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妖界回到人界，看着夕阳下群花包围的店铺，迟拓忽然就放松了。
纵然没有经历什么生与死的威胁，但高强度用脑一整天，迟拓还是觉得浑身乏力。
倪波在他们到门口时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美滋滋接过白若柳交给他的肉干，前后爪并用地撕开，坐在几桶鲜切花下吃得正开心。
白若柳在储物间安顿好黑白边牧后，一出门，便见迟拓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倪波发呆。
“在想什么？”白若柳坐在迟拓脚边，歪头看他。
迟拓慢慢转动眼珠，对上白若柳的视线后，话到嘴边却又停顿。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轻声说：“我在想，不卖鲜切花了，以后我该卖些什么。”
“啊？”沉浸在肉干世界中的倪波猛地抬头，一脸迷茫：“不卖花了？但咱们这不是个花店吗？”
倪波巴掌大的狗头想不明白。
白若柳嗤笑一声，指着他身边的花道：“你知道你两边都是什么花吗？”
倪波大人最近经营花店正上头，不需要看便能给出答案：“左边是百合，右边是铃兰。”
唉，真是傻狗。
迟拓叹息一声，问倪波：“倪波，你知道对于狗来说，百合和铃兰都有毒吗？”
有毒？啥有毒？
倪波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努力思考之后，果断放下到嘴边的肉干，连滚带爬冲到白若柳脚边大声嚎哭：“白老大你救救我！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他哭得鼻涕口水直往白若柳的裤腿上蹭，白若柳嫌弃地推开他道：“你坐那边这么多天了，要死早死了，现在嚎什么。而且你是狗妖，修出人形，早就不怕这些了。”
这样吗？那没事了。
变脸大师倪波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翘着屁|股坐回原位，捡起掉地上的肉干，一边嚼嚼一边问：“既然我这么可爱的小狗狗不会中毒，你们还有什么担忧。”
好个厚颜无耻的狗妖，真丢白老大的脸。白若柳恨得牙痒，忍不住骂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怎么啦！倪波大人嘴被塞满，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迟拓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倪波，指指储物间：“我们要养狗了，就里面那只边牧。”
他这边说完，储物间的黑白边牧立马懂事地“汪”了一声。
“本大人不允许！”倪波硬咽下嘴里的肉干，助跑几步跳上收银台，张牙舞爪地道：“我们是白狗小队！不允许出现黑白花！黑白花代表着邪恶！”
“没有这种寓意哈。”迟拓窝在老板椅上看他表演，不时出声打击。
倪波气得“汪汪”乱叫，引得刚走进店里的菟丝子三姐妹频频回头。
菟十七妹和倪波多少有共同打工几日的情谊在，说话也更伤妖些。
见到发了狂的倪波，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贴到迟拓旁边小声问：“倪波终于疯了？他们博美这个品种就是有些缺陷的。”
倪波听了这话更气了，冲进储物间，势要和黑白边牧决一死战。
边牧看着倪波还没自己腚大，纵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干脆转过身，用无语的腚，来回答倪波的决斗邀请。
“别管他，疯会儿就好了。”迟拓看向好久没来的菟十九妹和菟二十一妹，招呼道：“好久不见你们姐妹三妖同时出现了。”
菟十九妹依旧自来熟，用脚勾来两个小马扎，分了一个给菟二十一妹，美滋滋坐下开聊。
“听十七姐说，托尼老师开发出新的染头技术，我也想体验一下嘟。”菟十九妹小嘴叭叭个不停，直接开揭菟二十一妹的老底：“而且这不是最近二十一妹被管理局选中啦，统一修炼吸收散逸妖气的能力。她今天刚出关，我才有机会把她拉过来嘛。”
白若柳闻言，看向坐下小马扎上一动不动的内向小女生菟二十一妹。
被穷凶极恶的执行员一瞪，菟二十一妹默默低下头。
迟拓没有注意白若柳的眼神，他正打心眼里为菟二十一妹高兴：“二十一妹，恭喜你，以后也能端上管理局的饭碗了。”
菟二十一妹抿唇笑道：“虽然还没有通知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但我还是想拜托托尼老师帮我染一个彩色的头。”
她看着迟拓的眼睛闪闪发亮：“就要十七姐那种彩色的，但我要自己挑颜色，还要人类的挑染！”
“当然可以。”迟拓像拍黑白边牧的脑袋一样，拍拍菟二十一妹的头，随后端上泡脚桶和菟十七妹一同进了卫生间。
菟十七妹倚着墙，感慨不停：“没想到我们菟丝子一族，也有一天能出一个吃上公家饭的妖，还有机会加入这么大的项目。简直就是光宗耀祖！”
她说着，突然瞥见白若柳在卫生间门口站定，连忙恭恭敬敬补上方才忘了道的好。
白若柳对着她点点头，和迟拓说话时，声音里有止不住的兴奋：“小迟，你有没有想过，和二十一妹合作，种一种可以吸收妖气的花来卖？”
“刚好老东西邀请你加入这个项目，你又不知道以后花店该卖什么，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什么？菟十七妹竖起耳朵，以花店店员的身份，光明正大偷听。
迟拓想了想，问道：“可以把能力加在普通植物上吗？”
白若柳一个动物妖，想来也不会懂这个问题，索性旁边还有菟十七妹。
菟十七妹收到白若柳的眼神，站直正色介绍道：“如果在植物的成长过程中，浇的水里面含有这种能力，那这株植物就有概率生成这种能力。”
“目前我们植物妖的困境是，如何把能力融入水中……”
菟十七妹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她看着迟拓，忽然一把拉起他的手，惊喜道：“但托尼老师在这方面很有造诣！”
她握着迟拓的手上下摇晃，谄媚地说：“托尼老师，请您一定要带我们家二十一妹加入这项代表了妖界最新技术的项目中，我愿意帮助您培育这种能够吸收妖气的新植物。”
泡脚桶里的水满溢出来，但迟拓被菟十七妹抓住手，只能一直用眼睛往那边看。
沉浸在激动中的菟十七妹没有领悟到迟拓的眼神。
白若柳舔舔牙，上前一步插入一人一妖中间，伸长手臂拧紧水龙头。
菟十七妹讪笑，端起泡脚桶小步小步往外挪，不大的卫生间只剩下迟拓和白若柳。
白若柳定定地看着迟拓，问他：“如果不开花店，你会遗憾吗？”
迟拓一脸无所谓。他拎过另一个泡脚桶继续接水，轻轻说：“会遗憾又怎么样，我的路是我自己走出来的。就算人人都不看好这个选择，但我不去走，怎么知道我没有别的路。”
他的话，像往白若柳心上捶了一拳。
他畏惧雪境里未知的危险，所以在收到全员撤离十三区的通知离开时，甚至有几分夹着尾巴逃跑的意味在。
多年来，他努力不去想那次事件。可逃避之下，熊山又被送回他的辖地。
或许在当年，他是不是就该勇敢一点，去反驳，去争取，去走那条不被看好的路呢？
哗哗的水声中，迟拓看着白若柳，反问道：“你呢？让二十一妹和我合作，这么想让我加入管理局？”
白若柳猛然回神。
他们的位置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个身后可以再塞一个菟十七妹的亲密距离。
迟拓就在他的面前。白若柳控制不住地想，如果迟拓愿意，或许有一天，他们可以一起破开十三区的谜团。
他低头，映入眼帘的是迟拓的嘴唇张合。他定定看了会，轻声说：“你知道的，我更想你加入白狗小队，但你一直不答应我。”
“所以我想，要是你愿意加入管理局，迟早有一天，也会愿意加入白狗小队。”
他贴得太近，迟拓的头不自觉地后仰，抵在淋浴间的玻璃门上。白若柳立刻体贴地后退半步，给了迟拓更大的喘息空间。
迟拓呼出口气，顾左右而言他：“那你说，这些新植物，种在哪里比较好？在附近村子里包块地吗？”
白若柳却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加入白狗小队有希望！
他克制不住地咧嘴笑开，为迟拓着想地考虑道：“包地多费钱，要我说，种妖界就行。”
他想了想，拍板定下：“我去找老东西帮你要块地，包括后面这个花该当做什么新品种推到人界，全都交给他们，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听着外间传来菟十七妹激动的叫声，迟拓叫住往外走的白若柳问：“能不能向管理局申请一下，从店附近开一条通往妖界的新道路。我看，储物间的窗户那边好像就挺好，你们都爱走那边，来往也方便。”
白若柳拍拍胸膛，露出十六颗亮白的牙：“包在我身上！”
-
白若柳连夜赶回妖界，迟拓醒时，屋子里空荡荡只有他。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卖各色小礼品的李老板发来的消息，提醒他不要忘了今天的聚会。
花鸟市场中商户不少，一些相熟且货品不相冲的商家，往往就会自发形成联盟，共同搞些打折搭售之类的小活动。
七夕节日益逼近，比起需要准备礼物的情侣，售卖礼物的商人们显然更着急。
因此联盟组织者李老板，最近也是接连做出多套方案，就等今天开会，讨论出个结果。
菟十七妹昨天没有在店里过夜，迟拓又在打定转型的主意后就关了外卖店，这是没有顾客的一天。
迟拓走到外间，刚好遇到倪波叼着黑白边牧的狗绳从外头跑回来，便笑着问：“这么勤劳？大清早就帮我遛狗了。”
倪波变回人形，甩甩一头被汗打湿的白发，抱怨道：“外面那么真热，而且我用狗形出门遛边牧奇怪死了，我都不敢多走。”
他咕咕灌下迟拓倒给的水，瘫坐在地上感叹：“迟哥你说，好不容易不卖花了，我也不用照管这些花了，我怎么就闲不住呢？”
迟拓看着热趴下黑白边牧，问倪波：“我要去李老板那里，你没事做，要不要跟我去串门？”
“李老板，是不是那个很香的姐姐！”倪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大喊：“我去！”
他不等迟拓发话，乖乖变成狗形，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迟拓。
迟拓从杂物间翻出个大口袋，把倪波装进去，拎着就往李老板店去。
李老板面对着店门，正给看店的工人交代着什么，她看见迟拓，跟他打个招呼，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然后就继续说个不停。
倪波是第一次到市场的其他店里玩，他好奇地看着挂在货架上的球，没忍住伸爪扒拉。
球重量不轻，理论上博美该是扒不动的。但倪波是可狗妖，他一爪下去，球直接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到李老板脚下。
“倪波！”迟拓压低声音叫了一声，抓住倪波的爪子塞回袋子，起身就要去捡球。
“别别，我来捡。”李老板连忙叫住他，俯身捡起球挂回原位，离开时还不忘摸摸在袋子里嘤嘤嘤的倪波。
她背对迟拓走回工人身边，迟拓看得就更清楚了：
李老板的头发被全部挽起，露出光滑的脖颈，上面有几道爪子抓伤的痕迹，发着幽幽的光。
像是妖气的光。
迟拓忙捞起倪波。
倪波伸头看了一眼，马上缩回袋子中，对着迟拓连连点头。
没有看错，是真的有妖气。
李老板是被妖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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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努力调整自己的风格，希望让大家的阅读体验更好，所以可能前后格式会有一些不同的地方，等修文时候会统一的[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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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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