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的学生们摩肩接踵,满脸疲倦的的走出考场,去找各自的集合地。我慢吞吞的向大马路上走去,觉得有点饿了,就往反方向走,去小吃街买一个鸡排。
在等鸡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不知怎的,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路灯又熄灭了两盏。
“这学校怎么这么黑啊,晚上路灯也不开几个。”旁边有学生这么吐槽;“搞得怪吓人的。”
“嗯,我们是习惯了。”店老板满不在乎的答道。“学校就是这样,省电费。”
“……”
“鸡排好了,要趁热吃哦。”老板笑脸盈盈的对我说,我接过来,上手就咬了一口。
好烫。
路过白天走过的大桥,只能看见湖对岸细微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大概是学生宿舍楼里发出来的。这么看来,学校也蛮大的。我拖着沉重的脚步,看见前面有一对小情侣悄悄的牵着手,趴在栏杆上看风景。
黑漆麻乌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王宇蹲在出口的右侧,见我过来,他帮我取下画包放进车厢里。我看了他一眼,略微点头表示谢意。
“要不要上车?”王宇问道。“在外面还不能坐着。”
“不用,我跟你一起等。”我摇摇头,踢掉了脚边的小石子。
他“嗯”了一声,点了根烟。
我们不再说话。
“我这次回来,不是来看老师的。”;良久,他主动开口:‘’有人雇了我,让我回学校里驱魔。”
“知道。”这几天,我多少也能猜出来原因。王宇回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谁雇的你?校长吗?”
“是啊,出价倒是挺高的。可没人告诉我,还他妈要时空穿越啊。”
“嘁,那个老头怎么不穿过来指导指导?”
“他也穿了啊。”王宇漫不经心的说。
我正吃着鸡排,一听他的话,差点没被呛到。
“你怎么不早说?”
“急个屁,等今晚这事过后,啥我都会说的。”王宇换了个手势叼烟,还是那一副拽拽的口吻。
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
停车场里有两辆大巴车已经开走了,余下的车停在那,等着剩下的学生。天黑的透彻,不知是哪里来的冷风,吹的让人很不舒服。
“四十多分钟了。”我出声提醒。
“你发个消息问问她。‘’
我点开和乔雨鸢的微信聊天框,拨了语音通话。
无人回应。
“应该可以去找她了。”我的声音有些急躁。
王宇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沉默的抽着烟,捣鼓着手上的珠子。
“不行,再等等。”他说。
大巴车们刺眼的灯光一茬一茬的射过来,它们发出巨响,掉头,转弯,开走,于是很快,停车场上只剩下最后一辆车,也就是我和乔雨鸢坐的12号车。
“怎么搞的,还有三个学生呢?”领队老师下了车,朝我们的方向大喊着。
三个学生,也就是我,乔雨鸢,还有李琳琳。李琳琳很可能去找乔雨鸢了。
“王宇?你怎么在这?过来!”领队老师一看见王宇,满脸愠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宇叹了口气,掐灭了手中的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
“你去把它贴在那栋楼外面的墙上,就能破阵。我去和领队解释一下,待会就来。”他看起来很是苦恼。
我没说话,一把夺过符纸,往教学楼B那里跑去。
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那个阵乔雨鸢没破成功,所以,按照王宇给的结论,她不是什么鬼怪。我不停地跑着,直到跑累了,看见路边停着两三辆共享单车,于是扫了一辆,火速骑行。
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因为路太黑,骑行中不小心会擦到他们的胳膊。
“骑慢点行不行。”他们不满的嘟嚷着。
“抱歉了啊!”我回头喊道,实在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慢不下来。
一直骑到B栋楼下时,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楼道里的灯全部熄灭了,看起来就和废弃了的一样。空洞的大门里不停地被风倒灌着,玻璃门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此刻无缘无故走进去。我锁上单车,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把符纸贴在裂了好几个口子的白色墙面上。
以防万一,我又给乔雨鸢打了个电话。可惜还是没人接。
你不要有事啊。我默默的想着,打开网易云放了一首《Sold out》,就当给自己壮壮胆。
其实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这个阵毕竟是王宇布的,楼里变得那么吓人,他功不可没。
一层,两层,三层……
每一层都没有灯,我打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不遗余力的照射着每一层走廊。
“有人吗?乔雨鸢,李琳琳,你们在吗?”我大喊着,顺便跺了跺脚,可回应我的,只有窗外的风声。
“该死的,什么情况。”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手心不自觉的开始冒汗,哪怕给一点人的动静也好啊…我把光打在三楼的那个蓝色标志上,明明白白的,三还是三。
再往楼上走去时,我脚步放慢,后背贴墙,漆黑的楼道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在四楼的走廊上,我终于听见一声巨响,“砰咚”一声,好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走廊中间,分明有个人影半蹲在不远处,拿着什么东西在敲打。
“谁?”我紧张的大喊一声,那个人影动作明显一愣,紧接着惊恐的喊叫起来。
“李琳琳,是我,夏芸!”我听出来了,这个尖锐的声音,是李琳琳没错了。
此时的她目露惊惶,手上拿着消防锤,正在敲一间教室的窗户。窗户已经被她打碎了,满地都是玻璃渣子。
“你不要过来!”她带着哭腔大喊,朝我的方向不停挥动着锤子。
“别担心,是我啊,你看清楚!”我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谁知道你是谁!…我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李琳琳绝望的放下锤子,口中喃喃自语着。
这下麻烦大了。我举着手机看着她,额头上渗出冷汗,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你跟我来,走到这个楼梯口,我带你出去,好不好?”我急得胃里一阵酸涩,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招呼她慢慢跟过来,可李琳琳不听,拨弄着凌乱的发丝,倚靠在墙上,朝我拼命摇头。
她的眼中空洞无神,脸上有几行泪水的痕迹。手中的锤子举起又放下。
“没有用,我试过了,走不出去的。”
看来这个阵,对普通人的伤害,可想而知。我想了想,顺便四下寻觅,确认这层楼里除了她,没有别的人了。
突然间,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王宇来了。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奇怪的咒语,冲到我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串珠子。
不一会儿,面前的李琳琳扔掉了锤子,安安静静的朝我们走过来。
“出去吧,走到外面去!”王宇朝她大喝了一声,李琳琳居然规规矩矩的往楼梯口走去了,看都不看我们。
我悄悄瞅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色亳无异常,脸上不挂任何表情。
“这是什么?催眠术?”我惊异的看了他一眼。
“差不多吧,但这个咒术要一直跟着引导才管用,你快去找乔雨鸢。”王宇说着,跟上李琳琳的步伐;
“这个女生是普通人,现在已经被吓到了。”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面露担忧的回头;“你万一遇上什么麻烦了,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我点点头,莫名感到冷汗直冒,心里发虚。
王宇大概还是顾忌乔雨鸢。
我稍微平复一会不安的心脏,打开手电筒就往楼上走去,踏着阶梯拾级而上。黑暗的楼道里,我的步伐带着急促。在某一瞬间,有名为时间的东西似乎止住了,空气中寂静到再也听不见风声,砰砰跳动的心脏仿佛不再属于我,而是另一具身体的产物。
当我看见乔雨鸢时,她很安静的抱着膝盖,坐在考场门口,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画包被很整齐的摆放在右侧,她好像在发呆,看见我时,才慢慢抬起头来。
“你来了。”她说。
我走上前去,分明看见她的眼角噙着泪水。在黑暗中,我关掉手电筒,俯身抱住了她。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碎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突然变得很酸楚,很想放声的大哭一场。
她的身体很温暖,我不敢乱动,可手心却又很不老实的篡着她的衣服。没道理,我为什么想哭,还有点委屈上了,明明都没经历什么。
可真的没经历什么吗?一想到这几天难过的心情,我的心里更加郁闷了。不对不对,这都没什么的,我不应该难过的,我要好好安慰乔雨鸢,这才是眼下该做的事情,这才符合逻辑…
想到这里,我松开她,直到那一瞬间才意识到,刚刚是我主动抱上去的。
“怎么哭了。”乔雨鸢看着满眼泪水的我,有点错愕。
“你不害怕吗?”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理会她的话。
“害怕呀,超级害怕。”
“你怎么这么冷静?”
“不可以冷静嘛?”
“好像都没哭。”
“哭了哦,你看,有泪痕。”她用手指了指眼角。
“你真是的。”我胡言乱语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刚刚上楼的时候,我很害怕的想着,要是乔雨鸢也拿着锤子对着我该怎么办,要是她变得不那么冷静了该怎么办,或许我慢慢的,对她已经有了一种期待,有了某种预想。
可当她依然用那样温婉的眼神看着我,和那天在公交车上醒来看见她的笑容一样的时候,黑暗和恐惧,瞬间就被不可言说的温暖吞噬殆尽。
“太逞强可不好。”我胡乱用袖子抹了抹泪水;“你是出不去了吗?”
“嗯,走了很长时间,都在六楼,好奇怪。”
“已经没事了,可以出去了。”我勉强站起来,向她伸出手。
乔雨鸢的眼神一闪,半晌,她握住了我的手。刚起身,我察觉到她的手微微用力,握的更加紧了。
“我怕黑。”她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想。在这种漆黑一片的地方,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那么理所当然,拥抱也是,牵手也是。
下楼梯的时候,我刻意放缓了脚步。双手交错之间,带来了软软的触感。我感到些许不自然。
“那个…要帮你拿包吗,还有颜料盒。”一直感到她的手放松了,我才悄悄的把手松开,回头看了看睡在地上的画具们。
“不用管。”她好像急着离开。
“好。”
楼道里,清晰的传来我们的脚步声。
走到三楼时,王宇也上来了,他气喘吁吁的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乔雨鸢。
“没事了。”我对他说;“去六楼帮人家拿下画包。”
“明白。”王宇回答,老老实实的向楼上走去。
直到看见些前方的些许光亮,我便知道,已经走到出口了。刚离开大门,一阵微风吹过,凉爽的触感席卷全身,我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树影婆娑间,除了澄澈的月亮,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几点了,路上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很黑呢。”乔雨鸢说着,我们又很自然的把手交织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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