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书上市前,程颂和黎仁诚去了城里的印坊。这院子和绢花作坊一样大,屋子又是照着库房建的,十分宽敞,摆了几张大桌也不显局促。
加上陈志和几名匠人,印坊满打满算不到二十人,就是再招人,一间大屋也够用了。程颂给印坊留了两间,另外一间先空着,打算将来用作库房。
酱油和腐乳的制作也要放在这,这两样都要发酵黄豆,光木架就要摆上不少,至少得安排三四间大屋。还要打制石磨、砌灶台,想开工至少还得等上四五天。
看过印坊,他俩还要去趟养济院,再送批粮食过去。
养济院的灾民又多了不少,程颂问了值守的差役,说这已经是离开了一些,否则怕要住不下了。
“大人有交代,新来的灾民中不少人的户籍都没了,来历无法确认,日后去向何处也不好说,不让领去小郎君那里做工。近来加上你们作坊送的粮食,养济院吃喝倒是不缺,小郎君无需担心。”
这些之前黎仁宁已经和他说过,眼下程颂也确实没有大规模招人的打算,不过怎么还有灾民离开养济院。
“离开?离开养济院他们能去哪儿?”
“投亲靠友,或是自谋生路去了。养济院也不能一直收留他们,与其等天冷了再走,不如早些离开,去找个踏实的落脚地。”
差役对程颂说。
更多的灾民只是把养济院当作暂时停留歇息的地方,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他们当中多数去了云州,那里的机会总比长宁多些。
程颂听罢点头。衙门不会一直养着灾民,扛过这一难,是得尽快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怜惜着灾民的不易,程颂谢过差役,留下粮食便离开了。
“少爷喝水,慢些。”
画砚端着杯清水送到程颂手里。
天刚蒙蒙亮,他正睡得迷糊,听见好像有人叫他,睁眼时梁言也醒了。
两个孩子爬起来,去到隔壁才发现程颂发热了,叫他们是想喝水。
兴许是连轴转得太累了,东西卖出去又放松了心神,陀螺一样的程小东家忽然就病到了。
“上次发热就烧了两天,还是老方丈给看好的。”
“哪里的老方丈?”
黎仁诚问。
“是清远寺的老方丈,离着青寿二十多里。”
画砚一脸忧心道。上次发热到现在刚刚半年,孩子心慌害怕了两天,记忆还深着。
画砚跑去厨房烧水时,黎仁诚也刚起。热水已经烧上了,他先舀了半盆过来,给程颂擦擦汗。
“不用,这次没那么凶险,歇两天就好。”
程颂斜靠在床边,没好意思让黎仁诚动手,自己接过巾帕在脸上抹了下。他只是脸上出了点虚汗,身上还算干爽。
上次凶险是因为他穿越回来了,这次应该就是累到了。可惜夜里烧起来的时候他有点迷糊,没能穿回家拿药。现在画砚黎兄都在,也没机会了。
“先去城里的医馆,不行就去清远寺。”
黎仁诚说完去了厨房。问吃饭颂弟说只想喝粥,他去熬上一锅,不能一大早空着肚子进城。
佃农村附近没有郎中,平日村里人发热,都是煮点家里存的草药,只有病得重了,才会去城里的医馆。
画砚说,上次颂弟是昏迷了一天一宿。眼下看着就是虚弱,人倒是清醒的。吴婶子家就有草药,黎仁诚没去要,想着还是带他进城看病。城里大夫看不好,就去清远寺,都是一个方向。
喝了一碗白粥,黎仁诚收了碗筷,和程颂说现在就陪他进城看病。
“这就去?不用吧,等养济院的骡车来了再去不迟。”
程颂说。他是发热无力,还不至于走不动道。但从秀才院走到城里的医馆,步行要三刻多,就他现在的虚弱劲儿,怕是一个时辰也走不到。
“离城门开启还有半个时辰,现在过去正好赶上。不用骡车,我背颂弟过去。”
“背,背,背我过去?”
喝了热粥,程颂脸色红润了些,可说起话来还是没多少中气。听黎仁诚说背他,更是结巴起来了。
“早些过去,若是医馆的大夫不成,就去清远寺。”
黎仁诚坚持道。
“我去拿银子。”
没等程颂再说,画砚已经跑回房间取钱袋了。少爷进城看病,他得跟着。
去就去吧,程颂还是想自己走,但拧不过黎仁诚和一旁帮腔的梁言画砚。
“那走一会儿就歇歇,黎兄累了就把我放下。”
趴到黎仁诚背上,轻揽着对方肩头,程颂低声道。
“无事,颂弟不重。”
把人往上托了托,背稳了,黎仁诚往院外走去。
垂下头,程颂没再说话。是得去看看大夫,心跳得太快了。
因着常年干农活,黎仁诚比寻常的读书人结实很多。之前程颂只觉得黎仁诚身高腿长,一派少年人的单薄挺拔,身形看着特别精神。眼下趴在对方肩头,才觉出他肩膀比看着要宽不少。
程颂想不起上一次被人背着是什么时候的事,也想不起来有谁背过他。青寿的爹和现代的爸可能也背过,但那都是他有记忆以前的事了。
完全放松地趴在黎仁诚背上,程颂有种特别割裂的感受。身上酸疼得难过无力,心里却美得直冒泡泡。
心疼黎兄背着自己辛苦,又希望去医馆的路能再长一点……
就算早上凉快,背着个人走起来也不容易。程颂说过两次歇歇,都被黎仁诚拒绝了,说不累。
城门开启时,他们正好走到,迎面碰上了养济院的骡车。
“少爷病了?”
许正眼神好,没等骡车停下,就跳了下来,趔趄地差点摔了。
“只是有些发热,去趟医馆。正好,你安排一辆骡车,送完黎大姐她们,去医馆接我们。”
一路被背着,程颂精神还好,抢着说道。
“这就给少爷腾辆骡车,我们走过去,跑过去就行,不会晚了。”
听程颂说病了要去医馆,许正急道。
“不必,没多远了,送完女工再来医馆即可。”
黎仁诚把话接了过去。
许正点头说好,不敢再耽搁,让跟着下了车的人都赶紧上车,又去提醒三个车夫快点走。
一大早医馆人不多,诊过脉后,大夫说程颂就是疲累叠加受了点暑气,算不得大病,吃上两天药,好好休息就行。
画砚去交钱拿药,黎仁诚和伙计要了碗热水让程颂喝了。
“这几日是热了些,也没觉出中暑啊。”
听大夫说完,程颂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中暑了。
“受了暑气未必就要昏厥,兴许是昨日去田里晒得久了。”
黎仁诚每日都要下田,程颂是隔个两三日去一趟。伏天日头毒,当时没太大感觉,实际已经受了暑热的不少见。
听大夫说不是重病,黎仁诚暗暗吁了口气。心神略松后,他才意识到这一早上自己都是绷着的,面上不显,心里却满是担忧和害怕。
……
生了病的小东家被强制躺了两天。
白天画砚寸步不离地守着,采摘小队的娃娃们也会轮流过来慰问少爷。程颂已经不烧了,只是力气还没恢复。不是靠在炕边休息,就是歪在椅子上发呆,时不时地接见一下少年员工慰问团。
搁以往他肯定觉着闷坏了,这两日却是躺平地甘之如饴。黎兄不但白日里有空就过来,夜里也搬到了西屋,和他一起住。说怕他夜里难受,画砚睡着了不知道。
防贼那两天,黎兄也搬过来了,和两个弟弟睡在隔壁屋子,这两日却是和自己住在一个屋里。虽然睡觉时两人隔了半米多,那也是难得的再次“同床”,上次还是去云州卖货呢。
心上人总在眼前晃悠,程颂美得不行,喝药都不嫌苦了。
生病的日子很美好,可惜不能长久。学业和买卖都在后面撵着,程颂只能支棱起来,诚实地恢复了健康,眼睁睁看着黎兄搬回了东屋。
“少爷还是难过?要不再吃两天药吧,还有呢。”
“不吃了,黎兄都搬回去了。”
画砚??
乞巧节一早,城门刚开,王止和几个兄弟再次奔赴云州采买,骡车上还带着昨晚就装好的几大箱绢花头饰。
顺利的话,这些头饰今晚就能摆上云州铺子的货架,供出来过节逛街的年轻女子挑选采买。
相较于云州府过节的热闹,长宁没什么可供少女们游览娱乐的场所,但出来购个物吃个饭的人还是不少。
至少今日的蜜汁排骨铺子,就有不少年轻女客光顾,生意照往常还要好上许多。
特别是两个并排摆在铺子门口的新招牌,惹得不少食客行人驻足。
“诚颂书坊,新书上市,《看图识字第一册》,数量有限,欲买从速。”
“嘿,章屠户,这是哪个写牌人给你家做的,莫不是拿错了,这上面写的可是新书上市,不是新菜。”
有那识字的客人冲着摊子方向喊。
“没错!”
正在卖肉的章老爹拽过一条猪后腿,咔嚓一刀。
“二斤,六十文。”
“没错?杀猪的卖书,还没错?”
这客人嗓门大,招惹不少人看了过来。
屠户卖书?什么书?庖丁解猪?
我要好好学习,学写感情拉扯!
小剧场:
画砚:少爷,买辆骡车吧。
程颂:想买就买,
画砚:想买,要不下次少爷再难受,还得辛苦黎秀才背去。
程颂:……要不再想想,好像也不急着买。
画砚: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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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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