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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病复发

夜深了,废弃的霓虹灯牌在对面楼顶苟延残喘,断断续续地吐出“招”字的半边红,“租”字早已瞎了眼,只剩一个空洞的“口”。这光,像稀释的血水,吝啬地涂抹在破败的楼体上,勾勒出千疮百孔的轮廓。

苔九里的空气是凝固的、粘稠的汤。灰尘、陈年油烟、死水洼的腥臊,还有不知哪家窗口飘出的、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焦苦,层层叠叠地沉淀下来,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风是吝啬的过客,偶尔从两栋歪斜的“握手楼”之间那狭窄得仅容一线天的缝隙里挤进来,卷起地上散落的塑料袋和枯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如同蛇类爬行的声响,旋即又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窗,是这破败蜂巢的眼睛。大多黑洞洞的,像被剜去了眼珠。偶尔有几点昏黄的光亮,也病恹恹的,隔着积满厚厚油污的玻璃,模糊得如同垂死者的呓语。一扇锈蚀得看不出原色的铁皮窗被风吹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每一次都拖长了尾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铰链上脱落,砸向楼下那堆散发着酸腐气味的垃圾山。

再远处,几个歪斜的垃圾桶旁,有绿幽幽的光点无声地闪烁、移动。是野猫。它们为了争夺垃圾桶边缘一个被啃得精光的鱼头骨架,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利爪刮擦着水泥地,声音尖锐刺耳。一场无声的战争在黑暗里上演,只有那些幽绿的眼睛和急促的、带着腥气的喘息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一根横跨两栋楼的晾衣铁丝,在夜风中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呜咽。上面还挂着几件忘了收的衣服。

苔九里漆黑的夜晚,林池余蜷缩在木板床上,坠胀感迅速发酵、膨胀,变成一种钝重的、持续不断的碾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他的腹腔,攥住了那颗脆弱的脏器,用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内壁。冷汗悄无声息地从额角、后颈渗出,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试图深呼吸,每一次吸气,那碾磨的力道就加重一分,牵扯着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带着一种沉闷的回响。

他直起腰,想换个姿势缓解,动作却猛地僵住。一股尖锐的、毫无预兆的剧痛,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猛地从胃底贯穿上来!那痛感如此清晰、如此熟悉,瞬间撕裂了他强装的镇定。

眼前骤然一黑。不是完全的黑暗,而是视野边缘急速收缩,像被浓墨浸染的劣质胶片,中心只剩下窗外白的晃眼的惨白刺眼的光斑。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牙根酸胀,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这疼痛…是旧的。

冰冷的雨水滴进了房间,他捂着肚子缓缓起身去关窗户。清醒了片刻,他直起身,站在窗口。

恍惚间,月光模糊了他的眼。

七岁那年的冬天,冷得像地窖里的铁。

争吵声如同往常一样,在狭小逼仄的客厅里炸开,带着冰碴子,刮得人耳朵生疼。林敏舟那张被酒精泡胀的脸扭曲着,唾沫星子喷溅在周琰苍白的脸上,他像头困兽,一遍遍低吼着钱的下落。周琰佝偻着背,剧烈的咳嗽像要把她单薄的身体震散架,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声音破碎得不成调:“…那是…小池的…学费…咳咳…真的…没了…”

他躲在房间的门后,那道窄窄的门缝像一条冰冷的伤口,把门外绝望的景象切割进来。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心脏,每一次父亲的咆哮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咳嗽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他看见林敏舟猛地推搡了周琰一把,她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紧接着是更汹涌、更窒息的呛咳。

小小的身体里,一股滚烫的、无法言说的东西猛地冲了上来,压过了恐惧。那是保护的本能,是看到最脆弱的花朵被践踏时涌起的、不顾一切的勇气。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林池余像一颗被弹弓射出的石子,猛地从门后冲了出去,瘦小的身影瞬间插入了父母之间那片充满硝烟和酒气的狭窄地带。他张开细瘦的手臂,徒劳地挡在剧烈咳嗽、几乎站立不稳的母亲面前,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对着那个山一样高大的、散发着酒臭的阴影嘶喊,声音尖利而颤抖:“别打…妈妈!不许你……你打……妈妈!”声音些许因为冷而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林敏舟布满血丝的眼睛愕然地瞪着他,像在看一个突然闯入的怪物。

周琰带着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池余,一种本能的、被逼到绝境的应激反应瞬间爆发:“不用你多管……”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扭曲的防御姿态,狠狠抬腿,向后蹬去!她只想摆脱那突如其来的阻挡,只想为自己争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那一脚,结结实实,带着一个被生活逼到墙角的女人的全部绝望和混乱力量,蹬在了他单薄的肚子上。

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猛地撞在胸前,肋骨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脚下骤然踏空。世界在他眼前猛地倾斜、旋转、碎裂。

他向后倒去,小小的身体撞在冰冷坚硬的楼梯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这只是开始。惯性带着他继续翻滚,天旋地转。他看到了天花板上那盏摇晃的、沾满油污的灯泡,昏黄的光晕拉长、扭曲,像一只狞笑的眼睛。他看到了父亲惊愕僵住的脸,在视野里一闪而过。他看到了母亲骤然瞪大、写满难以置信和瞬间被巨大惊恐冻结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他飞速下坠的身影。

他恍惚间听到周琰对林敏舟说:“都是他,我的钱都花在小池身上了,我真的没钱了……”

他听到了自己身体撞击在每一级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的声音:砰!砰!砰!沉闷、滞重,像破旧的麻袋被无情地摔打。骨头在撞击中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四面八方、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爆炸开来,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世界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光,耳朵里灌满了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瞬,他蜷缩在楼梯底冰冷的水泥地上,视野里只剩下母亲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色的脸,以及她喉咙里发出的、不成调的气流声。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冰冷。消毒水的味道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着他的鼻腔,把他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硬生生拽了回来。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每一次试图掀开都无比艰难。眼前是晃动的、模糊的白色影子,还有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

痛。无处不在的痛。左腿像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贯穿,又像被沉重的石碾反复碾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胸腔里尖锐的刺痛。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它们僵硬得不听使唤。

“醒了!孩子醒了!” 一个带着点外地口音的女人声音响起,是护士。紧接着,一张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脸凑近了,那眼睛里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别动,小朋友,你受伤了,得好好躺着。” 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扫过陌生的环境——惨白的墙壁,冰冷的铁架床,悬挂着的输液瓶。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挟着楼梯上翻滚的剧痛和母亲那张惊恐欲绝的脸,猛地回涌,几乎将他再次淹没。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外婆站在那里。

她一步一步挪到床边,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枷锁。她看着他,看着孙子苍白小脸上残留的擦伤,看着他那双因为疼痛和惊吓而显得空洞茫然的眼睛。巨大的负罪感如同巨石,瞬间将她压垮。

“小池……”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脸,指尖却在距离皮肤一寸的地方剧烈地抖动着,停住了。仿佛怕那轻微的触碰会带来更多的疼痛。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气音,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滚落,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泛着消毒水气味的水泥地上。

“外婆……” 他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胸口那尖锐的痛楚似乎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压过了一丝。他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剧痛,忘记了那冰冷的夜晚。他努力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沾着灰尘和干涸血迹的小手,在白色的被单上极其艰难地、几乎是抽搐般地挪动了一点点,似乎想去够外婆那颤抖的手。

“别…哭…” 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力气,小脸因为用力而皱成一团,“…疼…不疼…”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试图安慰这个在他眼中永远脆弱、此刻却因他而彻底崩溃的老妇人。那双依旧带着孩童清澈、却过早被痛苦和惊恐侵蚀的眼睛里,映着外婆泪流满面的脸。

“是外婆没本事,你爸就不是人……我不能带你走……外婆会在想办法的…小池…要等我。”外婆摸了摸他的脸,“吱呀”门被打开了,周琰走了进来给外婆使了个眼神,外婆走了,恋恋不舍的又看了林池余一眼,他扯了扯嘴角,但笑起来不是很好看。

“…小池?妈妈昨天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心上……”周琰坐到他旁边,轻声说。

林池余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她看。

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混杂着依恋、恐惧和本能安抚的茫然。那目光,比任何控诉都更锋利地刺穿了母亲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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