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个课间，老师说完下课便在讲台上坐着，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她在教室，大家也不敢放肆。
玩手机的，趴着睡觉的都很低调。
陆柿也看了眼手机，接着扭头和陈鹰他们说话，还没说两句，就被门口传来的喊声打断了：“陆柿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他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时鸣一这货居然缠到教室来了！
他有病吧！
陆柿烦躁地扭头看向教室前门，然后用眼神安抚了陈鹰他们才走出去。
时鸣一刚才那一吼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在陆柿出去后有不少人拿他当起课间的谈资来。
就连陈鹰也忍不住坐到第一排找荀聿吐槽：“这个时鸣一真是阴魂不散，瘟神似的赶都赶不走。”
“确实是个麻烦，”钟雪眠也认同，走过来聊天，“老三也没招惹他啊。”
“可能富人也有仇富心里吧。”
“可是现在……”钟雪眠停顿了一下，后半句话声音小了许多，看了看一脸淡定认真的荀聿，叹息道，“老三家里破产了。”
“不是吧？这么大一家企业说破产就破产啊？”陈鹰尤为吃惊，嘉元集团那可是鹭江有名的企业啊。
“也不是突然就破产的，早几年就有苗头了，新闻都报了你们都不看的吗？”
“我一般都只看游戏相关的新闻算吗？”
“算个鸟！”钟雪眠恨不得给陈鹰一梭子，小声道，“我听说，老三家的房子车子什么的都变卖了，现在一家三口住在城中村，日子大不如前，可以称得上是拮据，你以后少在老三面前提起‘少爷’两个字。”
“真的假的……”陈鹰依旧觉得不真实，同时又不免担忧。
钟雪眠看到陈鹰的脸色才补了一句：“生活拮据也有可能是谣言。”
“所以小陆哥才会搬回宿舍住，原来是这样……”陈鹰后知后觉，这完全说得通。
陆家破产，豪宅豪车都不复存在，所以陆柿住宿舍，坐自行车后座。
钟雪眠点到为止：“放心吧，老三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陈鹰点点头，但是想到刚刚时鸣一要把陆柿吃了一般的架势，还是有点担忧。
好在陆柿没让他担心太久，上课铃声响起前陆柿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还有时鸣一。
陆柿念着任务还没完成，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继续旁听，但是他怕时鸣一抽风捣乱，只好改坐到后排的角落里。
事实证明时鸣一这货确实坐不住，期间弄出不小动静。
下课铃声一响，陆柿还没来得及去找荀聿就被时鸣一拽走了。
陈鹰还想叫住他，但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他纳闷道：“什么情况啊，这时鸣一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但跟着来蹭课，把小陆哥带走了，他还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呢！”
“放心好了，你的小陆哥吃不了亏，”钟雪眠摇头笑道，“你忘了去年他一打三的场面了？”
陈鹰被提醒才想起：“也是，小陆哥挺能打的。”
“走吧走吧，”陈鹰走到第一排拿起陆柿的书包，“我们今天去二食堂吗？饿死了加个餐吧！”
“都行。”
“我要吃糖醋里脊……”
“书包给我吧。”荀聿朝陈鹰抬了抬下巴。
“……哦。”果然有不一样的关系，书包都不给别人拿，陈鹰把陆柿的书包递给了荀聿。
鹭江大学共设有六个学生食堂，二食堂离宿舍最近，共有四层，一层有各地风味小吃，在晚上备受欢迎，楼上三层是各种地方菜，足以满足学生多样化的口腹欲。
但也因为离宿舍楼近，平时人也不少。
很快三人来到食堂，打了饭菜找位置坐下。
食堂人多，陈鹰免不得东张西望，这一张望居然看到了陆柿和时鸣一。
他们也刚打了饭。
“你们看，小陆哥居然和时鸣一一起吃饭。”陈鹰指了个方向，心中略有不爽，“明明说好了跟我们吃饭，怎么转头就跟别人一道了……”
“糖醋里脊都堵不住你的嘴。”钟雪眠翻白眼。
“……”陈鹰支支吾吾，也没说话了。
荀聿没转头，看不到他们所看到的陆柿的样子，他忽然说了一句：“今晚我不回来。”
“你说什么？！”
“不回来？！”
陈鹰和钟雪眠同时小声发出惊呼。
荀聿淡定喝排骨汤。
陈鹰忽然一拍大腿，焉儿坏焉儿坏的：“要不趁此机会做个实验？荀哥你说呢？”
“什么实验？”荀聿头也没抬。
“就是小陆哥那个事情……”陈鹰细细道来，“反正你今晚不回来，正好看看是不是跟你有关。”
“你虎啊，又哭怎么办？”钟雪眠不同意。
“那就开视频啊，”陈鹰心想多大点事儿啊，“反正上次不也是开视频哄好的，再说了，荀哥本来就要出去住啊！我就好奇为什么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荀聿拿湿巾擦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总是很冷静，陈鹰他们看不出有何异常。
“这个……”钟雪眠心想陈鹰说得没毛病，他看了眼对面正若无其事吃着饭的荀聿。
“看我做什么？”荀聿用眼神扫他们。
“你不说点什么吗？”钟雪眠说，“他可是只有你能哄。”
荀聿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陈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你在他心里怎么是特殊的？我们俩可是怎么都哄不好的，你一个视频人就乖乖了……依我看，跟你在宿舍有关。”
“不知道，”荀聿吃饱，放下筷子，“试试。”
……
晚上八点，陆柿穿着运动服抱着一个篮球回来。
刚进门，就被陈鹰盯上了。
“小陆哥你总算回来了！”他可是盼了陆柿几个小时，就怕他今晚也不回来他们无法做实验。
“怎么了？”陆柿额头上套着运动发带，刘海还有汗湿的痕迹，一缕一缕的垂着。
他把球塞到桌子底下，抽了两张纸擦脖子上的汗。
“一起打游戏？我们三缺一！”
“行啊，”陆柿说，“你们先开一局，我冲个澡。”
“那我们就先开一把！”
陆柿拿上浴巾进了浴室。
他刚进去关上门，陈鹰和钟雪眠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陈鹰在一个只有他们和荀聿在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鹰变：小陆哥打篮球回来了。
钟雪眠也抽空切出去发消息：计划顺利。
鹰变：请问我们做什么了吗？怎么就顺利了？我不理解……
钟雪眠：闭嘴，你死了！
“我靠！”陈鹰立刻切回游戏，“你怎么不救我？就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是你自己寻死。”钟雪眠不理他，自己搜装备去。
不过其实钟雪眠的实力也不咋的，最后还是靠路人带飞，让他们躺了个第二名。
刚结束，陆柿正好从浴室出来。
等他穿好睡衣打开手机，无视掉今天刚加上好友的时鸣一发来的数条消息。
他有点怀疑时鸣一对他是不是因恨生爱了，又或者在给他布什么甜蜜陷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游戏开打前，陆柿随口问了句：“二哥今晚不回来？”
“他啊……”陈鹰边说边打量陆柿的表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他说今晚不回来了。”
他刚说完，果然看到陆柿的表情发生了瞬间的变化！
就算稍纵即逝也被他捕捉到了！
游戏加载期间，陈鹰迫不及待地切出去在小群发消息——
鹰变：荀哥！小陆哥刚刚问你是不是不回来！
鹰变：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
荀聿在一个小时后才看到消息，这时他刚结束两个小时的家教课，正从雇主家所在的别墅区走出来坐公交。
今天这个学生是他的老雇主介绍的，今年刚上高三，是一名体育生，听雇主的意思是体育成绩蛮漂亮的，但是文化课太差。
荀聿出了套题大概摸清他的基础，确实挺差。
一样是体育生，和陆柿差别挺大的。
带着疲惫回到家，荀聿洗漱过，穿着一身黑灰色条纹的冰丝睡衣坐在床上看书。
他在家更喜欢开暖光灯，总觉得白炽灯过于刺眼。
暖光灯显暗，有时候他会戴着眼镜看书。
十二点一过，荀聿开始频频往床头柜上看，看着数字时钟上的数字跳动，还有他黑着屏的手机，手上的书本也再没翻页。
滴答滴答——
他仿佛能听到数字一秒一秒跳动时发出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惊觉，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荀聿把书合上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接着从床上下来走到餐厅倒了杯水。
他喝了水冷静下来，回到卧室。
十二点十分，一直平静的手机亮了屏。
是钟雪眠发来的消息：老三果然又哭了！怎么办，还是开视频吗？
荀聿的喉咙滚了一下，他不否认在看到这条消息时他内心的感觉有些微妙。
尽管在一年前就知道小哭包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后出现，尽管他已经做了准备，但这都跟如今知道小哭包的出现与否与自己有关时，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说不出这种感觉，但是至少没有不耐烦。
钟雪眠又甩了一条消息过来：你不会睡着了吧！
荀聿：在。
钟雪眠：开视频吗？哄了几分钟了哄不好！
荀聿很快在输入栏里打了个“开”字，但没有立刻发出来，而是等一分钟后。
而那边的钟雪眠几乎是在他发出消息时立刻打了视频过来，视频接通还能听到陈鹰局促的哄声：“你的荀聿给你打了视频，你快看看他要跟你说什么……”
荀聿：“……”
手机里的画面一阵晃动，一会儿亮一会儿又暗，几秒钟之后才出现陆柿那张明显哭过的脸。
这张脸一出现，荀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在莫名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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