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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理解了

翌日,影视基地的晨光准时地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痕。

林知夏几乎是一夜未眠。

那本被送错了的、承载着她所有隐秘心事的牛皮纸笔记本,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让她坐立难安了一整夜。她设想了一百种可能。苏晚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矫情的、故作高深的骗子?又或者,她根本就没看懂,只是觉得那是个错印的版本?甚至她完全都没注意到

最让她恐慌的,是被看透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一只常年躲在壳里的寄居蟹,被一个温柔但强势的闯入者,不由分说地从壳里拎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每一寸柔软的、脆弱的腹部都无所遁形。

她甚至想过连夜逃离剧组,逃离这个让她感到失控的地方。

可最终,另一种更微弱、却更执拗的情绪,让她留了下来。

那是一种夹杂着羞耻的好奇心。

她想知道。

她想知道,苏晚在看到那个真正的、属于十八岁的她的结局后,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林知夏破天荒地的,开始换衣服,准备去片场。

《没有结局的故事》剧组的拍摄现场,设在影视基地一处仿建的、带着浓郁年代感的码头区。道具组在前一天就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灰色的石板路,斑驳的灯塔模型,还有远处用干冰制造出的、模拟海岛的浓雾,一切都显得真实而萧瑟。

林知夏到场时,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各就各位。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T恤和一条灰色阔腿裤,外面套着那件米色的风衣,整个人像一抹融进背景里的淡彩,安静地走到了角落,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她很快就发现,今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以往那些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今天见到她,无一例外地,都远远地就露出了一个恭敬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微笑,然后迅速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冒犯。

就连那个在剧中饰演男主角的、向来有些眼高于顶的流量小生,在与她擦肩而过时,都停下脚步,对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叫了一声:“林老师早。”

林知夏有些茫然地回了个点头,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这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提前为她清空了道路两旁所有的障碍物和窥探的目光,让她得以在一条绝对安全的、被无形结界保护起来的通道里行走。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它让她想起了姐姐林知月,想起了那个企图用金丝雀笼来“保护”她的家。

她蹙着眉,心里愈发烦躁,下意识地便朝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走去——陆清言所在的监视器区域。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大作家居然肯来视察工作了?”陆清言正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监视器画面,但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林知夏没有理她的调侃,只是默默地在导演椅旁边找了个小马扎坐下,眼神也投向了那一排屏幕。

陆清言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多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拍摄中。

“各部门准备!”她拿起对讲机,声音洪亮而有力,“《没有结局的故事》,第一场,第一镜,Action!”

随着场记板清脆的“啪”一声,监视器里的画面活了过来。

镜头对准的,正是穿着一身粗布长衣的苏晚。

今天的戏份,是“女孩”初登孤岛,与守岸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苏晚饰演的,就是那个孤独的、几乎没有台词的守岸人。

林知夏的呼吸,在看到苏晚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屏住了。

她看见苏晚静静地站在那座道具灯塔之下,手里拿着一块破旧的布,正在擦拭着灯塔的底座。她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那不是一座冰冷的建筑,而是她生命中唯一有温度的伙伴。

海风(由鼓风机制造)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神没有聚焦在任何地方,而是望着远处那片由干冰制造的浓雾,那眼神里,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只有一种长年累月的、已经化进骨子里的平静和孤寂。

当饰演“女孩”的另一位演员跌跌撞撞地闯入镜头时,苏晚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眼神里,没有普通人见到陌生人时的警惕或好奇,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带着悲悯的淡漠。仿佛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只是又一件被大海冲上岸的、无足轻重的漂流物。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但就是这一个眼神,一个沉默的注视,却让林知夏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就是她。

那个从她十八岁那年起,就活在她脑海里、活在她笔下的守岸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剧本上标注的“冷漠”、“麻木”,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因为看透了所有悲欢离合,所以选择与世界隔绝的、温柔的自我放逐。

林知夏看得有些出神。

她仿佛看到,那个叫苏晚的演员,已经不再是她自己。她的灵魂,已经与那个孤独的守岸人融为了一体。她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精准地踩在了自己当年创作时,最隐秘、最核心的节拍上。

这已经不是“懂”了。

这简直是……通灵。

时间就在林知夏的凝视中一点点过去。苏晚今天的戏份不多,很快就结束了。

“卡!很好!这条过了!”陆清言满意地喊道。

监视器里的苏晚,在听到“卡”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股笼罩在她身上的、化不开的孤寂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本人那种温润、谦和的气质。她对着镜头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和毛毯。

林知夏看着她,心里那股熟悉的、想要交流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社恐,再次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那本送错了的笔记本,像一根鱼刺,哽在她的喉咙里。她想问问她,看了吗?看懂了吗?有什么想法?可这些问题,她一个也问不出口。主动去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搭话,对她来说,难度不亚于让她去参加一场即兴演讲。

于是,她选择了她最熟悉的方式——躲起来。

她从监视器旁起身,默默地走到了片场一个堆放着道具箱的角落,将自己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地、执拗地望着苏晚的方向。

苏晚正和助理说着什么,一边小口地喝着水,一边用毛毯把自己裹紧。忽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毫无偏差地,与角落里那道窥探的视线对上了。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

林知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像一只偷看被当场抓包的猫,慌乱地、几乎是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假装在研究身旁的道具箱。

苏晚在看到林知夏那副故作镇定、实则手足无措的可爱模样时

她知道

她知道林老师想找自己,也知道她为什么踟蹰不前。

她对着助理温柔地说了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点事。”然后将水杯和毛毯交给助理,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她迈开脚步,穿过嘈杂的人群,径直走向了那个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孤独的作家。

林知夏听到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她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和一截米白色长裙的裙摆。

“林老师。”

苏晚的声音,温柔又平静,像一阵拂过心湖的春风。

林知夏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您……吃午饭了吗?”苏晚问道。

林知夏摇了摇头。

“那……如果不打扰的话,我能……邀请您一起共进午餐吗?”苏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份不容错辨的真诚。

林知夏沉默了。

她的大脑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拒绝,然后逃回酒店那个安全的壳里。但情感上,那本被送错的笔记本,像一个巨大的钩子,牢牢地钩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她需要一个答案。

良久,就在苏晚以为她要拒绝,心里已经开始失落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比蚊子哼哼还轻的——

“……好。”

苏晚的眼睛瞬间亮了。

“但是,”林知夏终于抬起头,用她那双清澈又带着点倔强的杏眼看着苏晚,补充道,“去我找的地方。”

“好的,没问题!”苏晚笑了起来,右边脸颊上那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

不远处,一个戴着棒球帽、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的女人,正靠在一根柱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啧。”纪瑶咬碎了嘴里的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看什么呢?”陆清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看你家那座万年冰山,居然有要融化的迹象了。”纪瑶用下巴指了指远处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语气里充满了看好戏的促狭,“我可真好奇,那个叫苏晚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

“是呢,别说是你,这种场面连我一个跟她认识十多年的都没见过”陆清言挑了挑眉。

“是啊,”纪瑶转了转眼珠,“当年在学校,林知夏就是我们艺术系和文学系共同的‘传说’。有才华,孤僻,好看,让人敬而远之。我跟她也算是校友,可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理我呢。没想到啊,几年不见,她居然肯让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靠这么近。”

她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好戏看了。

……

两人一路无话。

林知夏不擅长找话题,苏晚则是不敢轻易开口,怕打扰到她。

但这种沉默,却并不尴尬。秋日的阳光透过路旁梧桐树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宁静的和谐。

林知夏最终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不起眼的小巷子前停下了脚步。巷子口挂着一个褪了色的木质招牌,上面用毛笔写着三个字——“知味观”。

这是一家本地的土菜馆,店面不大,看起来有些陈旧,但打扫得非常干净。

一进门,正在柜台后算账的老板娘就抬起了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露出了亲切又熟悉的笑容:“呀,夏夏来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知夏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点了点头。

“今天不打包啦?坐下吃?”老板娘一边擦着手,一边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还是老样子,一碗笋干老鸭汤,一盘桂花糯米藕?”

“嗯。”林知夏轻声应道。

“好嘞!”老板娘的目光,落在了林知夏身后的苏晚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这位是……你朋友呀?夏夏你可真是第一次带朋友来我们这儿呢!”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感叹道:“哎,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到以前经常带你来的那个漂亮大姐姐了。她可真疼你,每次来都把你爱吃的菜点上一遍,自己倒不怎么动筷子,就光看着你吃,笑得可温柔了。”

林知夏的身体,在听到这番话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苏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对老板娘点了点头,心里却默默地将这几句话记了下来。

一个经常带林知夏来的、很漂亮、很温柔的“大姐姐”?

她点了自己爱吃的几个清淡小菜。很快,菜就上齐了。

小小的方桌上,热气腾腾。笋干老鸭汤的鲜香,混合着桂花糯米藕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种家常的、踏实的温暖。

两人安静地吃着,依旧没什么交流。

直到一碗汤快要见底,苏晚才终于鼓起勇气,放下了筷子,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林知夏。

“林老师,”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昨天晚上……那本书,我看了。”

林知夏握着汤匙的手,收紧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嗯”。

苏晚看着她那副故作镇定,实则紧张得连耳根都有些泛红的样子,心里一软,决定不再兜圈子。

“我很抱歉,我知道您可能是不小心拿错了,”她说,“但我……很庆幸自己看到了那个真正的结局。谢谢您,愿意让我看到十八岁的您。”

林知夏的身体,再次僵住了。

她没想到,苏晚会这么直白。

直白得,让她无处可逃。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她要生气了的时候,她才终于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杏眼直直地看着苏晚,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盘旋了一整夜的问题。

“你觉得……守岸人做的,对吗?”

她问的,是书里的守岸人。

她问的,也是十八岁的她自己。

苏晚的心,被这个问题狠狠地刺了一下。她从那双故作平静的眼眸里,看到了深藏的、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渴求。

她在寻求一个认同。

苏晚没有立刻回答“对”或“不对”。她想了想,用一种更温柔、更深刻的方式,回应了她的问题。

“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对错’之分。”

苏-晚说,“因为守岸人的选择,不是一个普世的、需要被大众评判的道德选择题。那是一个极度私人化的、忠于自己内心的情感选择。”

“她看到了女孩画里的鸟笼,她明白了女孩所逃离的,和她自己所困守的,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所以,她最后的选择,既是成全女孩,也是在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完成自己的精神殉道。”

“她没有去往那个所谓的美丽新世界,因为她知道,对她和女孩而言,那样的世界并不存在。所以,她选择将自己变成一座永恒的、沉默的灯塔,一座自由的纪念碑。这是一种悲壮的、了不起的勇敢。”

苏晚看着林知夏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所以,我无法用‘对错’来评价她。我只能说……我非常、非常地心疼她,也非常、非常地敬佩她。”

话音落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知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常年笼罩着薄雾的眼眸里,渐渐地,一点一点地,升起了一层极浅的水汽。

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甲深陷进掌心,以此来克制那股几乎要汹涌而出的、巨大的酸楚。

被理解了。

被完全地、彻底地、深刻地理解了。

那个困守在孤岛上十八年的、孤独的自己,终于在这一刻,等到了一个迟来了八年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回响。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聊了很多很多。

从书里的情节,聊到创作时的心境;从角色的命运,聊到对自由的定义。

林知夏的话,依旧很少。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嗯”、“哦”来回应的人。她会提出自己的问题,会分享自己的看法,甚至在听到苏晚某个独特的见解时,嘴角会不自觉地扬起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见的、小小的弧度。

苏晚也前所未有地放松。她发现,和林知夏聊天,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她不需要去猜测,不需要去客套,她只需要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出来,而对方,总能精准地接收到。

直到陆清言催促的短信再次响起,她们才如梦初醒般地发现,已经快要到下午开拍的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沉默的。

但这次的沉默,却充满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温暖的默契。

在即将分别的岔路口,苏晚停下脚步,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

“林老师,”她拿出手机,脸颊微红地看着林知夏,“以后……如果我还有一些关于剧本的问题,我……我能加您的联系方式,在网上请教您吗?”

林知夏看着她那副紧张又充满期盼的样子,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她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个除了家人和陆清言之外,几乎从不添加任何人的二维码。

苏晚看着屏幕上那可爱的猫咪头像,感觉自己的心跳,又一次漏了一拍。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

苏晚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安静地躺着的、备注为“夏虫老师”的新朋友,感觉自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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