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栎在房间等了十几分钟才出的门。
沈榷在终端给他共享了实时位置，晟栎走着走着越觉得奇怪，因为地图上小红点指示的方向并没有朝着水库。
鱼高卓出基地不去转移证据，这是要去哪？接头？
即使是黄昏，也是有两个太阳的黄昏。太阳落下的方向，天边的残云红的有些刺目，地表的温度也才刚刚降下去。
街道还是空无一人，晟栎跟着沈榷的实时位置在大街小巷穿行，和后者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看他在五百米外停了下来。
晟栎在目标位置看见了一座很普通的商场大楼。
九区还没来得及被成群丧尸攻击，建筑物保存得几乎完整，只是没有通电。
透过玻璃门能看见里面一间间的废弃店面，店门口一堆白森森的人体模特涂着鲜红的嘴盯着他，看得人背后起鸡皮疙瘩。
这个位置很偏，并且再沿着这条路走上几十米，就是八区和九区中间的防御线，他对鱼高卓选了这么个接头地点感到费解。
他走过这条街转角就看见了倚着墙的沈榷。
“人呢？”晟栎问。
“跟到这丢了，干脆在这等你。”
晟栎还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头顶一暗，他听见被风撕碎的凄厉叫喊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他被沈榷猛地一拉失去了平衡，随即眼前一黑，眼睛上温热的触感告诉他，他被沈榷捂住了眼睛。
沈榷身上清雅的香味若隐若现，淡淡地很好闻。
然后，他听见叫喊声戛然而止，转化成身侧不远处重物落地的声音，大概率是鱼高卓。
有一点温热的液体溅上了晟栎的面颊，他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闭上眼。”
沈榷的手短暂离开了一下，复又覆上来。
“走。”
沈榷单手捂着他的眼睛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沈榷是怕他看到这些？
零星的暖意顺着沈榷的手掌钻进了晟栎的胸口。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沈榷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恶。
他感觉沈榷带着他去到了街对面，视线这才得以恢复。
“你刚刚……”晟栎用手把脸上的零星液体擦去，试探着开了口。
“没什么，只是觉得以你怕黑的胆子，亲眼见到有人高楼坠落脑浆迸溅的样子，能吓得好几晚睡不着觉。”
沈榷淡淡地说。
行行行，你说啥是啥，死傲娇。
晟栎承认他确实有点子感动，所以这回不准备和沈榷斗嘴。
“谢了。但刚刚为什么不干脆追上去，他看着不像是自杀。”
“正因为不像自杀，这代表他背后的人发现我们了，鱼高卓的死就是一种警告。而且，没人知道对方有几个人，敌在暗我在明，贸然闯上去，我有枪能自保，你有什么？”
沈榷没等晟栎回应，最后朝来时的商场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继续说:
“鱼高卓身上我看过了，没什么东西，去水库。”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晟栎就从鱼高卓尸体的方向听见了不太正常的响动，跟在沈榷身后骤然停下了脚步。
那声音像裹挟着气流，又像什么东西在大幅度上下颤动，光只是听着都觉得有风。
晟栎朝那个方向扭过了头。
九区街道的路灯已经自动亮起，他看见鱼高卓尸体的方向有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正在低空不规则地蠕动，等那片黑乎乎的东西逐渐靠近，晟栎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是虫，闻着血腥味追来的虫！
晟栎撒腿就跑。
难怪挑了个靠近防御线的地方，原来鱼高卓背后的人一开始就计划好了想让他死，顺便再借尸体的新鲜血腥味引来八区的丧尸，可谓一石二鸟。
沈榷走了几步，疑惑身边的人怎么没跟上来，扭过了头，就见晟栎一脸惊惧往他身边跑。
然后他目光延伸向晟栎身后，那里是成片成片闻见活人味已经逐渐变得兴奋的虫群。
沈榷面色一沉，从身后摸出了枪，举着枪边攻击边后退。
但这次出门他没想过会有这么多意外发生，带的是手枪，子弹没有几发。
九区目前已知就他们两个活人，虫子怎么飞都能给他俩找到，这下又要往哪里躲？
找蓝衣求援吗？可是蓝衣里到底还有谁信得过？
沈榷和晟栎在街巷里夺路狂奔。
在沈榷没看见的地方，晟栎边跑边随手往路边丢了一个什么。
眼看着虫群和自己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五十米，晟栎快步追上沈榷，气都喘不匀了，还有心思唠闲:“沈榷，留两发子弹，说不定一会儿咱俩能少点痛苦。”
沈榷淡淡睨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回头抬枪冲虫群放了几梭，真的留下两发子弹，问晟栎:“行啊，你先我先？”
振翅声逼近，虫群几乎已经覆盖到两人头顶。
而这时两人不考虑怎么脱困，却还在扯淡。晟栎觉得自己也是和沈榷待久了，多少有点不正常了。
“我吧？不然自己下不去手。”晟栎半玩笑半认真地接上话。
沈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径自上手扒下了晟栎衣服上的帽子，在指尖搓了一把火点了。趁虫群距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的时候，把帽子向后一抛。
点燃的帽子和身后穷追不舍的虫群迎面撞上，顷刻烧死不少，噼里啪啦落下来一些冒火星的灰烬。
晟栎回过头看了一眼，估摸着差不多了，在心里默默倒计时着。
四……
三……
二……
一！
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晟栎按着对方的肩往地上下一压。
卧倒的一瞬间，只听头顶斜后方“轰”的一声。
沈榷在枪弹余波之后回过头，刚刚还在“嗡嗡嗡”叫嚣着的的虫群已经通通落地化为灰烬。
而烟雾背后，站着那个六只胳膊的机器人。
刚刚晟栎始终慢沈榷一步，其实就偷偷把六臂放了出来，顺便喂了点子弹。
反正现在在沈榷眼里，他和执政官就是能扯的上关系的，那么找来六臂做支援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晟栎就着趴着的姿势，撑着脑袋歪了歪头，笑的一脸狡黠，还冲沈榷得瑟得挑了挑眉:“虽然我没有枪，但是我后台够硬啊。”
沈榷三下五除二站起来，冲虫子的余孽打完了枪里最后两发子弹，闻言勾了一下唇角，晃了晟栎的眼睛。
好看，可惜他吃不到。
晟栎在这种愤恨里，就着沈榷伸出的手站起来 。身后六臂还朝着其他方向突突突扫射着，出膛声之间还夹杂着子弹入体的闷响。
沈榷沉声道:“九区防线破了，还有尸潮在来的路上，趁现在快走。”
两人紧赶慢赶进了水库，但暗室里已空无一物。
好一招声东击西。
晟栎咬着后槽牙暗道幕后的人好手段。
那人用鱼高卓把他们引去□□区交界的地方，给两个人一个下马威。
再利用鱼高卓尸体的血腥气把八区的丧尸虫子引进来，拖住他们两个的脚步。另一边分了一波人赶往水库转移证据，真是两边都不耽误。
“现在怎么办？即使我们手上有相关影像证据，但也不能直接证明这个蘑菇和鱼高卓有关。”
晟栎出声问。
这时，沈榷终端上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发信者是欧阳飞白。
按惯例，沈榷还是外放和晟栎一起听。
［欧阳飞白］:老大，曹永带着他手底下的蓝衣出基地了，大概率是去水库。你俩把握好时间。
沈榷沉思了片刻，长按给对方回了一条语音。
［沈榷］:这边证据已经被转移了，基地里大概率还有人和他里应外合，你把你手头的证据上交给基地指挥官，控告鱼高卓给蓝衣投毒，并且说你只有这段影像，其他一概不知。等我回来。
随后他和晟栎说了一句今天出场率最高的话:“先离开这里，其他再说。”
两人踏出水库，绕了一条蓝衣不会经过的远路。
沈榷见晟栎一脸凝重，出声说:
“你不用这么苦大仇深的，我们这一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这种种事件都和我们确认了一点，这个荧光蘑菇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才会费尽心思和我们遮掩。”
“但我们手头的证据只剩那节指骨和那一丁点粘液了，还是没办法抓住幕后的人。”
沈榷扭过头看着晟栎，眸中神色复杂，良久才开口:
“我记得你一开始，只是为了替搜救组打抱不平，才选择留在基地。现在不知不觉卷进这么多事情，后悔吗？”
晟栎从没觉得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一开始就是被迫上的基地。反正干完这票他就跑，闹的越大对他越好，到时死遁越自然，还能美美青史留个名。
反倒是身边这个人，明明是拉他入局的，现在反倒在这假惺惺的。
不过以他目前对沈榷的了解，当对方谈论正事的时候突然扯开话题，背后肯定又在偷偷打什么小算盘。
所以他轻飘飘的回击:“后悔的事儿？真要说起来，倒有一件。哪天我要是真的因此身死了，但却没有和沈榷沈组长试过，那才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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