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吗？
顾轻心想若是龙形也就算了，化作人形还说这话就是妥妥的性骚扰，她当即一退八百米远，戒备地看着这只动不动就发情的青龙。
卓仓也察觉到不对，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后便适时后退，他嗓音有些哑涩：“不用管我。”
顾轻当然不想管他，正准备让他再离远点，海面上却忽然生起了雾。
雾很浓，浓得几乎有了质感，一艘残破帆船自雾中显现，船身似乎快散架了，一面缓缓行进一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顾轻瞬间警惕起来，而这船似有灵性，摇摇晃晃地停在两人不远处。
顾轻见船上桅杆断裂，帆布也早已风化，甲板处明明空无一人，却仿佛有声音在召唤他们，她自然将其认定为幽灵船只，赶忙划水朝远处躲去。
只是这一动便撞上了卓仓。
卓仓依言与顾轻拉开距离，却未曾想她主动贴上来，他为青龙时表现还不大明显，如今化作人形，整个身子都因情期燥热十分。
顾轻被烫得一惊，抬头看是卓仓，回头望是幽灵船，她进退两难，心想既然哪边都不对劲，不如让两边凑到一起来个负负得正。
她是不会上船的。
那就让卓仓上去好了。
卓仓身为东方青龙，自然可以驱邪避凶，他被视为天之四灵之一，镇压个小小船只肯定不在话下。
眼见卓仓又要开始犯迷糊，顾轻当即打断他的念头，指了指身后的幽灵船，“你上去。”
卓仓两颊潮热周身滚烫，但仍旧努力维持清醒，听到顾轻的话便望向船只，“上去？”
顾轻不想再演变成先前那般场面，迅速安慰他道：“诡异是诡异了点，但与你而言应该没什么好怕的。”
卓仓眨巴了下沉重眼皮，“我不怕，只是……”
顾轻示意他继续说，卓仓便哑着嗓子缓缓道：“只是若离得太远，一点香味也闻不见了。”
顾轻见卓仓如此依赖自己的气味，越发觉得他是个变态，然而情期中的卓仓更为变态，也就不能再拖下去。
顾轻将卓仓赶上船，为了让他安分还选择停在适当距离，恰巧能让他闻见自己。
虽然顾轻没觉得自己有味道。
就算有，泡海水里这么久也被泡没了。
顾轻这时才觉得一开始就不该来，毕竟龙须根在涨潮时会自动跳出，就算卓仓受龙形限制，在石滩处等上一等总能得到。
她听着不断起伏的海浪声，感觉自己都要被泡皱了，而海水温度也随着时间推移越发降低，无孔不入般侵袭着她的每个细胞。
这时周围雾气逐渐散去，船上瘆人的召唤声也消失不见，顾轻咬牙忍受寒意，而后忽然转念一想——既然幽灵船已被镇压，那她为何还要留在水中？
虽然卓仓状态不妙，但只要两人隔上一段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卓仓情期一过说不定就能化回龙形，到时候就可以载着她返回幽都。
这样想着，顾轻便主动朝幽灵船靠拢，她顺着残破船身爬上甲板，先拧了拧湿透的衣衫，顺便将无名剑剑鞘中的海水也倒出来。
不对，她不是能御剑吗？
顾轻一拍脑袋，心想方才在海中无力施展，如今脚踩实地自然可以御剑，只是卓仓情况不太乐观，若他这波情期过后还未能化作龙形，便由她御剑带他回去。
她打定主意，站在船头往前看去，却并未见到碧衣身影——甲板上空空如也，他似乎缩进船舱里了。
顾轻不敢贸然进舱，但还是准备查探一番他的情况，她蹑手蹑脚地往舱门走去，还没走两步，左脚就被一块松动甲板卡住。
顾轻觉得倒霉，当即用无名剑撑住身子想拔出来，结果不撑还好，一用力下竟将木板戳了个大洞。
幽灵船本就年久失修，在顾轻的摧残下朽烂木板扑簌簌地往下落，顾轻也没注意，一松手竟将无名剑掉了下去。
顾轻急了，心念一动想将剑召回，然而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这次居然毫无反应。顾轻意识到不对，便探头看了看黑洞洞的舱底，她沉默两秒，而后一咬牙直接将洞口踹个稀巴烂，为拿回无名剑跳了下去。
舱底很是难闻，霉味和不知名的腐臭味交织着冲入鼻腔，顾轻被熏得作呕，视线却逐渐适应黑暗。
她看到舱底积着粘稠的黑水，每走一步，混杂在其中的苍白碎片便随之上浮。
但她并未看到什么异常之物，想着既有青龙坐镇，就算有问题也只是些小把戏，她怀疑无名剑掉进角落里，于是一步步向前探着，企图在大量碎片中踢到剑身。
只是还未走多远，她便撞到一个硬物。
顾轻凝神看去，发现是一张腐朽木案，案上有把锈迹斑斑的屠刀，舱底上方挂着两根大铁链，静悄悄地垂在那里。
她不敢去碰，正准备绕过去，桌底却似有银光一闪。
顾轻没明白无名剑怎会落在此处，但犹豫两秒后还是弯腰去拾——舱底极为不详，她得趁早离开。
她刚弯腰，那银光又躲进更里面，顾轻咬咬牙，还是钻进桌案朝无名剑伸手，这次她成功拿回了剑，只是一起带上来的还有一只手。
一只枯黑的，散发恶臭的，似乎还活着的断手。
顾轻大惊，然而为时已晚，鬼手似乎是拿无名剑诱骗她，在她捡起的一瞬间便顺着手臂飞快爬上她的后颈。
顾轻赶忙伸手去捉，可头皮后却是一痛，那只鬼手竟将指甲掐入她的后脑，于是下一秒顾轻意识模糊起来，甩甩头想要摆脱，可再抬眼时舱底却忽然亮起昏暗的煤油灯。
顾轻躲在桌案下，听到有脚步声逐渐靠近，来者有两位，其中一名身材臃肿，踏着闷重步伐骂道：“躲哪儿去了？”
另一名长相精明的瘦高个便道：“总归是在船上，不可能逃掉的。”
顾轻不知为何开始恐慌起来，身子往黑暗里缩了缩。
胖子气得一脚踹翻舱底摆放着的木箱，“都怪她爹，连路都不会看，害得我们在海上漂了这么久。”
“现在口粮都快没了，说是把她让出来，结果没看住让人跑了。”
瘦子没走两步就觉得累，于是坐在一旁掏出旱烟，“我没什么力气了，最好趁早找到。”
瘦子吸烟提神，烟味很呛，顾轻没忍住咳嗽半下，但却不是她的声音。
胖子当即转身，“什么动静？”
顾轻害怕极了，赶忙紧捂住嘴，这时角落里有只老鼠窜过，胖子当即大喜，“有肉了！”
瘦子确实饿得厉害，只能坐在原处指挥胖子，“往左，等会儿，又往右跑了。”
胖子身形臃肿，但却极为灵活，费了一通力气抓住老鼠，而后走到案前，拿起屠刀“咔”得一声把它剁成两半。
他像是等不及了，抓起鼠尸就往嘴里塞，等囫囵咽下后便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才转身将方才砍下的鼠头扔给瘦子。
瘦子也不嫌弃，当即扒开鼠脑吮吸起来。
顾轻感到作呕，可胃里却是一阵绞紧。
她也好饿。
好饿。
顾轻被死老鼠的气味吸引，竟不自觉就往那边凑去，胖子忽然发现动静，当即臭骂着朝她走来。
“死娘们，居然躲在这里！”
顾轻察觉到桌案被掀开，见到满脸横肉的胖子和不远处慌忙吞咽的瘦子，胖子将她拖了出来，可顾轻饿得毫无力气，只能闷闷地挣扎两下。
顾轻微弱反抗着，嘴里冒出不属于她的声音：“求求你……别吃我……”
胖子根本没听她的话，只拿过明晃晃的屠刀对她虎视眈眈，这时瘦子在一旁虚弱地喊：“多留点给我。”
于是下一秒手起刀落，一只断手咕噜噜地滚下桌案。
顾轻终于大叫出声，她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而胖子如饿狼般抛下刀便喝起断臂处的血。
瘦子也眼冒绿光扑过来，他争不过胖子，便挤到下面舔起案上热血。
喝完后两人都恢复了些力气，瘦子拾起地上的刀递给胖子，于是开始一下，一下，一下地狠剁。
痛！
痛！！
痛！！！
疼痛超越阈值，连尖叫都化作静默，顾轻躺在桌案上，只余下生理性的抽搐。
鲜血横流，腥味扑鼻，脑袋被敲开，骨渣被丢弃。她的肉被分食，血被饮尽，意识模糊间忽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顾轻再次睁眼，四周又变回黑漆漆的一片。
似乎有人寻着她的气味下到舱底，他仿佛是意识不清，一面走一面含混地说着“好香”。
顾轻脑后仍旧发紧，听到这声音不由瑟缩了下，只是没过两秒又忽然沉寂下来，眼里冒出和那两人一样的绿光。
饿。
她好饿。
顾轻缓缓从桌案下爬出，无名剑静静躺在脚边黑水里，但她却视为无物。
她想若别人能够吃她，她又为何不能吃别人呢？
于是黑暗中的顾轻大咧开嘴，摸过案上那把生锈屠刀，在鬼手控制下像是完全疯魔的精神病人，朝着声音源头悄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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