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好不容易,才从宁挽云的悲伤故事里,汲取到的、微弱的、名为“勇气”的东西,在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下,又一次,可耻地,蔫了下去。
林知夏,又犹豫了。
她坐在顾采儿那个,充满了桂花香气的小院里,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清茶,看着天上那片,悠闲飘过的、洁白的云朵,第十次,发出了,一声,充满了纠结和内耗的叹息。
回去,还是不回去?
这是一个足以,媲美“生存还是毁灭”的、终极的哲学问题。
回去,就要面对,那个被她亲手搞得,一团糟的烂摊子。就要面对,林知月那张,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冰冷的脸。就要面对,苏晚那双,充满了,温柔和爱意的、让她无所遁形的眼睛。
可不回去……
她又能在这里,躲多久呢?
她可以躲开所有人。却躲不开那个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思念”的、巨大的黑洞。
“我说,仙女姐姐。”
一个懒洋洋的、充满了忍无可忍意味的声音,从她身旁,响了起来。
顾采儿,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那张,旧旧的竹制躺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那双,狭长的单眼皮,眯着,看着,那个,已经,对着一片云,发了,一个小时呆的林知夏。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人生,哪有那么多,让你瞻前顾后,反复横跳的破事?”
“想做,就去做。想见,就去见。”
“天,塌不下来。”
她说着,便从躺椅上,一跃而起,走到林知夏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那杯,早已冷掉的茶,然后,又一次,极其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走了。”
“去……去哪儿?”林知夏一脸茫然。
“去,”顾采儿回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充满了“老娘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的、正义的笑容,“机场。”
她,根本,不给林知夏,任何,反抗和挣扎的机会。
她,像一个,英勇的、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拉着她那个,还在,犹豫不决的、胆小懦弱的“狗头军师”,一路,风驰电掣地,冲出了家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戴高乐机场。
……
当林知夏手里拿着那张顾采儿用她自己的信用卡,强行为她买好的、飞往国内的、最近一班的机票时,她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正抱着胳膊,一脸“我厉害吧,快夸我”的、神气活现的顾采儿,心里,五味杂陈。
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简单粗暴的、不讲道理的方式,推着,往前走。
这种感觉,很奇怪。
却,也,并不讨厌。
“你……”林知夏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在机场大厅,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生动和鲜活的脸,忽然,开口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国,看看?”
顾采儿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浅,却带着,一丝,与她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截然不同的、温柔的怅然。
“算了,”她摇了摇头,“我啊,还是,在这里,过得,更舒服一点。”
她,早已,习惯了,这里,悠闲的、慢节奏的生活。
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守着那间旧旧的、充满了,回忆的道具店,过着,与世无争的、简单的日子。
她看着林知夏那双清澈的、写满了“不解”的杏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她说,那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你,有天,真的,见到了,我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
她凑过去,附在林知夏的耳边,用一种,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林知夏听完,那双清澈的杏眼里,闪过了一丝,巨大的惊讶。
她看着顾采儿,看着她那张依旧带着懒洋洋笑意的脸最终,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她说,“我答应你。”
机场的广播里,响起了,那班,飞往国内的航班,即将登机的提示音。
离别总是来,如此之快。
林知夏看着眼前这个在异国他乡,给了她,无数温暖和感动的、奇怪的戏法师,心里充满了,巨大的不舍。
她想,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巴黎的那个,下着小雨的午后,那块,甜而不腻的桂花糕。
也不会忘记,在那个,充满了晨光的墓园里,那个同样孤独的、奇怪的同类。
她没有,见到,她,此行的“目的”——秦云舒。
但她,却,意外地,收获了,两个,同样,珍贵的、闪闪发光的宝藏。
她对着顾采儿,用力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进了,登机口。
……
远处,机场二楼的VIP休息室里。
秦云舒,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色风衣,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看着,楼下那个,拉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的、已经,长大了的、小小的身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迷离和疏懒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极其温柔的、欣慰的笑意。
宁挽云,抱着她那把,从不离身的小提琴,像一个,沉默的、黑色的影子,站在她的身旁。
“为什么,”她看着那架即将起飞的飞机,那双,罕见的琥珀色瞳孔充满了,巨大的不解,“不亲自,去跟她说呢?”
“还要,让我去当那个,传话的‘恶人’?”
秦云舒闻言,笑了笑。
她转过头,看着宁挽云那张依旧充满了,忧郁和执念的、苍白的脸,伸出手像安抚一只,敏感的小猫一样,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因为,”她说,那声音,很轻,很柔,像一阵,吹过塞纳河畔的、温暖的风,“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再说了,”她的声音,顿了顿,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迷茫和无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见她呢。”
“好了,”她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温柔又从容的模样,“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走在前面,那头,亚麻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温暖的光。
而宁挽云,则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架,已经,消失在云层里的飞机,也,转过身,跟了上去。
……
十三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国内的机场。
林知夏,拉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充满了,中文广播声的机场大厅里,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在巴黎那几天的经历,像一场,不真实的、美丽的梦。
她拿出手机,开机。
第一件事,就是,分别,给顾采儿,和宁挽云,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
在确定,还能,联系上,那两个,远在异国的朋友后,她心里,那点,因为,即将,面对“现实”而产生的恐慌,也,莫名的,消散了不少。
顾采儿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依旧是,那种,懒洋洋的、欠揍的语气。
【哦,知道了。仙女姐姐,一路顺风。对了,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叫什么‘李琪琪’的、看起来,挺可怜的小姑娘,哭着,跑到我店里,到处,打听你的下落。】
【我跟她说,你已经,回国了。然后,那姑娘,就,当场,石化了。】
【那表情,啧啧,别提,多精彩了。】
林知夏看着那条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琪琪。
她当然知道,她是谁。
那个,被她姐姐,安插在自己身边,名为“生活助理”,实为“卧底间谍”的、看起来,总是,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可怜的小姑娘。
现在,林知月,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吧。
说不定,现在,已经,杀气腾腾地,往家里赶了。
林知夏索性也懒得再躲了。
她没有直接回剧组更没有去华星。
她直接打了一辆车,回了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的、所谓的“家”。
果然。
她,刚用钥匙,打开,那扇,冰冷的、巨大的、充满了,陌生气息的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
一个,同样,冰冷的、充满了,女王气场的声音,就从,客厅的沙发上,响了起来。
“舍得,回来了?”
林知月,穿着一身,黑色的、充满了,禁欲气息的真丝睡衣,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
那双,锐利的、漂亮的凤眼,正透过,那,猩红的液体,冷冷地,看着她。
“嗯。”林知夏,点了点头,然后,极其自然地,在玄关处,换上了,自己的拖鞋,仿佛,她只是,出了趟门,去楼下,买了一瓶酱油,而已。
“玩得,开心吗?”
“还行。”
“钱,还够花吗?”
“够。”
“……”
姐妹俩,就这么,进行着,一场,充满了,暗流和机锋的、言简意赅的对话。
最终,还是,林知月,先,沉不住气了。
她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走到林知夏面前,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担忧和后怕。
“林知夏!你知不知道,你……”
“我的身份,都被我说出来了,”林知夏却,打断了她,那双清澈的杏眼里,带着一丝,了然的、促狭的笑意,“以后出门,记得,做好保护措施。要不要,给我,找几个保镖啊?”
她,竟然,反过来,说了自己的姐姐要说的话
林知月看着眼前这个在外面野了一圈回来后,不仅没瘦,反而好像,还长了点胆子的妹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就算说不用,”林知夏笑了笑,“你不也会找吗?”
“别打扰我的生活就行。”
林知月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虽然,依旧,苍白,却,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甚至,还,带了一丝,微弱的、名为“生机”的脸,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也,莫名的,消散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要,她,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就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换了个话题。
“嗯……”林知夏歪着头,想了想,那双清澈的杏眼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耀眼的光芒,“当然是,先办一场,签售会。”
林知月闻言,愣住了。
她那个,社恐到,连门都懒得出的妹妹,居然,要,主动,办签售会?
她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充满了,坚定和决绝的眼睛,最终,还是,欣然地,同意了。
自己妹妹,开心,就好。
“那……”林知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苏晚呢?”
“你怎么想的?”
林知夏闻言,那双,刚刚,才亮起来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暗淡了下去。
“……我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还有,”她像是,看穿了,林知月的心思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
“我,没有,见到她。”
“只,认识了,两个,很有意思的,新朋友。”
林知月看着她那副,故作轻松的模样,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这个做姐姐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看似,和谐的、姐妹谈心的氛围,即将,结束的时候,林知月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她说,“还有一件事。”
“之前,那个投资方,不是,想改剧本吗?”
林知夏闻言,那双,刚刚,才暗淡下去的眼睛,瞬间,燃起了两簇,熊熊的怒火。
“他们,敢?!”
她,整个人,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原地,窜了起来。
林知月看着她那副,炸了毛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她说,那语气,充满了,女王的、不容置喙的霸气和宠溺,“都,搞定了。”
“都,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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