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期其实有猜想过,不归的原型会是什么。
动物,植物,抑或自然界里非生命体的物质?
但他没敢问。
他和不归才第一次见面,问太个妖**的问题不好。
于是直到此刻,魏期才终于看见,由于他的突然回头,未能及时收敛目光的大妖瞳孔猛地收缩,继而微微放大。
随后在某一个节点,方才还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圆形瞳孔倏然变得细窄狭长,周围虹膜的颜色随之加深,从清透的琥珀色转为明亮的金黄色,妖异尽显。
这变化让魏期一下就确定了,不归原型果然是顶级捕食者。
只是具体是哪科的动物,还是没看出来。
也无暇细看。
本就无声显露着的危险感在那双圆瞳转为竖瞳时,愈发浓烈,天罗地网一样侵袭而来,藤蔓般将锁定的猎物死死裹挟、绞缠。
空气中似乎浸染了不知名的血腥气,铁锈味黏连着让最简单的呼吸都变得艰难。分明是站在太阳光范围内,湿透的速干衣下却不停冒着冷汗,每一寸皮肤都在疯狂叫嚣着逃命。
快逃。
不逃会死。
——人类对死亡来临的预警向来很敏锐。
这算是再怎么进化也无法忘却的动物本能吧。
魏期动作僵硬地蹭蹭胳膊。他能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碍于这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魏期觉着自己的表情应该也不怎么好看。
他扯扯嘴角,努力扯出个真诚笑容。
“要咬一口吗?”
他笑着又问了遍。
“我的血应该挺甜?”顺便自卖自夸地补充,“和别人待一起的话,蚊子只会咬我。”
说完,整个人都转了过来,面向江衍。
江衍看着魏期,没有立即开口。
魏期于是走近两步,停在江衍手一伸就能捉住他的位置,继续自荐道:“你咬我没事的,我身体很健康,每年都固定体检,我还献过好几次血……”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一花。
定定神再看,魏期深深地愣住了。
人,不是,妖呢?
那么大一个不归呢?
魏期四望,刚刚还一人一妖面对面的天窗,此刻只有他一人。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半点妖迹。
整个天窗安静得吓人。
魏期心脏漏跳一拍。
他下意识低头翻看相机。
相机里的照片到仰拍天窗时就停了,没留下任何不该存在于想象中的影像。
……是幻觉吗?
魏期忍不住想,刚刚所有的经历,全基于他自己的想象?
正怀疑莫非是吸入了溶洞里经年累积的有毒气体,一阵冷风突然自下而上地卷起,带来天籁般的清灵语声。
“我今天放风的时间到了。你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
太好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
魏期重新露出笑容。
提起的心一下落回原位,魏期按按胸口,心脏正平稳跳动着。他收起相机,小心地爬下天窗,沿来时路离开溶洞。
而溶洞之下,深不可测的地下洞穴里,收回神魂的大妖本体缓缓睁开眼。
“叮叮!嘎嘎!咚咚!”
刚睁眼,一连串无意义的拟声词组成杂乱却欢快的音乐,颇有节奏感地响着。系统牌灯球漂浮在头顶,彩色灯光旋转着一闪一闪,俨然大型蹦迪现场。
江衍:“……”
江衍很平静地开口。
祂说:“我这双眼睛已经很多年没见光了。”
灯球忙里偷闲地发出叽的一声。
“我知道呀!”
“你这样会把我闪瞎的。”
“怎么会!我很有分寸的!”
而且宿主是大妖,大妖才不会被区区彩光伤到眼!
尽管对宿主的质疑感到不满,但系统还是听话地切换灯光模式。一眨眼的工夫,宛如蹦迪现场的洞穴已恢复正常。
江衍站起身。
本体的装扮和神魂幻化的一样,长羽古衫,飘然若仙。
唯走动之时,自然垂落的袖角和衣摆上,有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的符文,在缓慢地流动。
江衍还没完全习惯这种古时装扮,轻轻挥了挥衣袖。
衣袖一晃,黑色符文跟着震动摇晃,眼看马上就要从袖角掉下去。
然而细看才会发现,这些符文不仅是附着在江衍的身上,它们还每一道都生着根,深深扎入洞穴地面。以致无论江衍走到哪里,数不清的符文都拖着长长的根系攀附在祂袖角衣摆处,汇聚成漆黑的流水一样的斗篷,怪异又盛大。
这斗篷即是封印。
有它在,江衍根本走不出被黑色符文全面覆盖着的地下洞穴。
“分析结果出来了。”
打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系统一面充当灯球,一面帮江衍分析封印,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糟心玩意儿给拆了。
再不济让神魂走远点也行,天天呆在只魏期会来的溶洞——还不能确保魏期每天都会来——长时间接触不到外界,即便有系统陪着,江衍也迟早会难受到再次犯病。
这就与总部的治疗方案背道而驰了。
所以系统非常上心,拿到分析结果的第一时间就转给江衍,一人一统凑在一起,努力研究这份此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项目。
这一研究,等系统收到访客提醒,已经是第二天了。
系统掏出奶瓶吨吨吨,顺便看眼提醒:“魏期快到了。”
江衍没急着去和魏期碰头。
祂先是感受了下,确定一整夜没睡,大妖的体质也没让祂感到丝毫的困意,然后问系统:“要一起上去吗?”
系统摇头:“不啦,我好像有点头绪了,我再研究研究。”
“累了就休息,别勉强自己。”
“知道啦。”
江衍去到一旁打坐闭眼。
神魂离开本体,刚幻化凝实完,地面上的狂风暴雨声即刻传入耳中。
嘈杂的风雨中似乎夹杂着一道模糊的呼喊。
江衍望过去。
是魏期。
雨下得太大,加之天窗这里的地势落差也太大,从天窗口倒灌下去的水完全形成了一道瀑布。瀑布冲刷下的水流尤为湍急,山壁更是湿滑得无从攀爬,魏期只得隔着瀑布喊祂。
江衍足尖一点,无视重力轻飘飘地下去。
刚落地,就听魏期说:“我迟到了,对不起。”
江衍说:“没事。”
“我迟到了至少一个小时……”
“无碍。”
江衍看着分外自责的魏期。
不得不说,魏期其实非常符合一心追求艺术的形象。
他头发不很长,仅后面续了点狼尾,不管是自然披散还是扎成细细的一束,衬着他那双擅于捕捉一切美好的眼睛,都显得格外耐看。
且由于常年在外采风,要么登山要么潜水,他速干衣下的肌肉匀称流畅,蕴含着十足十的力量。
此刻经过暴雨的反复浇透,外套**地贴着他身线,伴随着他自觉迟到失约,想前进又想后退的细微动作,人类高质量男性的荷尔蒙全面爆发,江衍可以很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味。
江衍能分辨得出,这气味是昨天的他还没有的。
而大妖的判断力同样得出结论,眼前这个人类,是各方面都成熟了的人类。
本来江衍就觉得他很香了,这下不免更觉得他可口。
更想吃了。
可口的人类这时又说:“我还以为你迟迟等不到我,已经回去了。”
江衍道:“妖是很信守承诺的。”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
“没有。”
江衍说的是实话。
祂有系统,系统随时随地都在自动监测,并不需要祂亲自等人。
孰料魏期坚信祂就是一直在等,越发自责愧疚。
江衍没让他揪着等没等的问题不放。
祂目光落在他手上:“你受伤了。”
魏期循着一看,这才想起他来的路上有摔倒,应该是摔倒时擦破的。这会儿已经没再流血,只沁出点血丝。
正要说不用担心,他有带消毒水和创可贴,却无意间发现江衍瞳孔好像变化了下。
魏期重新看向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手还没消毒,不干净,他索性扒下一边领口,露出光裸颈项。
“咬吧。”
动作间,魏期想起昨夜他做的梦。
梦里他也是这样,袒露出脖子给不归咬。
为了方便咬他,不归离他很近,侧首贴在他颈间,眼睫微抬地看他。他一低头就能闻到不归发上的香气,雪色的羽毛搔过他下巴,痒痒的。
他当时就想,好香艳的场景。
转念又想,不归看着就很禁欲,高高在上,即便真咬他了,恐怕也不会做出这种表情。
何况现实中的不归也确实没咬他。
想到这里,他直接就惊醒了,然后陷入纠结。
他是做春梦了?
春梦对象还是刚认识的妖?
可他春梦刚开个头,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醒后也没做什么。
所以不能叫春梦。
魏期以科学严谨的态度得出结论,顶多叫他梦见的场景有些香艳,实际和春梦半点不挨边。
思绪回到当下。
他重复梦中的行为,主动邀请大妖来咬。大妖虽没靠近,但盯着他脖子的眼神,让他立刻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的不同。
梦里祂不是这样的眼神。
梦里是妖冶的,蛊惑的。
而非现在,祂看他的眼神,和别的能入口的食物没有任何区别。
死亡将临的预警如约而至,魏期却没像昨天那样冷汗频出。
现实不知何时与梦境彻底重叠,进而在大妖无意识的妖性的影响下紧密交织在一起。魏期分明在看江衍,又好像没在看,他目光微微放空着,已分不清到底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眼见魏期目光逐渐从空洞变得迷离,可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反倒愈浓,江衍细细感受片刻,懂了。
原来他身上那股气味,是发情了的意思。
系统:对大妖发情是不道德的!本座下统子看不得发情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除非让我看看到底有多不道德!
——
补充在正文外,攻一直是同一个人哈,主角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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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有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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