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晔正思索着,身边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却盯着昆吾剑和许玉成之间那无声流淌的亲昵氛围,颤抖着开口。
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干涩嘶哑:“一个人的本名灵剑不可能对外人如此,这又是昆吾的本命灵剑,不可能再认他主,那只能是……”他说不下去了,“认亲”二字卡在喉咙里,却点出了所有人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这灵剑的动作太过私密,太过暧昧了,哪像是冰冷的器物认主,分明像是有生命的依恋呐。
“不可能啊,昆吾仙尊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听闻……”旁边一位长老失声反驳,但看着昆吾剑轻蹭少年肩头的姿态,那反驳的声音瞬间微弱下去,变成了更深的惊疑。
是啊,百年前仙尊陨落是铁的事实,这少年又怎么能够与仙尊扯上关系呢?
难道他真的是,仙尊生前留下的血脉?不,不对,按理说血亲再同源,也不一定能让生出灵智的武器这样认可,况且,那气息又并非血亲,应当还有某种更紧密的联系才对。
会是什么呢……
弟子中有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梦呓般喃喃道:“难道这位公子,他是昆吾仙尊的……”
“道侣?!”
“不可能!仙尊百年前就,就在仙魔大战中陨落了,怎么会呢……”立刻有人反驳,但反驳的声音减弱,明显底气不足。
“那你说这剑是怎么回事?!没听到看到它恨不得把他抱起来飞了吗,除了这个,还能怎么解释?!”有人激动地喊着,见众人纷纷投来目光,不由得小声下去,同身旁的争论着。
“嘘,仙尊之事,我们怎可妄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做到让那柄剑如此……谄媚。”有人满眼都是困惑与不解,不确定地道出最末的那个词。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不再是单纯的震撼与敬仰,而是糅杂了好奇、震惊、无法理解的困惑、以及对高高在上的昆吾仙尊可能存在的感情史的疯狂猜测。
弟子们看向许玉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恐惧,有探寻,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能拥有灵剑如此眷恋的羡慕。
他们不由自主地脑补着,一位是修为顶天、冷傲无情的仙尊,与一个气质独特、澄澈而神秘的少年,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又缠绵悱恻的故事。
云晔长老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锐利而复杂地再次扫过许玉成那张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无奈的脸庞。
这种平静,在此刻更显得高深莫测,仿佛背负着巨大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难掩一种强行冷静却又探究的语调,对许玉成说道:“小友,玉心璧、昆吾剑皆非凡品,此等表现我等闻所未闻。你与昆吾仙尊之间,究竟有何渊缘?莫非你是他在世时的……故人?”
“故人”二字,云晔说得极为谨慎又意味深长。他到底没敢直接说“爱人”或“血脉”,但“故人”二字,在所有人脑中早已自行衍生出无数版本亲密的想象。
系统在许玉成脑子里尖笑打鸣:“哈哈哈哈小玉,他们开始脑补了!渊缘,故人!哦豁,这剑简直神助攻啊,它蹭那两下也太到位了,这下好了,大家不仅觉得你跟昆吾有关系,还觉得这关系非比寻常、亲密无间,这下别说拜师,你就是住在凌霄殿都合情合理了!”
“到时候你就淹在昆吾相关的东西里面了!这下你调查小世界的问题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许玉成额角微跳,强压着想把系统和昆吾剑连同这尴尬局面一起扔下凌霄峰的冲动。
没人说离开马甲以后,这些东西自主度这么高啊。
他看着云晔长老那写满我们都懂但请你亲口承认一下的复杂眼神,再看看周围那一张张写满想知道惊天八卦和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炽热脸庞。
许玉成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清冽依旧,只是带着一丝面对过于热情而不讲理的无可奈何:“我说,这是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诸位信吗?”
昆吾剑正好在这时盘旋回来,用剑柄讨好似的轻轻点了点他的后颈,发出“叮”的一声清鸣。
许玉成:“……”
所有人:“…………”
许玉成心里飘过一丝淡淡的无语。他现在是需要肯定,但不是需要昆吾剑的肯定啊!
它冒出来表态,和对大家说“没错,他是我老熟人了,所以他说的都对,你们别再审问了!”有什么区别?
你的双重肯定表否定懂不懂啊昆吾剑!
“呵呵,不信对吧,我也不信。”许玉成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赶紧找出个理由来糊弄:“可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母亲和弟弟说我流离在外百年,去年才把我找回的,之前发生的事,我也全都不记得了。”
不好,最快多说了一句。多说多错,许玉成赶紧闭上嘴,一副任你们问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的倔强模样。
众人似乎听出一丝自嘲的意味,他微微侧过头,几缕发丝滑落肩头,衬得玉一般的侧脸愈发仙气飘飘。
百年……怎么听都是一个很可疑的时间啊。可他的脆弱与茫然又如此真实,流露在外让人心弦起伏。
莫非就这么巧,许玉成失踪百年,家里才把他找回,而他又与百年前陨落的昆吾仙尊的本命灵剑和遗留的宝物都有不一般的联系?
众人狐疑地盯着许玉成,可细看下来又觉得他眉头轻皱,一副不解的神情,眸中却澄澈平静,不似骗人的说辞。
“咳咳——”云晔长老出声打破僵局,强制其余人继续进行测试和选徒流程,随后朝许玉成使了个眼神:“你随我来。”
“这个老云,他的徒弟先前一收就收了好几个,现在倒是便宜他当甩手掌柜了。”
“就是就是,有什么机密连我们都不能听了。”
余下的长老们一人一句指责着先走一步的云晔,转头看向叽叽喳喳地新人们,又无情地让他们噤声,安静一些去测试。
许玉成跟着云晔乘舟而上,来到了宗主所在的存远峰。
“宗主,人已带到。”云晔说完就飞身离开了。许玉成随了一个揖礼,再抬眼,与神情玩味的凌霄宗主对上了。
许玉成抿抿嘴,望轩此人,说起来算马甲昆吾的人际圈里面最熟的一个了,彼时昆吾是天赋出众、成熟稳重的宗主首徒,望轩是宗主桀骜不驯的小师弟,实力强辈分大,热衷于打听各类小道消息充实自己的小本本,譬如大家的人际关系,当然主要是爱看各种红线。
凭借超强社交能力,他无往不利,唯一碰壁的就是昆吾。
盖因许玉成一心只有披好马甲完成任务,对于望轩的各种威逼利诱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使他勾起了胜负欲,有事无事都来打探。
许玉成忍无可忍,亮出昆吾剑来,让望轩和他打一架。
望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师侄悄然染红的耳尖,笑得开怀:“我才不和你打,不说就不说吧,唉,小孩子长大了,心里有人不愿意和我们老家伙说……”
那一天,凌霄宗的天空格外阴沉。
“来了个小朋友啊。”望轩饶有趣味地扫视着眼前的少年,谁也不能否认,尽管他身上灵气浓郁、实力高强,但任何人看到他,都无法忽视那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舒展而清隽,骤然被点的他嘴角噙着微笑,眼底却平静无波,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班门弄斧,您见笑了。”许玉成暂时没摸清这个从前跳脱的望轩是个什么路数,怕露出破绽,斟酌着回了一句客套话,浓密纤长的眼睫也微微低垂,并不直视他。
来了个小滑头。
望轩方才一览全程,心里早已起疑,只是面上不显,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和气,对许玉成进行了全方面的盘查。
骨龄十分稚嫩,不过十八、九岁,望轩咋舌,先前想过许玉成说的“流离百年”并不寻常,倒是没想过这么过分,像是小小年纪就被人用秘法封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让人找不到、也不能伤害到他。
许玉成仗着有提前设定好的茫茫一片、什么也探查不出来的识海,大大方方地任其检查,搞得望轩很不自在,满是负罪感,他心想识海如此私密的地方,这么容易就给查了,昆吾你怎么带的小孩啊,这出门在外的多吃亏啊。
识海无异,但干净过头了,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可一个修为不低的人,又怎会没有任何过往和经历呢?
要么是被人用神通抹去,要么就是被人精心保护起来了,连他自己都触及不到。
更何况识海若是被抹去,将会伴随长久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又怎能日常行动如常,安心修炼至今呢?
感应到禁制中的气息有所波动,望轩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有意将许玉成纳入照看范围内,于是思忖片刻,维持好笑呵呵的表情,让许玉成进殿内聊。
“那我就直说了,我提前把你截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愿先随我修习一段时间,”见许玉成抿直了嘴,生怕下一秒就要拒绝,望轩赶紧补上一句:“不是强迫你拜我为师啊,只是学习,随我学习,之后你若有意,再拜入我门下也可,一切都等你思虑周全……”
许玉成眨眨眼,没想到还没找到留下来的理由就被邀请了。
“系统,什么叫天命所归,你瞧瞧。”
“小玉你这就是天命所归啊,送上门来给你啦!”系统挥舞不存在的双手,用力配合着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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