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隐寒再次回到西郊别院的墙外,全身已经被鲜血染透。
“小王爷,您这样失血会要了您的命的,我去给您请大夫。”
“不许去!命而已,不要就不要了,我的命抵不上路哥哥的矜贵。他不痛,我就不痛。”
“可小王爷您……”没等侍卫将话说完,洛隐寒手中的匕首把右胸又戳开个血窟窿,上半身瀑布一般向外渗血。
终于在迈进别院门的第一步,洛隐寒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隐寒,隐寒醒醒,快醒醒。”
是谁在叫自己,隐寒……是了,应该是他的路哥哥。
洛隐寒的意识逐渐清晰,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没看清费路的手在哪,便摸索着抓了上去,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别乱动,你的伤刚刚换药。”
“路哥哥,我睡了多久了。”
“你昏迷三日了,隐寒你到底怎么了,一声不吭就出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王爷知道怕是要心疼了。我问遍府内众人,都不知晓你去哪了,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我……”
“路哥哥……”
“怎么了?”
“路哥哥对不起,我……我不该不知会你一声就出门,不该受伤回来,不该,是不该。”
洛隐寒将头埋在费路膝间,抓着他的手,声音微颤的一遍又一遍说着抱歉。
“好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这下能跟我说说你怎么受的伤了么?”费路将他靠在床边,吹着手中的汤药。
洛隐寒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路哥哥,我说出来你能原谅我么?不原谅我就不喝药。”
“好~我原谅你。”
“我是想着这西郊有野味,正好可以练练自己的身手,就带上个人去山里了,谁能想到遇上了猎户以为我们是野味,
也就受了点伤,没事的路哥哥,不信你摸,伤都要好了。”
“别闹。”费路轻轻一推,洛隐寒疼的便龇牙咧嘴。
“隐寒,以后莫要让我担心,我看见你流在门口那摊血迹,以为你救不回来了。”费路盯着他胸前的伤口说道。
“好,都听哥哥的。”
“你这伤,大夫说了不宜挪动,怕是得在这别院养上月余。”
“哥哥,你别告诉我父王,否则要伤上加伤了。”
“你还知道害怕?”
“怕的怕的,但我最怕路哥哥不要我。”说着又往费路怀里凑了凑。
但洛隐寒终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把小王爷照顾的伤口结痂后。
费路只觉得许久未归家,出门前说好叫府里伺候的人隔几日来报妹妹病情,可这么久过去,家里既无人来,也无书信。便想着回去看看。
先是遭到洛隐寒百般阻挠推辞,后去求了小厮套车回家,小厮却神情恍惚,闪烁其词。
费路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回想起近几日洛隐寒面对他时总心不在焉,强颜欢笑,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隐寒,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城中出了什么事,是王府还是费家。你那天连夜出门到底去做什么了?”
上一秒还在假装嬉皮笑脸的洛隐寒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何况是被灭门这种事情。
既然早晚有这么一天,大不了就将自己的命赔给费路,一了百了,他也不必整日忧心。
“好,我陪你一起回去。但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好么?”
费路没回答,只急着上了马车。
四十里地,走的格外磨人。洛隐寒是真的害怕,他怕他的路哥哥知道真相,又怕他不知道真相。
下车前,洛隐寒将费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路哥哥没掉一滴泪。却仿佛没了魂魄。
下车前,费路手脚冰凉,好像在数九寒天冻了几日。
下了车,洛隐寒走在费路前头,费路却直直越过了他,在院子里用双手翻找着什么。直到双手血红,伤口见骨。
“路哥哥,别找了,我带你去见他们。”他的心是真的痛了,将他搂在怀里,他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去找他,为什么不在王府就抹了脖子。
费路在十几具干尸面前不吃不喝跪了一天,跪的方向自然是朝向双亲。
洛隐寒也在费路旁边跪了一天,因为他没看见费路落泪,哪怕哭出一滴泪也好。
由于是朝廷重臣,费家的尸体暂不能安葬。
费路孤身一人迈出停尸房的那刻,洛隐寒暗自发誓,一定会还费家一个公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模模糊糊之间,洛隐寒将费路带回了别院,他不会回王府,更不会把费路再带回去,尤其是水落石出前。
从那以后,费路总是睡不好,甚至半夜坐在院中直到天亮。洛隐寒就这样守着他到天亮。
眼见原来那个爱说爱笑陪他闹陪他喝酒的路哥哥一天天萎靡下去。
见洛隐寒又拿起了那把匕首。
“你要做什么?”
洛隐寒惊喜万分,因为他的路哥哥已经很久没主动同他说过话了。
胳膊上又是一道血肉外翻的新伤,“洛隐寒你疯了,割伤自己做什么。”
他拿起他的胳膊看,已经十几道伤痕,有结痂的,有未完全结痂的,有新伤加旧伤的。
“路哥哥,你只要不开心一日,我就这样割一道,你若同我说话,我就养好一道伤,你若不同我说话,我就撕开一道旧伤。”
“小疯子。”
洛隐寒将头埋进费路肩头“是啊,我是疯了,或许从见到你的那天就疯了,路哥哥,你恨我吗?”
“回去休息吧。”
费路一句话,他还是跟着进了屋,自从费家回来,二人便不宿在一张床上。
可洛隐寒不死心,在费路的地上打了地铺。就这样日夜守着,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这天夜里,费路迟迟没有熄蜡烛,他盯着地上洛隐寒的面容,或许是熬的太困了,少年睡得很熟。
他伸手为他盖了被子,拭去嘴角的津液,笑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
于是整理好衣冠出了门。
别院的门,从费家回来后时刻有人把守,夜间也不例外。
费路走出屋门。瞧见天上月光,是满月,恰似在家里的中秋。
可是家没了,亲人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洛隐寒从噩梦中惊醒,他梦见他的路哥哥去了一个他找不见的地方。怎么也找不到。
抬眼,床上是空的,没有一丝余温。
打开房门的一刻,他仿佛觉得心脏要停跳了。
费路正拿着他带回的那把匕首,站在院子中央对准脖子。
“路哥哥。你别做傻事。”
见洛隐寒出来。费路似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力道更大的割了下去。
洛隐寒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将他手中的匕首踢掉。可他的路哥哥脖子上还是留下浅浅一道伤。
费路像是着了魔去拿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洛隐寒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圈在地上。
任他撕咬,打骂,哀嚎。
“路哥哥,你咬吧,若是你能痛快,就将我全身血肉撕咬下来,那样我也能痛快些。”
洛隐寒的眼泪比费路滴下来的更早,他差一点就要失去他的路哥哥了。
可他也任他伤害了自己,他的路哥哥终于哭了,这半个多月以来,他的路哥哥终于哭了。
等费路哭没了力气,他将人抱回了卧房。
本来洛小王爷想带着费路离开这伤心之地,去边关参军待上几年,后来考虑到费路的身体,没舍得。
这天夜里,费路哭够闹够,难得睡了个整觉。
第二天一早,阳光洒进屋内,他想起了昨晚睡前,洛隐寒对他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他的家人,不会让他再受一点委屈。
脖子的伤被纱布缠上,血已止住。
此刻。他却没瞧见洛隐寒。
正要去如厕,脚刚落地,整个人就因沉重不堪的锁链歪倒在地。
这……是什么,只瞧见自己的脖子上有手指那么粗一根锁链,手脚上更是被绑的像死囚。
那锁链被固定在房梁,他的活动区域有限的很。
洛隐寒从院内进来,仿佛知道费路定会质问他。
没等盯着他的费路开口,他先发制人。
“路哥哥醒了?我叫人为你熬的清粥小菜,用一些吧。”把碗端在费路嘴前“路哥哥乖,张嘴。”
费路伸手将碗掀翻在地,拿起碎片朝着洛隐寒刺了过去,只听见一声闷哼。
洛隐寒没躲,不出意外这枚碎片又扎在了他的胸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洛隐寒你是傻子么,怎么不躲。”费路手忙脚乱捂住他的伤口想帮他止血。洛隐寒却捧起他的手“路哥哥,让我瞧瞧你的手伤到没有,啧,都割出血了。”
“来人,取包扎用的东西来。”
费路忍到他为自己包扎结束,终于开口“为什么锁我?”
“因为路哥哥不乖,不乖就要受罚。”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寻死么?”
洛隐寒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向他,费路觉得他最近变了,变得再也不是那个温顺乖巧,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了。
变得有些阴鸷,甚至骇人。
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怕他,怕这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路哥哥,包扎好了,你看看我的手艺是不是很好。”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锁我?”
“我说了,因为路哥哥你不乖。你要让我失去我的路哥哥,所以只能锁住你,让你别离我太远。”
“路哥哥你看,你的手腕脚腕和脖子,我都给你缠上了红布条,这样就不会被磨破。”
说着便摸上他脖子的布料,很轻柔。
突然,费路呼吸一滞。洛隐寒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掐死他一般。
“我都说了别伤害自己,那样我会心疼。”
洛隐寒松了手,费路仿佛得水的鱼,大口喘着粗气。
“路哥哥,你穿红色的样子真好看。”他拿着一面铜镜照费路,费路此刻却只剩恐惧和不解。
洛隐寒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见洛隐寒拍了拍手,门外涌进很多人。费路觉得羞耻,急忙躲进帐围后。
“路哥哥别怕,他们都是来伺候你的,今后若你伤自己一次,我就杀他们中间的一个,你放心,我会给他们一大笔银
子,让他们家人无忧。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一群人站在屋内大气不敢出。生怕喘息声大会遭杀身之祸。
“洛隐寒!”费路隐忍的气终于涌了上来。
“怎么,哥哥你说,我听着。”嗓音黏腻且温柔。像极了缱绻中的伴侣。
“你把他们放了,我保证不伤自己。”
“哈哈哈哈,路哥哥可是个骗子,我不相信哥哥的话,只信自己的眼睛。”
“下去吧。”
“隐寒你到底怎么了。”
“我好的很,我没怎么,我只是心悦你,心悦你有错么?”
“那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
“路哥哥,你最好乖一些,别挑战我的耐心,若你哪天再想自尽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用你最讨厌的方式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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