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十七妹昨夜太过兴奋，拉着迟拓讲述她的培育目标，喋喋不休了一整晚。甚至还逼着迟拓，让他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迟拓确实记下来，可睡一觉后重新打开备忘录，他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词语，挤出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五颜六色、五光十色、五彩缤纷的举世无双彩色大花”还可以理解，谁能解释一下，“震惊世界、吞天食地、一统妖界至尊审美的噼里啪啦柔软花瓣”是什么东西？
迟拓把这些词，原封不动地抄在笔记本上，头疼欲裂。
白若柳带着倪波遛狗去了，整个店里只剩他一人，迟拓甚至找不到半个妖来商量一下。
当然，哪怕有妖在，能不能理解菟十七妹的思想，还是一个大问题。
迟拓叹了今早的第十三次气，和气声一起响起的，是储物间窗户开合之声。
菟二十一妹翻窗而来。
她安安静静走到迟拓身边，拾起桌上的纸条，扫了两眼问：“十七姐的主意？”
迟拓沉重点头。
菟二十一妹坐在迟拓身边，小声说：“托尼老师，这次，您被十七姐带偏了。”
她的手指一一划过那些字：“十七姐的想法是从零开始构建一种新的花，让这种花具有吸收散逸妖气的能力。纵然管理局可以负责这种花流入人界的所有手续，可后续该如何推广开，还是托尼老师你的任务。其中的难度不用我多说，您自己清楚。”
“所以我认为，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个能力放在人界已有的植物上。您可以在花店直接售卖，不用费心去推广。”
“十七妹说，要在植物成长过程中浇水……”迟拓突然卡住，他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植物妖祖上，也从来没说过“只有新植物才能有新能力”这样的话呀。
菟二十一妹显然也尝尝被十七妹带偏。她面色复杂地拍拍迟拓，安慰道：“没关系，现在发现还不晚。”
确实不晚，而且菟二十一妹明显比菟十七妹靠谱多了。
迟拓干脆就向她求教：“二十一妹，你觉得选择一种什么样的植物比较适合呢？”
菟二十一妹抬起下巴，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网红植物。”
她抓起纸和笔，列了个名单，介绍道：“十九姐看某音花卉直播多年，这些是我听到的出现频率比较高的花卉品种。您可以从中选择，蹭这些大直播间的流量。”
迟拓接过名单匆匆扫过，沉吟道：“这类直播间售卖的花卉，大部分都是走量，需要很大的种植面积……”
菟二十一妹接过话茬：“而您恰好就有很大的一块地可以种花。”
“并且，您还可以雇佣植物妖种花，植物妖自有他们的催长方法，绝对能供上您的销售。”
迟拓拔出笔帽飞快地开始计划。
如果要提升植物生成能力的概率，是否可以尝试从育种开始，就使用加入颜料的水。
同时，还需要测试植物被剪下插瓶后，吸收能力可以保持多长时间，从而更好地选择花期短于吸收能力丧失时间的花。
等等，这样来说，是不是可以制作一些含有特殊养料的营养液，延长吸收能力呢？
还有干花的保持时间，也需要进行尝试。
迟拓写个不停，菟二十一妹抿唇，敲了敲迟拓面前的桌子，提醒道：“托尼老师，你还没有说，叫我来有什么事？”
“抱歉……”迟拓心虚地放下笔。
他满脑子开创新事业，差点忘了正事。
菟二十一妹也算自己人，迟拓不多客气，直接开口道：“市场里的李老板，疑似被猫妖抓伤，妖气附着在伤口上。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吸走伤口上的妖气。”
菟二十一妹露出个羞涩的笑：“这是我的职责。我已经拥有特赦令，可以在人界自由行走，我随时可以出发。”
“我马上和她联系。”迟拓当即掏出手机，然而两个电话下去，无人接听。
排除被拉黑的选项，是人形比格终于还是撑不住了？还是有其他因素？
昨天经历的事历历在目，迟拓心中莫名有些着急，起身刚要去楼下李老板店铺里看看，就接到了李老板的手机号拨出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按下免提，那头是个有些憔悴地中年女声：
“是迟老板吗？我是李木晗的母亲。李木晗今早身体不舒服住院了，可能暂时无法回你电话。”
伤口的问题？
迟拓与菟二十一妹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迟拓忙问：“她住在哪个医院，我方便来看望她吗？”
李老板的母亲沉默半天，还是叹息一声道：“多谢你愿意来看她。她如果知道，想必也会开心。”
-
迟拓一行人赶到医院时，李木晗的病床边只有她母亲一人在。
李阿姨头发凌乱，眼下有浓浓的青色，不时还打个哈欠，似乎是昨夜便没有休息好。
迟拓道明身份，跟着李阿姨往病床边去的路上，忍不住关切地问：“李老板身体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李阿姨摇摇头：“昨天下午她回来，只说很困，让我吃晚饭再叫她。
“晚饭前隔着门叫了一次，她没应，我以为她睡熟了。谁知道，八点多再去房里叫她，竟然怎么都叫不醒。呼吸也有，只是人一直睡着。
“我赶紧打电话喊救护车，一路送到医院里，这么大的动静，她连眼皮都没动过。到医院，医生也检查不出来个好歹，只说让住院观察。
“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没了她我可怎么办啊。”
李阿姨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正好一个和李阿姨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女人走进病房，她连忙扶起李阿姨，出门慢慢平复心情去。
病房里除了迟拓和菟二十一妹，只剩病床上沉睡中的李木晗。
时机正好，事不宜迟。
迟拓小心把李木晗扶坐好，菟二十一妹撩开遮住她后颈的长发。
伤口依然新鲜，似乎还往外流出一些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稀释了的血液，还是其他什么。
菟二十一妹伸出食指，停留在伤口正上方一厘米的位置。从她的指腹处，争先恐后地窜出许多吸器根，扎入李木晗的伤口中。
李木晗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人依然没有苏醒。
见此情况，菟二十一妹缓缓闭上眼，嘴唇微动，像在念叨什么。
她身上散发出黄绿色的妖气，慢慢把李木晗的身体包裹进去。
迟拓眼尖，看到随着菟二十一妹的动作，李木晗的伤口里逐渐有红色的妖气溢出，顺着二十一妹的食指，往她的身体里钻。
迟拓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想要近距离观察。
就在这时，一小股红色妖气在半道停住，绕了个圈，竟直击菟二十一妹的额头而去。
不好！
迟拓下意识就伸手去挡。他运转体内妖力，在掌中变出厚厚一块干了的颜料。
小股妖气在菟二十一妹睁眼的瞬间，直插颜料之中，留下一床单的碎屑。二十一妹手指一翻，挥出浑厚的妖力，将那股红色妖气连同迟拓的颜料一起包裹住，收回她自己身体中。
“那是什么？”迟拓问。
菟二十一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先把它收起来，等回去再给白若柳大人看。”
他们俩把李木晗重新安顿好，尽量恢复成李阿姨出门前的样子。
迟拓这才松了口气，观察起李木晗的模样。
李木晗依然闭眼沉睡着，面色暗黄，头发干枯。像是一夜之间，被抽走了身体内的养分。
“二十一妹，你说，害她的妖想要什么？”迟拓悄声问。
这个问题菟二十一妹可以解答。她指着李木晗的脸说：“那个妖从她体内吸走了一部分生气。”
菟二十一妹正色道：“这是一起非常恶劣的害人事件。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管理局还没有派人来调查。”
迟拓轻轻叹息一声，尚未说话，门口已传来李阿姨和李大姨的脚步声。
李大姨对着迟拓点头，似是提防两个在场的外人。她侧过身子，把一个用红布包着的方块，悄悄塞进李阿姨手中，低声道：“这是我今早去找大师求的，你放木晗枕头底下，包管有用。”
迟拓扯扯菟二十一妹，两人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权当没听见。
他们又在病房略坐了会，刚陪李阿姨说了几句话，李木晗就慢慢转醒。
她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尝试了几次才睁开眼，看见迟拓和菟二十一妹，一愣道：“迟老板？”
随后她环顾四周，才讶异问：“我怎么进医院了？”
说话间，李木晗已被李阿姨一把抱住。李阿姨搂着她的头哭得悲切，李大姨也在旁边跟着抹眼泪。
迟拓站着也是白尴尬，干脆替她们按了呼叫铃。护士很快进来，打了个转，又叫来了医生。迟拓和菟二十一妹站在病房里也是碍手碍脚，索性先出去。
不多时，李大姨扶着李阿姨，跟着医生的脚步去了办公室，病房里传来李木晗唤人的声音，迟拓才又走进去。
李木晗坐在床上，头发扎起，人看起来很精神：“我现在邋邋遢遢的，让你看笑话了。”
“人醒了就好，笑话什么。”迟拓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木晗比了个强壮的姿势道：“比格犬睡饱了，又变比格大王了。”
她问迟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迟拓耸耸肩：“我昨晚思前想后，也没有其他生意可以做，就想继续卖鲜切花和干花。今早本来想打个电话和你说一声，谁知阿姨说你住院了，我赶紧来看你。”
“睡前道路千万条，醒来还是那一条？”李木晗开了个玩笑。
迟拓陪她笑了一阵，才装不经意地打探：“和你一起去猫咖的朋友那边，需不需要说一声？”
李木晗闻言却是皱起眉道：“说来也奇怪，她那种高强度网上冲浪的人，昨天竟然没有回我的消息。”
不止一人受害！
迟拓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又说了几句话，就辞别李木晗回了花店。
白若柳刚好也在，不用迟拓多说，菟二十一妹已放出那块被击穿一半的干颜料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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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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