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好像又和梦里的重叠了起来。
比之前宋斯南躺在床上满脸是血的样子还要让他心慌。
沈愿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真的快走到宋斯南面前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腿几乎是在看见宋斯南身上的血时就立刻软了下来，颤抖着手，一直叫宋斯南的名字。
慌不择路的下场就是，他才刚朝宋斯南的方向走了几步，就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宋斯南的身子无力地倒在地上，整个人疼得下一秒就要死了，连开口安慰沈愿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努力张大嘴巴，让沈愿不要哭。
【警告：宿主生命值大幅度下降，系统能力溢出，无法维持宿主生命体正常机能运转，正在越权调动终极奖励中。】
“宋斯南！宋斯南，你不要睡。”
【警告：宿主生命值大幅度下降，即将开启防御机制，系统即将陷入沉睡。】
“宋斯南，你睁开眼睛啊！”
【警告：防御机制开启中，即将回收系统能量以及宿主记忆，请宿主悉知。】
【防御机制开启中——】
【十】
宋斯南已经无力去思考什么是防御机制，为什么开启防御机制需要回收宿主记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朝沈愿伸出手去。
【九】
沈愿踉跄着爬到他身边，颤抖着手把他的手握在手里。
“小十……”
宋斯南的声音很微弱，沈愿只是留着泪用力摇头：“哥，你不要说话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宋斯南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泪眼朦胧地朝周围的人求助。
“谁帮我打一下120？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吧。”
【八】
围观群众们立刻应和他：“已经叫了救护车了，马上就来了。”
沈愿慌忙点了几下头，伸手轻轻捂着宋斯南还在流血的腹部，低声道：“哥，你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七】
宋斯南眼前已经开始吗模糊，脑海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跟着倒计时一起被抽离出去。
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异常的心脏也开始疼痛，但他现在也没有力气抬手，没有力气再像从前那样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息了。
现在的他，哪怕是呼吸都会带着身体一起疼痛。
【六】
是谁在他耳边说话？
是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吗？
这个抱着自己的人，为什么在哭？
【五】
“宋斯南，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这又是谁？
他好累，好想睡觉。
【四】
“哥，不要闭眼睛啊，看看我。我是小十。”
宋斯南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但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关于这道声音的主人的事。
【三】
很淡的蓝色光芒在宋斯南腹部的伤口和心口亮起，沈愿下意识弯下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了这奇怪的一幕。
他现在已经不想去探究在宋斯南身上发生的奇怪的事是为什么了。
不管是谁，是人也好，是鬼也罢。
只要能救宋斯南，他以后一定会用最好的贡品把这个人供起来。
【二】
怀里宋斯南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沈愿的身子一僵，下意识抬手探了一下宋斯南的鼻息。
耳边响起了警笛声，不知道是警车还是救护车。
他怀着期霁抬头，看见的却不是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而是穿着蓝色衬衫的警察。
【一】
倒计时结束以后，宋斯南耳边的声音就归于了平静，身体的疼痛好像也随着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电子音一起消失了。
他现在很困，只想睡觉。
【系统即将休眠，祝愿宿主身体安康】
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医护抬着担架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看见的就只有把宋斯南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的沈愿。
沈愿表情呆滞，一双眼睛已经红肿。
不知道叫了他几声，这人才有了反应。
好不容易劝他把人放在担架上了，他却还是要来着伤者的手，根本不敢放开。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看见医院大门才有所缓解，见他终于放开手，医生和护士才松了口气。
实在是担心这个年轻人一会儿拉着人不放，他们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推进急救室啊。
但到了急救室门口，沈愿还是想跟进去，两个护士一起拦他才把他劝到了椅子上坐下。
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季微岚正好在给自己手上的伤口贴创口贴。
她做的年夜饭从来不讲究丰盛，每一种菜的数量也就是够吃的程度，所以往往到了大年初一这天还要重新买菜备菜。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切菜切得好好的，突然就把自己的手给切了个口子。
砧板上都流了一小滩血，看上去有些可怕。
收拾完废了的菜之后，她才有空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
但就和，莫名其妙切到手一样，她贴废了两个创口贴才把自己手上的伤口盖住。
听完电话里护士的话以后，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出了门。
也许是大年初一出门的人实在有点多，去往医院的路上一路都在堵车。
她着急地一度想下车自己跑去医院看看宋斯南的情况。
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突然想起来宋斯南今天是和沈愿还有孟贺一起出的门。
给沈愿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电话给孟贺。
“阿姨……”
电话刚接通，孟贺就听见季微岚焦急的声音。
“小贺，年年现在和你在一起吗？我给小愿打电话没人接。”
孟贺下意识偏头，把自己的头发从理发师手里给拽掉了，头又被理发师给按了回去。
“没有啊，他和沈愿一起去玩了，我现在在理发店呢。”
季微岚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小贺，刚刚第五医院的医生给我打电话，说是年年进了急救室。”
“什么？！”
孟贺直接站起身来，理发师手上沾满了染料的刷子因为他这突如其来动作直接刷在了他没被遮挡住的脖子上。
但他现在也没闲心去管这些，又和季微岚说了几句话以后，他一把拽掉了自己身上的塑料布就要往外冲。
理发师直接抓住了他的衣摆：“诶，不染头了？”
孟贺皱着眉点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给理发师：“我先不染了，我哥进医院了，我现在得去看看什么情况。”
理发师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扫了他的二维码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丢下一句到时候微信结账，孟贺就急匆匆地跑出了理发店。
他一边跑一边点开导航开始看第五医院的位置，开车都要快二十分钟，他跑步过去岂不是更晚。
余光瞥见路边的共享单车，还有正往那个方向走的人，他把腿抡得飞起，抢在那个人面前扫了最后一辆车的二维码。
多亏了发达的科技，现在的共享单车自带地图，他只需要输入目的地，单车就会自动给他规划路线并且语音给他指路。
一到医院楼下，他都来不及把车停稳就匆匆跑到了导诊台。
“请问一下……”
话才说了一半，他四处看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呆呆地坐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门口的沈愿。
“沈愿！”
他大声叫着沈愿的名字，小跑到他身边。
沈愿毫无反应，只是靠着墙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术室的门看。
“沈愿！”
孟贺上手摇晃着沈愿的身体，即使自己现在说话都还在大喘气也还是要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不是去玩了吗？”
在看见沈愿身上、手上斑驳的血迹时，他的声音顿了两秒。
“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他是真的希望沈愿受伤了，要不然，他身上的这些血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宋斯南受了很严重的伤。
“沈愿，你别发呆了。”
沈愿的眼神逐渐聚焦，终于开口回应了他。
“孟贺，都怪我。”
孟贺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但是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自己又不能动粗，只好耐着性子问他：“到底怎么了？”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手套上都是血的护士走了出来。
“宋斯南的家属在哪里？”
沈愿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孟贺按住。
“我是宋斯南弟弟。”
护士拧着眉看了他几眼。
“宋斯南父母呢？”
为什么一定要父母在场？
孟贺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痛，不太好的预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妈妈还在来的路上。”
“他妈妈？你不是他亲弟弟？”
“不是，我们只是邻居。”
护士语速飞快：“宋斯南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妈妈来了以后，你让她签一下这个。我们现在只能尽力抢救。”
说完这句话，另一个护士把手里薄薄的一张纸递给孟贺以后，跟着那个护士又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又一次被合上，孟贺只是出神地看着手里这张纸上那硕大的标题。
病危通知书。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他脱力地坐在椅子上，用和沈愿如出一辙的表情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
大概过了又二十分钟，季微岚才赶到医院。
她一来就看见了坐在手术室对门，像两个门神一样的沈愿和孟贺两个人。
孟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阿姨。”
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孟贺艰难抬起自己的手，把那张像是有一千斤重的纸张递给了她。
看清楚纸上写着的东西以后，季微岚整个人向后倒去。
孟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一旁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警察也站起身来。
“是宋斯南的母亲？”
季微岚茫然地看他：“是。”
警察眼神里带上了些怜悯。
“我们是xx派出所的……”
听完警察的讲述，季微岚没忍住看了沈愿两眼。
“沈愿！”
她一拳打在沈愿的肩膀上，但也只打了一拳。
“你为什么和年年走散了啊？为什么不好好跟着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朝这个无辜的孩子撒气，但是人就是这样，忍不住去埋怨那些幸免于难的人。
沈愿捂着脸哭泣。
“我就知道，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宋斯南不会接连遭受这些伤害，如果不是他，今天宋斯南就不会要去那个游乐园，如果不是他没有拉紧宋斯南的手，他就不会出事。
季微岚就这样趴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哭。
孟贺听了鼻头也酸酸的，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只能把头偏到一边去，用力吸鼻子，把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警察就一直陪着他们等待手术结束。
他们现在还需要确认受害者的伤情，才能对那个男生的量刑做出判断。
但是等了许久，手术室的门也没有再开过，他们也忍不住叹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总是善良的人容易遭受一切苦难呢。
季微岚哭得晕了过去，沈愿却还在坚持。
他要亲眼看着，确认宋斯南没事才好。
晚上七点，这场持续了快九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
门打开的一瞬间，孟贺急忙走上前去。
“医生，怎么样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摇头一边把自己身上的口罩和手套都脱下来。
“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病人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不乐观，你们还是别抱太大的期望才好。”
孟贺听得两眼一黑，只觉得自己也应该晕过去。
警察扶他坐在椅子上，这才开始和医生询问宋斯南的伤情以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宋斯南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沈愿看着他又一次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只是这一次，他能不能醒过来都没有人知道。
宋斯南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以后，他们就不能进去看了，只能隔着病房的玻璃远远地看里面的他。
沈愿把手贴在玻璃上，只觉得这样的他实在太像一只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离开这个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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