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吗?
被法外狂徒的身份牵绊,迟拓几乎一口答应白若柳的请求。可当他转头看着白若柳时,突然又犹豫了。
他的迟疑被白若柳发觉,白若柳心一沉,小心问:“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
“你不想去妖界。”他轻声说。
“为什么这么问?”迟拓疑惑。
白若柳垂下眼帘,语气低落:“哪怕你努力隐藏,但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能感觉到,你并不想成为妖。”
“如果做妖会让你痛苦,那我更想你不要做妖,开心就好。”
“你想了这么多呢?”迟拓眉毛一挑,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身后的黑白边牧。
黑白边牧歪头看着白若柳,不理解但“汪”了一声。
“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白若柳恨恨地看了眼黑白边牧。如果他还是犬型,想必此刻全身的毛都是炸开的。
炸开的白色大蒲公英。
迟拓想到这个画面,没忍住笑出声,随即立马正色道:“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飞的时候,它刚好在我旁边。”
他说着,摸了摸黑白边牧的脑袋。
黑白边牧顺从地眯着眼睛蹭他的手心。
白若柳看得牙痒,一把拉起迟拓的手道:“我们把它送回去吧。随地乱捡野狗是不对的。”
听到回去,黑白边牧瑟缩了一下,夹着尾巴躲到迟拓腿后,呜咽着发抖。
迟拓心都化了。他哀求地看着白若柳道:“你看它多可爱,多听话,就留下它吧。”
白若柳看了眼他的眼睛,飞快地红着耳朵移开视线。
他低声道:“算了,带走就带走吧。它和妖有过牵扯,留在救助站也容易引起灾祸。”
“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迟拓拍拍白若柳的手,问:“我们怎么去妖界?”
白若柳看看昏迷中的熊山,又看看围着迟拓撒娇的黑白边牧,长叹一口气:“我们骑你电动车去。”
蛤?电动车?
迟拓麻木地骑上车,看着白若柳用绳索把熊山捆上后备箱,又指挥黑白边牧跳上前踏板,心情无比平静,甚至想嘲笑自己见识浅薄。
他庆幸,还好当初为了拉货方便,买的电动车尺寸比较大,不然哪里拉得动这几百斤的肉呀。
当然,如果这辆小电动车,早知自己有一天要这么负重前行,想必更情愿烂在厂里。
白若柳在后座坐稳,搂住迟拓的腰,低声道:“我们要去离这里最近的两界交通口,我给你开个临时的权限,你放心骑车。”
他话音刚落,迟拓便感到白若柳贴紧自己的后背,他像是整个人都被白若柳拥在怀中,白若柳的手遮住他的双眼,柔软的皮肤和发硬的绒毛同时划过他的眼皮。
“两界道路有重合,自然也有分离。如果你看到两个条不同的道路,只管安心向前。我就在你身后,帮你指路。”
-
迟拓把电动车停在停车场的电动车专用停车位里。
有些幽默,但管理局的办事大楼下划了电动车的停车位,虽然根本猜不到这些停车位为谁而设立。
白若柳取下熊山,把黑白边牧送到门卫室寄养,这才领着迟拓往办事大楼去。
走到楼下,迟拓抬眼看去,大楼上挂着块匾,上书七个大字:管理局四区分局。
“四区?”
“对。”白若柳介绍道:“妖界共划分为二十一区,每个区都设有管理局的分局。”
他把熊山往门口一放,不多时,便见高西领着一群人,推着个带轮子的大铁笼匆匆赶来。
熊山被塞进笼子里推走走,留下个办事人员对白若柳耳语几句,白若柳走过来,挠着头道:“老东西让我上去汇报,让高西带你去登记新妖,办完我们还在这里见,可以吗?”
“没问题。有高西在,不会有什么事。”迟拓对着白若柳笑笑,跟着高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高西取来登记表,交到迟拓手里。迟拓填完,高西又带他进了个没有窗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浓郁的百合香,正中放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不言不语,只抬眼看了眼迟拓,便打开抽屉摸出块晶莹剔透仿佛白水晶的小石头。
“手指压上去,往里面注入你的妖力。”高西低声指导。
迟拓照做。妖力一入水晶,便见白色的水晶被染成浓郁的翠绿。
“不对。”白胡子老头随手把变色的水晶丢给高西,对着迟拓说:“你体内还有另外一股力量。”
迟拓看了高西一眼,有些犹豫。
高西是白若柳信任的人,做妖也比倪波稳重,让他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如实道:“在白狗小队处理的花妖案里,帝王花妖把他一部分的妖力传输给我了。”
他忐忑不安地看着白胡子老头:“他的这些妖力,还能从我身体里抽出来吗?”
白胡子老头抓了一把胡子,摇头:“这可不归我管,我只负责留档。”
他取出块新水晶,指挥迟拓道:“换那个花妖的妖气,重新注一遍。”
高西没有阻拦,反而对着迟拓轻轻点头。很快,白胡子老头手中多了块绿中泛黄的水晶。
他举起那块水晶,对着光细细查看,问高西:“那个花妖好像是被污染过?”
高西连忙回答:“遗体处理科给出的结果是这样的。”
老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向迟拓问:“有本源能力了吗?”
“有。”迟拓说。
高西讶异地看他一眼。
老头取出块大号水晶板,吩咐迟拓道:“对这里使用本源能力。”
迟拓抬手,几滴浓郁的颜料从指尖溢出,落入水晶板后,就在其中缓慢旋转,并不停改变颜色。
“可以了吗?”迟拓问。
白胡子老头摆摆手,低声道:“别急,我再观察观察。”
他们说话间,颜料旋转速度加快,从中析出亮晶晶的各色图案。
老头长舒口气,表情一改,和蔼可亲地问:“成半妖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高西替他回答。
“可惜,偏偏只是半妖。”老头叹息一声,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这里结束了。”
高西替迟拓开门,迟拓刚转身,忽然又被老头叫住。
老头摸着胡子,倚在椅子上闭幕养神:“花妖给你的妖力没有被污染过,而且他的身体也被遗体处理科做过处理,不会复生。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使用那些妖力,不要再打抽出来的主意了。”
像是提前猜到了迟拓的不理解,老头睁开眼看着他:“你也能感受到吧,他的妖气在与你本身的妖气融合,而且很适合你的身体。强行抽出,只会影响你本身。”
迟拓沉默了。
高西拉了拉他的手臂,朗声道:“多谢百老先生。”
迟拓回神,尚来不及开口,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出房间,房间的门也被随手带上。
“别管,这老头就这样,一阵阴一阵晴的。”高西推着他往前走:“交完表,再带你去开个进出妖界的权限,就算登记完了。”
-
后头没再见到百老先生这样古怪的人。
高西陪迟拓走完接下来的程序,两人正准备回办事大楼门口等白若柳,高西却被个匆匆赶来的小个子妖拦住。
小个子妖头顶毛茸茸的耳朵,身后接着粗壮的尾巴,身高只到迟拓的小腿,黄黑皮色。看外表,像是什么没完全化形的小熊猫妖,看起来就柔软好撸。
迟拓看得心痒痒,又碍于这不是真正的小熊猫而不好下手,只能强忍内心的冲动。
小熊猫妖挡在高西身前,扶着他的膝盖气喘吁吁:“科长让你带迟拓去见他。”
“不去。”高西冷着脸,推推眼镜。
小熊猫妖一愣,眼中立马堆起一包眼泪,哽咽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你去见一下又怎么样啦!”
“见见吧。”迟拓看着哭得皱巴巴的小熊猫,没忍住开口。
高西一脸为难道:“但白老大让我们办完登记,哪里也别去,就在门口等他。”
“能托人和他说一声吗?”迟拓问。
高西歪着头想了想:“也行。”
他拎起小熊猫地后脖颈,安排道:“你去执行队办公室,跟白若柳说一声,迟拓和我见你们科长去了。”
“包在我身上!”小熊猫捶了捶胸脯。
真可爱。
迟拓被小熊猫迷了眼,恨不得是自己把他拎起来的。
待他和高西到了所谓的科长办公室,高西被拦在门外,只让他一人进入时,迟拓后悔了。
科长身材瘦高,眼尾有深深的笑纹。他笑眯眯地指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此时此刻再多的惶恐不安也无用。
迟拓不多思量,道谢坐下,便主动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他抬眼,打量着科长的表情,夹枪带棒地说:“高西也不能知道这些事吗?”
科长合上面前的卷轴,笑着问:“找你,是想了解一下白若柳救出熊山的细节。”
迟拓稳稳靠着椅背,面上一副轻松的样子:“我不认识熊山,并且白若柳救熊山时我们走散了。所以我并不清楚细节上的问题。”
他对上科长老谋深算的眼睛,由衷地建议道:“我觉得,您直接找白若柳了解详情比较好。或者找高西,想来他比我更清楚。”
“小伙子不想说实话嘛。”科长笑更深了。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无形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出。
迟拓稳坐不动,反而笑道:“我说了实话,是您不相信。”
他挑眉,轻声问:“说来,有件事我很奇怪……”
迟拓回想起进门前看到的门派,微笑问:“您是人事科长,也管白若柳查案的事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人事科科长一个一个捏过手指上的关节,面带笑意看着迟拓,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直击迟拓面中,他浑身一颤,不由得握紧椅子的扶手。
“不要紧张。”人事科科长笑眯眯地说:“白若柳查案的事,我管不了。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能力,才能更好邀请你加入……”
“叩叩。”
门外传来两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人事科科长眉头一皱,剩下的话还未出口,门就被狠狠推开。
白若柳眉头紧锁,大步流星走进来,挡在迟拓面前,质问道:“老东西!你也跟我抢人吗!”
他身后跟着小跑的高西,高西嘴里还念叨着“先礼后兵”。
听见白若柳的话,高西两眼一闭,扶着迟拓的椅背才堪堪站稳。
“小若柳,不要心急。”人事科科长哈哈大笑:“为管理局办事,不影响加入白狗小队。”
他这样说,白若柳狂涌的怒意才稍稍平歇。他看了一眼迟拓,意思是让他自己决定。
迟拓与白若柳对了个眼神,问道:“那您为什么会选择我?”
人事科科长从身后的大书柜里翻出个卷轴,丢给白若柳。白若柳与高西两边拉住展开。
迟拓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卷轴内容隐约是张地图的样子,但有几块区域上飘着血红色的雾气。
人事科科长触碰其中一团雾气,无限拉大之后,映入迟拓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铺面——
亮亮花艺。
迟拓一惊,他抬头去看白若柳的神情,但人事科科长已自顾自开口:
“红色雾气代表的是妖气散逸的程度,颜色越深,散逸程度越严重。你所在区域的散逸程度相当高,影响到了很多普通人类和普通动植物。”
“妖界目前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迟拓皱起眉,不解地说:“我的能力并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您要我加入是因为这个,那我加入也毫无意义。”
“你很有用。”人事科科长说:“我们已经安排了大量植物妖,修炼吸收逃逸妖气的能力。但如何把这种能力运用到人界,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我们需要大批熟悉人界的工作人员,加入这项计划。由人类转换的半妖,是我们优先选择的对象。”
人事科科长坐回椅子上,看看白若柳,又看看迟拓道:“你参与的白狗小队的多次行动,都展现出不俗的个人能力。因此我们认为,由你来执行这项计划,会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我现在不能给出答复。”迟拓毫无头绪。他脑袋发蒙,一时有些理解不了人事科科长的话。
白若柳也不忍让迟拓在这里为难,索性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对着人事科科长毫不留情地说:“我们走了,小迟考虑出结果我会通知你。”
人事科科长端起茶杯,笑得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等你好消息。”
白若柳冷冷瞥了他一眼,拉着迟拓就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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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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