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请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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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雨季之前,在地上还能见到砂砾随风滚动的日子。
没有客人会光顾的早晨,迟拓给直播间挂上“店铺整修,停播一日”的请假条,甩着市场门口小摊上买的两个包子,慢悠悠往店铺去。
应当是无风的,因为树叶一动不动。
可迟拓却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耳边飞快窜过,带起地上的砂砾迷了他的眼睛,让他本能的闭眼。
再睁眼时,面前站了一团雪白的棉花,棉花的两颗黑豆眼还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包子。
“哟,萨摩耶。”
迟拓“嘬嘬”两声,白狗不为所动,狗脸上甚至透露出几分柴犬常有的严肃。
挺倔强一小狗。迟驻心想着。
毕竟身处花鸟市场,附近常有宠物店跑丢的品种狗出没,商户们也是见怪不怪。偶遇了顶天就是拍个照发商户群,能不能找到主人,全靠运气。
对,拍照拍照。
迟拓一拍脑袋,热包子带着狗头一起被高高扬起,左右晃悠个不停。
“想吃吗?”迟拓甩甩包子问白狗。
白狗一动不动。
于是迟拓取出一个包子,对着白狗招手道:“来来,小萨,给我拍张照,这个包子给你吃。”
谁知话音刚落,白狗却后退了两步。
成精了吧这狗,迟拓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小萨,你退两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虽然这样想,迟拓的身体却很诚实。他把两个包子叠放在掌心,蹲下身看着白狗道:“这样吧,两个包子都给你,同意你就往前走两步。”
疯求了吧,我在征求一条狗的意见欸!
念头一闪而过,眼前的白狗已撒开脚丫子奔向迟拓,带着热烘烘的阳光和温暖的狗味,撞在迟拓掌心的两个肉包子上。
两个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痛失三块钱的迟拓含泪掏出手机,留下一张端正的狗脸小一寸。眼见肉包子没吃完,他干脆伸出展示包子的罪恶之手,飞快伸向白狗,从狗头到狗屁|股,□□了一把!
别问,问就是原汤化原食,掌心留下的狗口水,要通过狂撸的方式,还给万恶之源他本狗!
这一摸不要紧,下一秒迟拓就沉浸了!这是恋爱的感觉!
柔顺的毛,喷香!肥瘦均匀的身体,一摸到底!圆润的山竹爪爪,瓣瓣分明!真是条好狗,好狗啊!
只一瞬间,迟拓还在回味那一摸的温柔,白狗已狠狠瞪他一眼,小发雷霆低吼两声,叼着没吃完的包子飞快逃走。
可惜了,好狗,好狗,只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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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不用说这么详细。”白若柳磨着犬牙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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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摩耶留下的绮梦仍未散去,在商户群无人认领的他依旧是一只野狗。
但名下还有个铺面的迟拓却不能摆烂做个野人。
他拖拉着慢吞吞的脚步,搬出楼梯,拎着防水涂料爬上店铺的房顶。
顶楼就是这点不好,每年都需要重做防水和隔热。
本着多一门手艺在身,少一分饿死可能的迟拓,凭着年年重做的冤大头经验,自学成为了顶级铺涂料工。趁阳光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三下五除二修补完工。
迎着光,泛着幽幽黑光的涂料层粗略一看也算是平平整整。迟拓定睛一看,靠屋后的位置却是莫名其妙多了块不规则的小石头。
真是奇了怪了,它本来就在那里吗?看起来怎么那么不顺眼,那么惹人烦。真想给它一脚。
但无奈身前是刚找平的涂料,迟拓只能皱着眉,抬着找平用的刮板,对着小石头使劲一推。小石头翻了个身,滚到边上。
“飒!”
下一秒,伴着刺鼻的古怪香味,迟拓身遭忽就传来似有似无、似真似幻、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嘻嘻哈哈的笑声。
他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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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迟拓还是那个迟拓,夏天还是那个夏天。正午的太阳照在裸|露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火|辣辣的疼。
迟拓小躺了会,苦于太阳实在太过耀眼,还是艰难地翻身坐起。
他慢悠悠地伸手,想揉揉后脑勺上那个大包,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有无数细密的划痕,是那种被一闪而过的尖锐武器造成的割伤。
原本还不觉得痛,可伤口出现在眼前时,它们所带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忽然就远远超过了脑后的摔伤。
迟拓闭眼。
迟拓揉眼。
迟拓惊呆了眼。
除了这一身的伤口,他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难度**的坐姿起跳,迟拓也一次就成功。
什么呀?
迟拓揉了揉眼。
伤口依然在,甚至在他的猛烈动作之下,渗出丝丝血迹,就像阳光下干枯龟裂的植物茎秆。
今生卖花,今生被花同化,今生被太阳晒开裂了!
迟拓心中闪过一百个念头,散落在身边在零碎工具也顾不上了,七手八脚顺着梯子往下爬,进洗手间一照镜子;原来不止手臂上有这种奇怪的划痕,凡是裸|露在外的、没有衣物遮盖的地方,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通通都被印上方向相同的划痕。
没了意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迟拓倒吸一口凉气。他使劲吞咽口水,感受到的却只有来自身体深处的、与喉咙红肿不一样的疼痛。
真的是撞鬼了,不就是被太阳晒晕了吗,怎么人还会从里到外都裂开呢。
迟拓的大脑涨涨地疼。他无意识地瑟缩发抖,退了几步,直到整个脊背贴上冰凉的卫生间瓷砖,才如梦初醒,喃喃自语。
“没关系,一定是被晒昏头了,睡一觉休息休息就好了。”迟拓小声安慰着自己,摇摇晃晃荡出门:“先把铺子锁上,睡醒起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个时候刚好开张。”
他从收银台下抽出锁门的大铁锁,行尸走肉般经过店铺正中的大花架,却听见一个柔弱的小男孩的声音。
“你睡醒起来也不会好的,妖气风暴造成的伤口需要5到10天才能恢复。”
真是晒晕了,都出幻觉了。
迟拓往前走三步,又往后退两步。花架上的白色花瓶里,插着一只颜色深沉、不属于这间小小花店的干花。
“很抱歉,我明明见到您被妖气风暴袭击,却没有早早叫醒您。”它在花瓶里转了个圈,将花心对准迟拓的方向,枝干微微弯曲:“可以麻烦您先把帘子拉上吗?我会换一个让您更容易接受的方式,与您交流。”
大约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遇到这样奇怪的灵异事件,一贯冷静的迟拓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抱着手臂看向花的方向,脸上满是讥笑:“我凭什么听你叽里咕噜说的这么多屁话,把你丢出去我还省事。”
“您看,我是花妖。而我既然有能力走进来,便有能力让您照我说的去做。”
它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是生气。
迟拓还想反驳几句,忽然就听见耳边“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推力直击他的腹部,将他撞翻坐在脚边的小马扎上。
刚才我在做什么?
我在和妖谈条件。
迟拓两眼一闭,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能感觉到四肢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
“是我的妖气,您需要适应几天才能看见。当然,凭您目前的能力,无法自己挣脱开。”好心的花妖解释到:“但如果您愿意去锁门拉帘子,我可以马上为您解开。”
“行行行。”迟拓像被控制一样,放弃挣扎,彻底摆烂:“你这么有能力,你自己去把门锁了,把帘子拉了,再给我倒杯水。”
“如您所愿。”花妖点点花苞。
他从花瓶里跃出,随着粉色的雾气与糖的甜香,化作了迟拓的模样。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门锁,熟练的锁住花店大门,又拉起遮光用的百叶帘,最后从柜子里翻出迟拓的杯子,接满水端到他的面前。
“我记得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您每天喝的都是不加东西的凉水。后来母亲才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我想,您今天情绪已经不够稳定,还是喝点和平时一样的东西比较好。”
花妖化成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穿着隔壁片区一所幼儿园的园服,朝着迟拓甜甜一笑,抱着双腿坐在了他的身前:“你叫我花妖就好了。”
“打住,你什么时候在这里过?”迟拓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花妖。
花妖也不生气,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明明看着迟拓,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谁:“您记不住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也还不长这个样。”
它低头看自己的手,张开又合拢:“这副新的模样是母亲赐给我的,在她带我走后,我从来没有回来过。”
“您忘了,母亲结婚前找您定了一束手捧花,是您把我卖给她的。”
“我每天卖那么多花,怎么可能记得……”
等等,手捧花,深色干花!
这样奇妙的搭配太过罕见,迟拓不需多回想,那个年轻女性的身影便从他的记忆深处被打捞起。
确实有这么一束手捧花。
那个时候迟拓才到这间花店兼职没几个月,下订单的女性穿着黑色长裙,齐刘海,头发长长的,有风吹过会飞很高。她的左手臂内侧有个暗红色的纹身,所以也选择了暗红色的主花,是一只帝王花的干花。
当时帝王花还很贵,整个花鸟市场也没几家店有货,何况是暗红色的。这也怨不得迟拓印象深刻。
“看起来您想起来了。”帝王花妖坐直身体:“像母亲这样的人,总是很难让人忘记。”
迟拓看着面前小男孩模样的花妖,嘴角抽抽:“你就是那朵花?你叫她母亲?”
“是母亲允许的。”帝王花妖垂下眼帘:“他很少有时间陪母亲,母亲太寂寞了。她说,我就像她的小孩,永远都会陪着她,爱着她。”
“可我帮助母亲永远离开了他,母亲却不高兴。她把我丢在路边,一个人走了。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才找到这里。”
帝王花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迟拓:“您会收留我的对吧?”
迎上他的目光,迟拓沉默着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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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他!花妖!他杀了一男一女两名人类,而后逃窜,果然是被你藏匿起来了!你就是他的同伙!”白若柳的目光如刀剑,紧紧盯着迟拓。
这个逻辑好像有什么不对!
周遭一片安静中,迟拓大脑飞速转动,想要解释些什么,但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解释起。
白若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下一秒,他举起刀,对准迟拓的心脏。
“执行员办案守则第五条规定,如遇特殊情况,可就地处决罪犯,无论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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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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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萨摩耶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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