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萌的葬礼,在一片灰蒙蒙的细雨中结束了。
路向晚消失了。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手机关机,家里无人,养父母家也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他所有的存在痕迹,都随着楚萌的离去而被一并抹除。
陈则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拉紧了窗帘,将一切光线隔绝在外。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偶尔抑制不住的、低哑的抽泣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中再闻不到那令人安心的咖啡味,只有他自己那变得枯寂冰冷的薄荷气息,如同荒原上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残火。
记忆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
游乐场里楚萌狡黠的笑容。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那个带着夕阳温度的吻。
河面破碎而温柔的月影。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猩红的血泊,路向晚那声撕心裂肺的、彻底崩溃的嘶吼……
以及,最后推开他时,那双看向他的、瞬间冻结后又碎裂成无数痛苦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迁怒的眼神。
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要去看月亮……
如果不是我拉住了他……
萌萌就不会一个人过马路……
都是我……是我害死了萌萌……是我逼走了他……
这个念头像最恶毒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直至无法呼吸。巨大的负罪感和被抛弃的痛苦,彻底吞噬了他。
路向晚给了他全世界的光,却又在顷刻间,将他推回了比过去更黑暗的深渊。
他失去了楚萌,那个总是甜甜叫他“则明哥哥”的女孩。
他更失去了路向晚,他的Alpha,他全部的安全感和赖以生存的信仰。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不知过了多久,陈则明缓缓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走出家门。夜风冰冷,他却毫无知觉。他沿着熟悉的路径,再一次,走到了纹路河边。
河水依旧平静地流淌着,倒映着城市的灯火。他寻找着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看月亮的位置,倚靠着冰冷的栏杆。
天空中,一弯残月渐渐被飘来的乌云吞噬,河中的月影变得支离破碎,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幽暗的水面。
就像他短暂拥有的美好和希望,终究被无情地碾碎、吞没。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没有萌萌、也没有了路向晚的世界。
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他翻过护栏,纵身跃入了那片冰冷的、漆黑的河水之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他的胸腔,夺走他的呼吸。窒息感强烈地袭来。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瞬间,过往的经历如同按下快进的走马灯,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父亲醉醺醺的拳脚、学校里同学的嘲笑、路向晚第一次为他打架时冷峻的侧脸、标记时腺体传来的刺痛与悸动、摩天轮最高点的那个吻、楚萌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路向晚最后看他那一眼……
所有的甜蜜与痛苦,所有的爱与殇,最终都凝固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
……
再次睁开眼时,陈则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肺里还充斥着纹路河冰冷的河水。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不大却整洁的房间,书桌上堆满了高二的课本和习题册,墙上贴着一张旧版的夏都大学宣传海报。
窗外,阳光正好,传来熟悉的广播体操音乐。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纤细,却充满了少年人的活力,没有任何被河水浸泡后的苍白肿胀。
他猛地扭头看向床头的闹钟。
电子日历上,清晰地显示着一行红色的数字:
【2010年11月11日 07:30】
2010年……11月11日……
这是……高二上学期?
距离他向路向晚表白、跳河,还有好几个月?
距离高考毕业、那场毁灭一切的车祸,还有整整一年半多的时间?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冲刷着每一根神经。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在冰冷的纹路河里……
难道……
一个荒谬却又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的脑海。
他重生了。
他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悲剧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的过去!
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绝望和痛苦。但紧接着,更深的恐惧和决心也随之而来。
楚萌……路向晚……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绝不会!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不是梦。
这是命运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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