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言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样,希望时间能够倒流。
哪怕只是倒流三十秒。
她一定会死死地,捂住自己那张破嘴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成了真空。每一个人,都维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像一组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的雕塑。
始作俑者陆清言,额角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冰冷的汗珠。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身旁林知夏那道,几乎要将她凌迟处死的、带着实质性杀气的目光
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林知夏当场用叉子,戳穿喉咙。
而风暴中心的另一个人,夏星甜,则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浑身湿透的、迷路的小鹿。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无辜和认真的狗狗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盯着林知夏,眼眶里,迅速地,蓄起了一层晶莹的、委屈的水汽。
她不明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清冷的、孤僻的、她小心翼翼地,追逐了三年的学姐。
那个才华横溢的、神秘的、她奉若神明的作家“夏虫”。
这两个,在她世界里,扮演着截然不同角色的、重要的人,怎么会……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就好像,有人忽然告诉她,天上的月亮,其实,是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坑坑洼洼的石头。
她脑海里,所有关于月亮的、美好的、浪漫的幻想,在这一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最终,还是苏晚,第一个,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从桌子下面,轻轻地,捏了捏林知夏那只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变得冰冷僵硬的手,然后,抬起头,对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夏星甜,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带着安抚力量的笑容。
“星甜,”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惊扰到这只,已经处于极度应激状态下的小动物,“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夏星甜的嘴唇,哆嗦着,她想点头,又想摇头。她想逃跑,又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林知夏,在感受到掌心那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道后,心里那股怒火和慌乱,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不少。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当鸵鸟了。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夏星甜那双,写满了受伤和不可置信的眼睛,用一种,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平静的语气,承认了。
“……嗯,”她说,“是我。”
这三个字,像三颗沉重的钉子,一下,一下地,钉在了夏星甜的心上。
她眼眶里,那层一直强忍着的水汽,终于,再也撑不住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哐当的巨响。
“我……我有点不舒服,”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哭腔,“我……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便不再看任何人,转过身,像一只受了伤的、正在拼命逃离猎人视线的小鹿,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餐厅。
“星甜!”苏晚不放心地,想要追上去。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林知夏却拉住了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沙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夏星甜,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可以独自舔舐伤口的、安静的角落。
就像,曾经的她自己一样。
餐厅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纪瑶看着眼前这片狼藉,又看了看身边那个,已经彻底石化了的、闯了弥天大祸的陆清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掐了一把陆清言的大腿。
陆清言疼得“嘶”了一声,总算,从那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干了什么”的灵魂出窍状态中,回过了神。
她看着林知夏那张,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却比平日里,更冷了十倍的、毫无表情的脸,心里,警铃大作。
她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可怕的。
“知……知夏,”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顺口……”
“闭嘴”
林知夏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足以将空气都冻结的、彻骨的寒意。
她站起身,甚至都没有再看陆清言 一眼,只是对着苏晚,轻声地,说了一句:“我累了,想回去了。”
“好,我送您。”苏晚立刻站起身,挽住了她。
两人就这么,在陆清言惊恐的注视下,并肩,离开了这个,充满了硝烟味的“案发现场”。
“完了,完了,”陆清言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椅子上,“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起码,得有三个月,不会再理我了。”
纪瑶看着她那副怂样,又好气又好笑。
她伸出手,捏了捏她那张写满了“世界末日”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过过脑子?”
“我忘了嘛!”陆清言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谁能想到,她跟了知夏三年,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啊!”
“算了,”纪瑶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木头”,“回头,我帮你去探探口风。你呢,就好好想想,该买点什么,去跟我们家大作家,负荆请罪吧。”
……
与此同时,剧组下榻的酒店门口,一辆酷炫的、黑色的机车,在一阵帅气的轰鸣声中,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同色系工装裤和马丁靴的、高挑的身影,从车上跨了下来。
她摘下头盔,露出了那头,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冷冽光泽的、标志性的银灰色超短发。
她有着一张轮廓清晰的短宽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脖子上,挂着一副看起来就很贵的降噪耳机,耳朵上,一排闪亮的银色耳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将头盔随意地,挂在车把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便背起那个,几乎比她上半身还要宽的、巨大的黑色摄影包,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她所到之处,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
而她,却对此,视若无睹。
她就是方可颂
一阵,即将吹进这个,本就暗流涌动的剧组的、充满了变数的、强劲的风。
她走进酒店大堂,一边嚼着嘴里的棒棒糖,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被她备注为“陆大导演”的电话。
“喂,陆学姐,我到了。大堂,右手边,穿黑衣服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就是我。”
电话那头的陆清言,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哦……知道了,你等会儿,我让你纪瑶姐,下去接你。”
说完,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方可颂挑了挑眉,有些奇怪。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是刚被人给煮了?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便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亮黄色连衣裙的、身影娇俏的、粉色头发的漂亮身影,便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方块酥!”纪瑶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纪瑶学姐。”方可颂也站起身,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痞帅的、标志性的笑容。
两人,熟络地,抱了一下。
“那个木头,今天心情不好,我就替她,下来接你了。”纪瑶挽着她的胳膊,一边往电梯走,一边八卦地问道,“怎么样?毕业设计,有想法了吗?”
“还没,”方可颂耸了耸肩,“这不是,来找你们,寻求灵感了嘛。”
“放心,”纪瑶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们剧组,别的没有,就是‘灵感’多。保证让你,不虚此行。”
她口中的“灵感”,很快,就出现了。
当纪瑶带着方可颂,来到剧组专属的、位于18楼的楼层时,她们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然后,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跑得很快,很急,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一样。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就这么,低着头,一路,往前跑。
结果,一不小心,就和一个,刚刚走出电梯的、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砰”的一声。
夏星甜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硬邦邦的、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青苹果味的、好闻的墙。
她被撞得,眼冒金星,向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而就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一只有力的、带着薄茧的手臂,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回了怀里。
“喂,你没事吧?”
一个低沉的、清亮的、带着点玩味笑意的声音,从她头顶,响了起来。
夏星甜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刷过的、湿漉漉的狗狗眼,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明亮得,像是盛满了整片星空的、深邃的眼睛里。
她看到了,一张,帅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正微微低着头,看着她,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关切,和几分,毫不掩饰的、兴味的打量。
夏星甜 的大脑,再一次,宕机了。
她就这么,傻傻地,愣在原地,任由对方,将自己,半抱着,圈在怀里。
她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皮革、青苹果,和阳光味道的、好闻的气息。
她能感觉到,对方揽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传来的、滚烫的、让人心惊的温度。
她的脸,瞬间,烧得通红。
而方可颂 ,也同样,愣住了。
她看着怀里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一样的女孩。
她有一头乖巧的、深棕色的**头,脸上,还带着一点可爱的婴儿肥。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小鹿一样,清澈,无辜,此刻,正因为惊吓和羞怯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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