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子如尘，玄铁城的夜市渐渐沉寂，唯有东市尽头的“烈焰烧烤坊”依旧灯火通明，炭火熊熊，烤全羊的香气如一条无形的丝带，缠绕在晚风中，勾得路人频频回首。
魏晨曦大马金刀地坐在露天的木桌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正拿着一把银刀熟练地片着羊腿肉，油汁滴落炭火，噼啪作响，腾起一缕带着香气的烟火。
“来来来，党少主，尝尝我亲手片的‘赤焰三刀’！”他将一片薄如蝉翼、泛着油光的羊肉夹到党琛宁面前的青瓷碟中，笑得得意，“这可是南境秘传刀法，片出来的肉，入口即化，连长老们都抢着吃。”
党琛宁看着那片油光闪闪的肉，眉梢微动：“你确定这不是你从厨子手里抢来的刀？”
“哎呀，别拆穿嘛。”魏晨曦眨眨眼，“我好歹也片了三只羊了，技术已经很稳定了。再说了——”他凑近，压低声音，“我这是为你下厨，多难得？你该感动。”
党琛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我更感动的是，你居然没把厨房烧了。”
魏晨曦哈哈大笑，举起酒坛：“来，干一杯！庆祝我们今日并肩作战，赤玄合璧，名震玄铁！”
党琛宁瞥他一眼，却还是举杯相碰。
酒入喉，微辣中带着回甘，像极了此刻的气氛。
两人对坐，炭火映照下，魏晨曦的脸庞镀上一层暖金，眼眸亮得惊人。他一边吃一边说，从南境的风土人情，说到炎阳宗的荒唐长老，再到自己小时候偷偷放火烧了宗门藏书阁的“光辉事迹”。
“你猜怎么着？长老们追了我三天三夜，最后发现，我烧的那本书，是《如何优雅地道歉》。”
党琛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无可救药。”
“可你不也陪着我疯了三天？”魏晨曦看着他，笑意渐柔，“市集、茶坊、夜市……你以前可从不踏足这种地方。”
党琛宁沉默片刻，低声道：“以前，觉得这些是浪费时间。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所以我说，你该多出来走走。”魏晨曦夹起一片肉，轻轻放进他碗里，“人间烟火，才是活着的味道。你总把自己关在城主府，像座冰山，冷得连鸟都不愿落。”
“现在有只鸟落了。”党琛宁忽然道。
魏晨曦一怔，随即笑开：“那只鸟还赖着不走了呢。”
两人相视，笑意在眼底流转，像春水初融，缓缓流淌。
就在这时，魏晨曦忽然收敛笑意，认真地看着党琛宁：“党琛宁，我问你个问题。”
“嗯。”
“如果有一天……”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们不用联姻了。两族和平，赤玄之劫平息，再无威胁。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夜风忽然静了。
炭火噼啪一声，火星飞溅。
党琛宁抬眸，对上那双灼灼的眼。那里面，有火光，有期待，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忐忑。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魏晨曦，你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吗？在城门口，火与冰相撞，灵力风暴几乎掀翻城门。”
“记得。你说你不喜欢我，也永远不会喜欢我。”
“可现在……”党琛宁缓缓伸出手，轻轻覆上魏晨曦放在桌上的手，掌心微凉，却坚定，“我的冰，已经开始为你融化。”
魏晨曦呼吸一滞。
“我不擅长说情话，也不懂温柔。”党琛宁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但我知道，这三个月，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想——魏晨曦今天又会惹什么祸？晚上回来，第一件事是看——他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受伤。”
他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如果有一天，联姻不再需要，我依然会选择你。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盟约，而是……我怕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想笑、想生气、想动手，又想……抱一抱。”
魏晨曦眼眶微热，忽然起身，绕过桌子，一把将党琛宁抱住，力道之大，几乎将他从椅子上掀翻。
“党琛宁！”他声音带着笑，又有点哽，“你终于开窍了！我等这句话，等了三个月！”
党琛宁被他抱得有些狼狈，却没推开，反而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笨鸟，松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松！”魏晨曦把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道，“你说了要留我，就得说话算话。”
党琛宁轻笑，终于将他紧紧回抱。
炭火静静燃烧，烤羊的香气与酒香交织，夜风拂过，吹起两人的衣角，像一对终于归巢的鸟。
?
二、月下归途，心照不宣
回府的路上，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人并肩的影子。
魏晨曦一手拎着空酒坛，一手勾着党琛宁的肩，走得歪歪斜斜，嘴里还哼着南境的小调。
“你喝多了。”党琛宁扶了他一把。
“我没多。”魏晨曦摇头，“我只是……开心。党琛宁，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联姻是场笑话，是政治的牺牲品。可现在，我居然……有点感激这场婚事。”
党琛宁侧眸看他，月光下，那张总是带着戏谑的脸，此刻竟有些柔软。
“我也是。”他低声道。
两人走到府门前，魏晨曦忽然停下，从袖中摸出那盏冰晶莲花灯，轻轻点亮。
“送你的。”他说，“那天你送我灯，今天我回礼。”
党琛宁接过，灯光明明灭灭，映照着他眼底的温柔：“你不是说，它像我的心？”
“嗯。”魏晨曦笑，“现在它亮了，说明你的心，也亮了。”
党琛宁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他唇角的油渍：“傻子。”
魏晨曦眨眨眼：“你说什么？”
“我说，”党琛宁靠近一步，声音低沉，“明天，我陪你去城外看桃花。若你再胡闹，我就……吻你，让你闭嘴。”
魏晨曦笑出声，伸手勾住他脖颈：“那我可要闹个够本。”
月色下，两道身影缓缓靠近，唇瓣将触未触之际，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三声急响，是玄铁城最高警戒。
党琛宁猛然抬头，神色一凛：“出事了。”
魏晨曦也收起嬉笑，皱眉望向城西：“是机关塔的方向……难道，是赤玄阵松动了？”
“走！”党琛宁拉起他手，“回府取剑，立刻前往机关塔。”
两人身影如电，掠入夜色。
花前月下，情话未尽，可肩上的责任，从不曾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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