“看着我再说一遍，我们是陌生人？”
楚曦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拍开他的手：“沈郁！别动手动脚！”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沈郁轻笑，“以后拍戏还有亲密戏份，综艺里也要互动，你这样可不行。”
“你！”楚曦气得脸都红了，“我是专业的！工作归工作，但私下里请你保持距离！”
“如你所愿。”沈郁收回手，表情恢复淡漠，“那就公事公办。从下周的先导片开始，我会做好我的部分，希望你也能专业一点。”
楚曦冷哼一声：“放心，我演技比某些‘影帝’好多了，至少不会不辞而别。”
这话明显刺痛了沈郁，他的眼神骤然变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你说啊！”楚曦忍不住提高音量，“三年了，你给过一句解释吗？”
沈郁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看，又是这样。”楚曦失望地摇头，“永远在逃避，永远不肯说实话。算了，我也懒得知道了。”
他站起身，戴上帽子和口罩：“综艺我会配合，剧我也会拍，但仅限于工作。私下里，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走到门口时，楚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对了，以后别再约我来这种地方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沈老师。”
包间的门轻轻关上，留下沈郁独自一人。他望着对面那杯一口未动的大红袍，苦笑了一下。
“向前看吗？”他轻声自语，“可我始终看着你啊，曦曦。”
窗外，北京的秋夜渐深，后海的灯光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摇曳破碎。
楚曦快步走在胡同里，冷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中的烦躁。他拿出手机，看到王姐发来的日程表：
【下周三上午10点：《极限逃脱》先导片拍摄，地点：朝阳公园】
【下周五：《时尚先生》双人封面拍摄】
【下月1号：《极限逃脱》第一期录制，地点：密云古北水镇】
楚曦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复：“收到。”
看来这个秋天，注定要和他最不想见的人绑在一起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眼尾的泪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沈郁指尖的温度。
“真是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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