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关于表姐的好消息时,积攒多日的担忧瞬间崩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李岁澜在这些日子里所承受的压力、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欣慰又激动的泪水。
笑脸嵌在空中,礼貌地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她,许是觉得没趣,小脸开始四分五裂,云朵慢慢地移动着。
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像清晨未消散的露珠,李岁澜的嘴角却忍不住扬起,在这场悲喜交织中,她的笑声已经溢出喉咙,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李岁澜。
“哎呀——”
李岁澜探出头,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后者看着女儿灿烂无比的笑容,恰似春日盛开的繁花,芬芳了时光。她静静地看着,满心的疲惫与阴霾,都被这抹笑容驱散。
“妈妈,我们晚上还是出去玩吧。”
李岁澜快步上前,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她,脑袋在妈妈的肩头上蹭来蹭去。
“好啊,上午跟你说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劲儿说不去。”李母看着女儿,心中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李岁澜的身体微微晃着,声音软糯:“那个时候没睡醒嘛,脑子是晕的,说出来的话也是乱的。”
“好好好,那把珺珺也叫上吧。”
“那是肯定的,等会儿我来给表姐说。”
……
傍晚时分,橙红色的光芒在云朵间流淌,将天空染成一幅无比绚丽的画卷,如梦似幻,动人无比。
但比晚霞更动人的,是被晚霞照亮的人。一家四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迎着暖黄色光芒而走。
江自明一眼不错地盯着整整齐齐的四人,向郑逍云递了个眼神,后者也是无奈的一笑。
“我还以为她会闭门不出呢,可晚上还是出去了。”
“应该是笑脸跟她说了些什么。”郑逍云望着天边不断聚拢又分离的橙黄色云朵,喃喃自语着。
“这个死笑脸肯定又在误导李岁澜,就是不知道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郑逍云盯着江自明那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拧了拧他的手,“那我们走吧,待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跟着他们更没有什么用。”
“也对。”江自明拉着郑逍云的手,从长椅上缓缓起身。
“你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田忠良重新看见李岁澜呢?”
“田忠良虽然心狠手辣、做事果决,但他的胆子不大,是不敢在大街大道上拐走孩子的。也就是说,只有当李岁澜主动走进偏僻的小道小巷时,田忠良才会出手。”
郑逍云倚在江自明身上,目光游离在地上,“可李岁澜已经有所防备了,这几天内她是不会走进那些小道小巷里的。”
昏黄的路灯在玻璃橱窗上折射出七彩裂痕,江自明垂眼轻扫着,睫毛下渗出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在无声地吞噬着什么。
“她不出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出来。”
“什么办法?”
江自明凑近郑逍云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你真要这么做吗?”
郑逍云听完后,眼眸圆睁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自明。
“那也没有办法,除了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办法能逼李岁澜出来。”
江自明的瞳孔浮动着碎金般的光,像是蛇信子掠过猎物时的幽光,他很兴奋。但转瞬间,又察觉到自己内心的矛盾,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从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救别人,到现在不择手段推别人入深渊……
“是啊,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两天,如果这次输了,那下一次也不用玩儿了。”
听完郑逍云的话,江自明似乎找到了能安慰自己的借口,面上恢复了之前的镇定,语气却是冷的,不带有一丝的温度:
“我们只是为了赢而已,这笔账要算也应该算到笑脸头上,而且李岁澜又不会真的出事,等‘正’一出来,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郑逍云听着江自明的话,默默地点头,李岁澜的生死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更何况她不会真的出事。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
”走啊 !”江自明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不知是因为想出赢游戏的方法,还是真的因为当下而高兴。
一直隐匿于树干上的笑脸摇了摇脸蛋,回想起之前游戏中江自明的表现——无论是对王溢华的见死不救,还是把江自明推下山的决绝,再到现在……
“你才不是疯了呢,你是本性如此啊。”
清冷的月辉一路洒下,笑脸的眉毛高高挑起,嘴角轻微地咧着,眼底是五分轻蔑、四分戏谑,以及一分同情。
“我跟你说啊,长水街好吃的饭店有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郑逍云看了眼桌上的菜,嘴角扬起一抹了然于胸的微笑,“因为这家店的招牌是糖醋排骨,对吧?”
正说话间,郑逍云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江自明的碗里。
“聪明!就是因为这个,但还是没……不说了。”
郑逍云看着他落寞又惆怅的黑眸,心中一颤,赶忙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这么爱吃糖醋排骨啊?”
“因为那天他们回来时,做的就是这道菜。”
“他们,是你的父母吗?”
郑逍云默默地看着他吃完那块排骨,又给他夹了一块。
暖黄色灯光在餐桌上跳跃着,江自明抬眸,恰好撞见郑逍云夹菜的动作,还是他最爱的糖醋排骨。他的心底瞬间涌上一股暖流,喉结微微滚动,低声说了句谢谢,指尖不自觉捏紧筷子,唇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江自明光顾着看郑逍云了,全然没听见他说的话。
“你刚刚说的‘他们’是说你的父母吗?”
“是,我6岁的时候,他们突然从外面回来了。”
江自明自上次想到过后,虽然记不清楚,脑中的记忆也如同蒙了层薄纱般让人难以看清。但他并没有放弃,他觉得6岁时肯定发生了大事,就这样锲而不舍地回想,终于在四分五裂的记忆中寻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从外面回来是什么意思?他们之前并没有在你身边陪你吗?”
“也不能那样说吧,”江自明眉头微皱,眼神游离,筷子夹起一片青菜,悬在碗上又轻轻放下,接着又开始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思绪显然飘到了别处。
“那该怎么说?”
“他们是陪在我身边的,只是不经常回来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上班,又在外面做什么。”
“那他们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
江自明放下筷子,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腮,眼眸中愈发迷茫。
“或许是那时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需要辛苦工作。”
这话说出来,江自明自己都不信,他们在早些年跟着田忠良一起拐孩子的时候可是赚了不少黑心钱,怎么可能会缺钱到那种地步。
“我倒是觉得跟他们的本职工作有关系,你觉得呢?”
“你说他们在外面拐卖孩子,那为什么后来又回来了呢?这天下的孩子那么多,况且除了孩子,还有其他年轻人,甚至是中年人、老年人不也都可以吗?他们怎么会收手呢?”
郑逍云皱了皱眉,也确实想不出话来反驳他。
“那你父母现在是做什么的?”
“他们吗?”江自明垂下眸子,淡淡开口,“他们现在在大安村弄了个蔬菜大棚,是那里的总负责人。”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在我六岁后开始的,最开始那段时间挺忙的,慢慢的,后来不怎么忙了,他们也只是偶尔去看看。”
郑逍云点了点头,沉思默想着,也理不出什么思绪,人贩子与蔬菜大棚根本就没什么关联,他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突然干起了一个之前从来都不了解的职业。
“吃饭吧,不要浪费粮食。”
江自明叹了口气,专心对付着碗里的饭菜。郑逍云也重新提起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突然看见江自明把一块糖醋排骨夹进自己的碗里。脸上的笑意瞬间绽放,眼睛亮晶晶的,一口吃下那块排骨,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块排骨比以前吃的都格外的香甜。
两人一共点了六个菜,两个正在长身体的男生也是毫不费力地吃完。
“走吧,”江自明结过账后,自然地牵过郑逍云的手,十指相绕。
江自明的表情有些纠结、扭曲,郑逍云忍不住侧过头,带着关切的语气:“你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你父母当时的怪异行为必定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是靠你一朝一夕就能想出来的。”
“我知道,但我心里还是很不安。”
郑逍云抿紧嘴唇,试图扬起嘴角,可那笑容却如同生锈齿轮般生硬。嘴角刚扬起一丝弧度,又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寸寸崩裂,眼眶泛起强撑的笑意。
“自从我们进入游戏中,心里的不安又几时停过呢?”
黑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暗影,散发着沉闷的气息。外面的行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周围的几只不知名鸟儿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嘶鸣声,更衬出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江自明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在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稍纵即逝,眼底藏着深深的不甘,低声呢喃着,“不会一直都这样的,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
……
江自明回到家后,首先跟父母说明自己的身体颇为不适,明后两天都不适合再去上学之类的话。期间,他言辞恳切,表情真诚,说得父母是连连点头,面含关切,当即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江自明则趁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额头,装模作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凌晨两点钟,整个小区都沉浸在浓稠的墨色中,连晚风都像是睡着了,空气静谧得近乎凝固。借着小区路灯微弱的光源,江自明侧身紧贴着墙壁,正沿着外墙缓缓下滑着。爬了这么多次,他愈发得心应手,脚尖寻找着空调外机与窗台边缘的支撑点,双手牢牢抓住墙外的管道。深色的外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身影在墙面上投下诡异的晃动。
“呼——”
江自明顺利爬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小区。郑逍云看着有些累了,他就没有让他跟自己一起去。
凌晨两点的街道上弥漫着孤寂的气息,江自明身姿挺拔,步伐沉稳,运动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节奏分明,撕破了夜的死寂。
这时的店铺大多数已经关门,透出丝丝寒意。还有几个夜行的路人和车辆,也都是匆匆闪过,带起一阵风。
月光倾洒在江自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空旷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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