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陆湛在夕阳中踏出火车站,虽然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但是他却心情亢奋,想到在家里等他的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汪!汪!”在家属院外面和一群小朋友玩追赶游戏的望春最先发现了他。“汪!汪!” 它猛地转身,四爪蹬着青草往路口冲,尾巴抡得像面小旗子。
陆湛刚转过拐角,就被团黄毛扑了个满怀,军裤被爪子勾出几道白痕。“慢点,小祖宗”,他笑着把狗抱起来,望春的前爪立刻扒住他肩膀,舌头在他脸颊上舔得 “吧嗒” 响,口水混着草屑蹭了他一脸。
“闻见肉香了?” 陆湛摸着它发烫的狗头,指腹蹭过它耳后的软毛。望春在他怀里扭了扭,忽然挣着往下跳,落地后叼住他的帆布包带往院里拽,尾巴扫得路边的蒲公英飞了满天。
家属院的红砖房在夕阳里泛着暖光,林秋正在收衣服,听见狗叫直起身。“你看你,” 她笑着拍了拍扑进门的望春,望春蹭蹭她的裤腿,又朝门口的方向叫了起来,那里露出一个高大的声影。“小秋,我回来了。”陆湛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放下行李包就大步走向带着惊讶和喜悦看着他却说不出话的那个人,伸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蹭了蹭。“我回来接你了。”
感到被抱紧的真实温度,林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他的后背抚了抚,“真好。”望春抬头歪着脑袋看着两人,又颠颠跑到陆湛脚边,用脑袋顶他的军靴,像是在邀功。陆湛弯腰挠了挠望春的下巴:“有没有想我?”,眼睛却是看着林秋。望春 “嗷呜” 一声,叼来根刚啃的骨头,放在他脚边就开始原地转圈,红绸项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嗯。”林秋微笑着注视他,移不开视线。
陆湛正给林秋讲部队的新年晚会,军帽放在膝头,帽檐上的红星被夕阳照得发亮。“炊事班的老张表演吞宝剑,” 他比划着往嘴里送的动作,“结果卡喉咙里,还是卫生员用镊子夹出来的。” 林秋刚笑出声,院门口就传来陆母的声音:“阿湛?真是阿湛回来了?”
棉门帘 “哗啦” 被掀开,陆母拎着布包的手还没放下,就往陆湛跟前凑,布包里的白菜掉在地上,滚到望春脚边。“瘦了!” 她摸着儿子的脸颊,指腹蹭过他下巴的胡茬,“部队的伙食是不是跟不上?我给你带了红糖,明天冲鸡蛋吃。” 陆父在后面跺掉鞋上的雪,烟袋锅往门框上磕了磕:“让孩子先喘口气,看把你急的。”
“过年热闹不?” 陆母挨着陆湛坐下,布包往茶几上一倒,露出里面的鞋垫 —— 针脚密得像片小竹林,“听说你们营里搞了联欢会?有咱老家的扭秧歌没?” 陆湛刚要开口,陆父就抢过话头:“部队里冷不冷?我看你这军大衣薄,明天把我那件羊皮袄给你找出来。”
林秋往陆母手里塞了杯热水,自己捧着茶杯笑吟吟地听。望春趴在她脚边,尾巴扫得炉边的煤灰 “簌簌” 落。“年夜饭吃的啥?” 陆母又问,往陆湛手里塞了块芝麻糖,“我猜肯定有饺子,你从小就爱吃带硬币的。” 陆湛咬着糖笑:“吃了,还吃到俩硬币,炊事班长说我今年准走大运。”
陆父蹲在炉边烤火,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训练强度没减吧?你膝盖上次受了伤,别硬撑着。” 陆湛往炉里添了块煤:“没事,军医给配了药膏,比家里的狗皮膏药管用。” 陆母忽然想起什么,往他兜里塞了包草药:“这是治咳嗽的,上次小秋说你信里提过夜里咳嗽。”
林秋看着陆湛被父母围着问东问西,鼻尖忽然有点发酸,如今一家人围坐在暖烘烘的屋里,连望春都懒得去追滚到桌底的白菜,只眯着眼听他们说话,红绸项圈上的铃铛偶尔响一声,像在应和这满室的暖。
陆父忽然往陆湛碗里倒酒:“来,喝两盅暖暖身子。” 陆母赶紧抢过酒壶:“少喝点!他明天还得早起呢。” 两人争着抢着,酒液溅在陆湛的军裤上,像落了几滴墨。林秋递过帕子时,正对上陆湛的眼,里面盛着的笑,比炉子里的火还要暖。
饭后,陆母没让林秋收拾,赶着小两口出了门。两人便带着望春一块溜达去了。陆湛将林秋的手带进自己的军大衣口袋里,灯光下,两人的脸明明灭灭,却都扬着嘴角,望春则独自扭着屁股在前面撒欢。
洗漱完回到房间,林秋便被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硬邦邦的,但是肩宽腰细很好抱。她转身拥住身后的人,正好迎上落下的吻,来势汹汹,她只好抬起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借力,也让两人贴合地更紧。呼吸间,就被带到了床铺上,缓缓落下。
小别重逢,她快要被这热情攻击地压抑不住自己喉间的声音,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但被坏心思的某人轻轻啄着,她都不知道该先顾哪头,只能随着他的节奏勉力跟上。
直到再一次脊椎发麻,林秋趴着吐气,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许再闹了,明天要早起上车。”
被轻轻推开的陆湛捉住胸口的手亲了亲,应下了,无奈笑笑,海棠春色实在诱人,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躺了一会,他便起身套上衣服出门打水兑上,带进屋给人清理。
第二天起身,林秋难免有些腰酸腿软,缓了缓才打开房门。这时,陆湛已经将行李都堆放在一起准备好了。陆母则在厨房忙着蒸饺子和馒头,又做了些煎饼,想着他们可以在路上吃。
吃过早饭,陆湛联系的战友便开着车来接他们去火车站了。候车室的长椅被磨得发亮,林秋掏出油纸包的窝头,掰了半块递给他。“刚才看见卖糖人的,” 她往他嘴里塞窝头时,热气呵在他手背上,“望春盯着看了半天,早知道该买个给它。” 陆湛往竹筐里塞了块冰糖:“比糖人顶饿,到了部队给它买大的。” 望春舔着冰糖,尾巴扫得竹筐 “沙沙” 响,惊得邻座的老太太直笑:“这狗比孩子还精。”
检票口的铁栅栏 “哗啦” 拉开时,人潮像开闸的水。陆湛一手拎着帆布包,一手拽着林秋的胳膊,望春的竹筐在他肘弯晃悠,狗爪子把棉絮扒出个小洞。“跟着我,别松手,” 他低头时,看见她发间别着的弹壳发卡,在蒸汽里闪着细弱的光 —— 是他特意磨掉棱角的,怕划着她的头皮。
绿皮火车的车窗蒙着层白雾,陆湛先把竹筐递上去,再托着林秋的腰往上送。她踩着踏板的瞬间,望春突然从筐里探出头,对着站台挥爪子,惹得邻座的大爷直笑:“这狗还知道告别。” 陆湛刚挤上车,火车就 “呜” 地鸣了声笛,震得铁皮车厢嗡嗡响。
安顿好行李时,林秋正往窗上哈气,用指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你看外面,” 她指着站台上挥手的身影,陆父的烟袋在人群里举得老高,“娘的围巾被风吹得像面小旗子。” 陆湛往她手里塞了块山楂片,望春已经蜷在棉絮里打盹。
”哐当,哐当“声中,火车缓缓前行,而两人的生活都将展开新的一页。
一天一夜的火车,林秋几乎没怎么睡着,即使陆湛让她趴在他的腿上或者靠在他的肩膀上休息,她也因为火车里的拥挤和嘈杂感到静不下心,惟一感到欣慰的是望春一直乖乖的呆着,即使要解决生理需求,也知道咬他们的衣角来表示,真的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等回头到了地方安顿下来,一定给望春准备一顿大餐犒劳犒劳。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震得站台簌簌落灰,陆湛拎着竹筐刚跳下踏板,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王参谋举着军帽在人群里挥手,军大衣的毛领沾着雪沫。“可算等着你们了,正好今天跟着运输车进城办事,就来接你们回去。” 他拍着陆湛的肩膀笑,目光落在林秋身上时,往她手里塞了个热水袋,“早听说弟妹要来,嫂子让我给你带的,这地儿冷得很。”
林秋刚要道谢,望春突然从竹筐里窜出来,红绸项圈扫过王参谋的军靴。“这狗真精神,” 王参谋弯腰逗它,被陆湛笑着拦住:“别惯着,在火车上就没老实过,把棉絮都扒出来了。” 竹筐底果然露着团白花花的棉絮,林秋赶紧往里塞,指尖蹭到望春的鼻尖,点了点,惹得它往她手心里钻。
取行李的仓库像个巨大的铁盒子,王参谋叫来两个年轻战士帮忙抬,陆湛自己则帮着清点包裹:“娘托我带的腌菜坛子没碎,你看这麻绳缠得多结实。” 林秋数着绳结笑:“娘说七个结保平安,果然没错。”
卡车往部队开时,车轮碾过积雪的路面,发出 “咯吱” 的声响。林秋坐在驾驶室里,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枝桠上的雪被风吹得像撒盐。“前面拐过弯就是营区,” 王参谋指着远处的岗亭,“家属院的迎春花该开了,比老家的早半个月。”
望春趴在林秋腿上打盹,红绸项圈上的铃铛偶尔响一声。王参谋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包糖块:“这是给弟妹的,营区小卖部的水果糖,比城里的甜。” 林秋刚要推辞,陆湛已经接过来往她兜里塞:“拿着吧,王参谋的心意,他爱人做的糖可比这还甜。” 王参谋笑着摆手:“别听他瞎说,还是弟妹来了好,以后陆湛就有人管着了,省得总在食堂对付。”
卡车爬上陡坡时,引擎发出 “突突” 的声响。窗外的田野渐渐有了绿意,麦苗在雪地里探出头,像撒了把碎绿。林秋指着远处的炊烟:“那是家属院吧?” 王参谋点头:“后排第三间就是你们的,我让战士提前扫了雪,炕都烧好了。” 陆湛握住林秋的手,在颠簸的车厢里,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快到营区时,岗亭的哨兵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卡车驶过营门,林秋看见操场上的士兵正在训练,口号声震得车窗嗡嗡响。“那是新兵连,” 陆湛指着队列里的一个身影,“上次帮我修桌子的小李,手脚麻利得很。” 王参谋笑着说:“等安顿好了,让小李帮你们把院子整整,种点韭菜黄瓜,跟老家一样。”
望春从林秋腿上站起来蹲坐着,扒着车窗往外看。远处的家属院飘着缕缕炊烟,红砖墙在白雪的映衬下,像幅鲜艳的画。林秋摸了摸望春的头,又看了看身边的陆湛 —— 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有他,有它。
卡车停在家属院门口,陆湛抱着林秋跳下驾驶室,王参谋指挥着战士搬行李,望春则跑到了院子里撒欢,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红绸项圈在雪地上拖出道红线。林秋望着敞开的屋门,里面透出温暖的光,这一路的颠簸与寒冷,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踏实与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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