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逍云听完后,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你爸妈呢?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他们那天应该有事情,就没顾得上我,但他们后来也回家了,还给我买了礼物,带我去了一直很想去的地方玩。”
“什么事儿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郑逍云对于江自明爸妈的做法相当不满意,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医院里打着点滴,这对父母心也真是大。
江自明微抿着嘴,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轻轻开口,“或许是那么个医院里闻了一晚上的消毒水味道,所以才一来到这儿,反应就那么大。”
“那以后都不来这个地方了。”
“那万一生病怎么办?”江自明看着一脸认真的郑逍云,眉毛一挑,嘴角上扬。
郑逍云的眼神还是那么认真,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不会生病的,你一定会健康平安,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走吧!”
“嗯。”
两人转身就走,绝不多待。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正与他们擦肩而过。
“蹬——蹬——蹬——”
徐珺然走得很急,连拖鞋也没来得及换,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只随意套了件外套。进入医院后,她放缓了脚步,一路来到了李岁澜所在的房间。
“表妹!小姨。”
李母先是一愣,原本放松的肩膀陡然绷紧,语气担忧:“珺珺,现在不是不让你来吗,这么晚了,你又一个人出来,要让你爸妈知道他们不得担心死。”
“小姨放心,他们出差去了,所以你不说,他们不会担心的。”
“你这孩子,倒是跟李岁澜学坏了。”
正在努力吞下李母夹的红烧肉的李岁澜,“这也是我的问题?”
徐珺然的目光触及李岁澜缠着纱布的手,还有手腕上的红痕,如同长针般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自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如果不是自己让表妹来家里,表妹根本不会受伤。徐珺然每看一眼李岁澜,悔恨便在心底翻动一层。她知道表妹从小就怕疼,她现在多么希望,自己能替她疼。
“表姐~”小姑娘吃了些东西,也恢复了往常甜甜的嗓音。
“疼吗?”徐珺然双手揪着床单,眼睛紧紧地盯着地面。
“不疼啊,一点都不疼。”
李母看了一眼女儿,知道她是为了不让她表姐担心。
“真的不疼吗?”徐珺然抬起头,“你可是被老师打一下手就能吱呀乱叫的人,现在都骨折了,还不疼吗?”
徐珺然知道表妹是为了让她安心,可此刻内心的愧疚也愈来愈重。
“表姐,你骨折过吗?”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没有。”
”这不就对了,你都没有骨折过,当然不知道,其实一点儿都不疼的,就跟按摩一样,还挺舒服的。”
李岁澜讲到后面,自己都憋不住笑,上下唇紧紧贴在一起。
徐珺然唇角轻扬,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晨雾般在眼底漫开,如同晨风轻拂湖面,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死丫头,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哎呀,表姐~别自责了,都怪那个该死的人!哼!”
“对了,乖乖,那个绑架你的人你还记得多少啊?”李母一心沉浸在女儿醒来的喜悦中,差点就误了事,此时才终于想起。
“我记不住他的脸,但如果他出现的话,我一定能认出来,而且我还记得那个地方。”
“真的吗?”李母又惊又喜,再次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很轻地抱了下女儿。
李父轻轻敲门,“敏慧,警察来了。”
李母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后者肿着眼睛冲她一笑,“你还总说我误事呢,刚刚乖乖一醒,我就联系了警察。咱们女儿那么聪明,肯定能记起重要的线索,这次一定要抓住那个畜生!既是为了我们的女儿,也不能让他再去遭祸害其他的孩子。”
李母万万没想到,他刚刚出去居然是给警察打电话,她还以为他又忍不住了,偷偷跑出去一个人哭呢。
一共来了两位警察,两人皆是轻手轻脚地进入,看见李岁澜醒来后,皆是相视一笑。孩子找回来了,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而当下,他们要做的,则是找到犯罪嫌疑人。
警察半蹲在地,将自己的视线与受害者的眼眸平齐,警服的褶皱在膝盖处堆成温柔的弧度。
“孩子,还记得绑架你的坏人长什么样吗?”
李岁澜摇了摇头,“我只见过他一面,是在上午的时候。”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上午跟踪李岁澜,下午就实施犯罪行为,这人肯定是个老手,还有不少其他无辜的孩子遭过殃。
“那他的样子你记得多少?”
”记不得了,我只知道他是一个中年大叔,三四十岁左右,穿得很朴素,在人群中望过去,很不起眼的一个人。”
“那上午的时候,他跟着你做什么?”一名警察温柔地询问,另一名则是在旁边做记录。
“上午也是准备往里走的,但后来有事我就先没去,又往回走,一转身就碰上他了。当时我还疑惑,那人跟在我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那条路上也没什么人。”
“也就是说,上午的时候,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
“嗯。”李岁澜乖巧点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
“我记得,但我描述不出来,可以给你们大致画一下。”李岁澜平时就在学画画,此时不过画几条路线,对她而言并不算难事。
另一位警察递过手中的纸和笔,李岁澜用拇指和食指握住笔,纱布在纸面上发出“沙沙”的沉闷响声,每一道线条都带着骨头摩擦的钝响。
李岁澜用左手轻轻按住不停抽动的右腕,强迫自己每一笔都尽量画直,可手却仍在不停地发抖,指尖也泛起了白灰色。
警察有些不忍,轻声开口,“孩子,你来说,我们来画吧。”
“好吧,”李岁澜看着纸上歪七扭八的杂乱线条,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她的描述下,两位警察很快完成了那条路线,大致明白了李岁澜被困的地方。
警察收起手中的记录,郑重地朝几人点了点头,快速地离开病房。
徐珺然看着表妹连笔都拿不稳,眼眶又热了起来,仍是没有眼泪流出。
“小姨,小姨夫,表妹的手没什么大事吧?”徐珺然嘴角颤抖着,要是表妹因此拿不了笔,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的内疚。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她那手不过是被绳子勒太狠了,加上手又骨折了,才有点拿不稳东西,好好养两天就没事了。”
听到小姨的一番解释,徐珺然的心才稍稍落地。
李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微微前倾身体,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珺珺,已经这么晚了,小姨送你回家吧。”
“小姨,不用了,我想留下来陪表妹。你们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我也可以照顾她。”
“你这不胡闹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我们就算再忙,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啊。”
“小姨,就让我陪陪表妹吧,看着她我也安心些。”
“等等,”李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容严肃:“你决定好了吗?”
“什么?”徐珺然眉头轻动,面露不解。
“你爸妈没跟你说吗?让你今年先不要去中考,明年再来。”
“这事儿啊,”徐珺然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不甚在意地开口,“我可没有同意,不过是请了几次假而已,还不至于这样。”
“表姐,你准备好了吗?还有半个月就要中考了,你还为我的事情分心,真的没事吗?”
“初中的知识并不难,以前也是学过的,不过是再复习一遍,我相信自己。”灯光在她的发丝上跳跃,徐珺然身姿笔挺,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眼神明亮,像熠熠生辉的星辰,目光坚定,自信从容。
“哎,”李母轻叹一口气,“小姨也相信你,珺珺做什么都很厉害,但你爸妈不信啊,还让我来劝劝你。”
“他们也是担心我,想让我多休息休息。可我不想再等了,初三这一年都没去上过学,我一个人待在家里真的很无聊。”
“表姐放心,我马上放假了,到时候可以天天来找你玩。”
刹那间,徐珺然舒展的眉头紧紧拧起,眼神瞬间黯淡,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低声呢喃着,“还是我来找你吧。”
“表姐,别担心嘛,坏人肯定会被抓住的,你身体又不好,肯定是我来找你呀。”李岁澜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表姐会那么纠结这件事。而她只有在伤口发疼的时候才会记起来。
徐珺然神色复杂,目光紧紧地盯着天真无邪的表妹。
“表妹。”
“嗯。”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徐珺然和李岁澜两人,李母李父刚刚回家取东西去了。
“表姐,你终于问我了!这件事我可以吹一辈子!”
小姑娘唰的一下从床上挺起,后果就是扭到了脚脖子,疼得李岁澜呲牙咧嘴。
“你慢点啊。”徐珺然轻轻掀起她的裤腿,原本洁白的脚踝上,一圈圈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周围的皮肤也微微肿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徐珺然没有说话,她难以想象在手脚被绑的情况下,表妹是怎么逃出来的。
“表姐,是不是很丑?哼!以后我还怎么穿凉鞋,这一圈又一圈的。”
”傻丫头,这又怎么了,你照样可以穿你的凉鞋。这不是什么丑陋的痕迹,是你英勇的勋章。”
“英勇的勋章。”李岁澜跟着念了一遍,她能懂这几个字的含义,此时也是颇为认同。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英勇地逃出来的吧?”
“这我可就来劲了,”李岁澜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徐珺然稳稳地按住她,怕她又扭到腿。讲到关键时刻,李岁澜眼睛圆瞪,声音猛然拔高,“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急中生智,硬生生地挺了过去,他还以为我晕过去了呢,其实我一直都清醒着呢。”
“哇,那你真的很棒,要是那条消息发出去了的话,你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表姐,就算消息发出去了也没用,你们只能知道我出事了,根本找不到我人在哪儿。”
“那倒也是,还是你的办法好,趁他出去的空档,偷偷逃了出来。”
“后面还有好多呢,我给你讲……”李岁澜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双手骨折时那一段直接跳过,她不想让表姐为自己担心。
“真是又惊又险啊。”徐珺然听完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表姐,是不是很厉害?就凭这件事情,我可以在学校里吹一辈子!整条街上的人,还有谁不认识我李岁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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