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最后的时光，是在无数试卷、讲义和并肩奋斗的日夜中呼啸而过的。
路向晚和陈则明这两个名字，常年并列出现在年级红榜的最顶端。他们成了老师口中“互相促进、共同进步”的典范，也是校园里一道令人艳羡又不敢轻易打扰的风景。路向晚的咖啡信息素变得更加沉稳内敛，而陈则明的薄荷气息则在安宁中透出越来越多的自信。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人群如同潮水般从考场涌出，喧闹着、欢呼着、抛洒着复习资料。路向晚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陈则明，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伸出手。陈则明笑着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两人十指紧扣，在夏日炽热的阳光和漫天飞舞的雪白纸屑中，相视而笑。
答案早已对过，他们心中有数。填报志愿时，没有任何犹豫，两人的第一志愿都坚定地选择了所有人都必选的夏都大学。对未来蓝图的勾勒，充满了阳光和希望，似乎所有的阴霾都已被彻底驱散。
楚萌的生日，恰好在高考成绩公布之前。为了庆祝哥哥们解放，也为了给自己即将开始的初中生活讨个好彩头，小家伙期待已久的游乐场之行终于提上日程。
游乐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和糖果的甜腻气味。楚萌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大姑娘了，比同龄人显得更文静懂事。她没有吵闹着非要玩那些刺激的项目，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观察着自家哥哥和他认定的嫂子。
她看到路向晚会给陈则明买印着卡通图案的冰淇淋，会在他被太阳晒得眯起眼时，自然地站到他身前替他挡住阳光。而陈则明则会细心地帮路向晚擦掉额角的细汗，在他去玩射击游戏赢奖品时，在一旁笑着鼓掌。
楚萌捂着嘴偷偷笑了，心里打着小算盘。
当走到巨大的摩天轮下时，楚萌突然拽了拽路向晚的衣角，小脸一本正经：“哥哥，我有点怕高，你和则明哥哥坐一个车厢好不好？我在下面等你们，帮你们拍照。”
路向晚哪里看不出妹妹那点小心思，挑眉看了她一眼。楚萌立刻做出一个“拜托拜托”的可怜表情。陈则明在一旁微微红了脸。
“好。”路向晚最终淡淡应了一声，拉着陈则明走进了缓缓转动的座舱。
座舱缓缓升高，城市的景色在脚下铺陈开来。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当座舱即将升至最高点时，路向晚转过头，看向身边脸颊微红、望着窗外风景的陈则明。
“则明。”他低声唤道。
陈则明刚回过头，路向晚便俯身，精准地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不同于标记时那般充满占有欲，却同样缠绵深入的吻。带着夏日夕阳的温度，带着冰淇淋残留的甜腻，带着所有无需言说的爱意和承诺。陈则明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温顺地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发生在云端之巅的亲吻。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仿佛将这一刻的甜蜜定格在了永恒。
从摩天轮下来，楚萌看着两人微红的耳朵和不太自然的表情，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我都拍到啦！”“哥哥你们真的好般配啊。则明哥哥脸都红了。”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玩了一天的三人决定慢慢走回去。
路过纹路河时，河面倒映着两岸璀璨的灯火和一弯清亮的月牙，波光粼粼，美得不像话。陈则明被这景色吸引，停下了脚步，眼神里带着向往。
“晚哥，”他轻轻拉了拉路向晚的手，声音柔软，“我们去看一眼河里的月亮，好不好？就一会儿。”
路向晚看着他被月色柔化的侧脸，点了点头。他转头对楚萌说：“萌萌，你在这里等一下，别乱跑。”
楚萌乖巧地应道：“知道啦！哥，我正好有点渴，我去那边便利店买瓶水，很快回来！”说着，她指了指马路对面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
“嗯，快去快回。”路向晚叮嘱了一句，便被陈则明拉着走向河边的护栏。
两人靠在栏杆上，看着水中破碎又聚合的月影，夜风拂面，带着河水湿润的气息。陈则明小声地说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路向晚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气氛宁静而美好。
就在这时——
一道刺耳到极致的刹车声，猛地撕裂了温柔的夜色！
紧接着，是重物撞击的闷响，以及周围人群瞬间爆发的惊呼和尖叫！
路向晚和陈则明身体同时一僵，猛地回头！
马路中央，一辆轿车歪斜地停着，车灯碎裂。车头前，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瓶矿泉水滚落在不远处，在路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路向晚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置信的惊恐。他瞳孔紧缩，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却又冰冷到几乎停跳的轰鸣。
“萌……萌萌……？”
他发出一声近乎气音的、破碎的疑问。
下一秒，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楚萌——！！！”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陈则明，疯了一样冲向马路中央。
陈则明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河堤栏杆上。他眼睁睁看着路向晚崩溃的背影，看着远处那抹刺眼的、躺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浸入冰河，血液冻结，四肢冰冷。
刚才……刚才还好好的……刚才还在调皮地帮他们拍照……刚才还笑着说“我去买水”……
怎么会……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泪水毫无知觉地疯狂涌出，模糊了眼前那片骤然降临的、猩红的地狱。
夏夜的暖风，此刻吹在身上，只剩下彻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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