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挖出来，你会怎么样呢？”维持着轻软温情的语气，江夜白凑近了姚文雯，阴惨惨的黝黑眼眸中映衬出“姚文雯”不受控制的变幻脸色，身后的符咒在浮沉中拉扯，被意图反复更迭的灵力牵动得灵光内敛。
他的视线透过肉身，试图与其下真实的魂灵对话。
“试试看？”“姚文雯”反客为主地答着，并不抽手，手腕一扭反握住江夜白的手腕。
符咒大师的手腕可是很重要的。
窃居客不在乎原主的身体，江夜白是要在乎一下的,仓促之间收了手上力道，还真被“她”钳住了。
“我刚刚反思了一下，”“她”到底比姚文雯的精神强上许多，此刻强行再度压下身体原主，“我还是对你太好了。”
红石自她身体血肉中锁链一般飞翔穿梭，刺穿了江夜白的血肉。将二“人”紧紧锁在一起。
“用绑架代替控制是没有用的。”江夜白很淡定，一身清爽唯余手腕上装饰般穿透骨血的手链，像是随处可见的中二大学生，“我的力量源自我的精神，你带走了我也无法驱使。”
“姚文雯”的眼尾微抽，情绪中飘出几点恼怒、不快、纠结的花火，最后吐出一句，“你都跟人类学了什么怪东西。”
“挺多的。”江夜白握着手腕上下晃了晃，对方也许是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一次在驱使锁链时添了一点儿力量跟随，与之前的星河是近似类别，吸取压制着他的分解重塑。
江夜白仔细品味力量的感官，最后意外发觉见所未见，这位居然不是老熟“妖”，甚至在他沉睡前连接触都没接触过，那怎么很了解他的样子？
他思忖着催动躯壳，将皮肤下的血肉重塑形变，将红石构成的锁链阻绝在小臂范围——这是可接受的牺牲范围。
“不会只学到嘴皮子功夫吧？”“姚文雯”戏谑地问，红石锁链更加用力。
“那是我的看家本领，不用学。你学得才是炉火纯青。”江夜白弯眼，伸手敲点了两下对方手腕以示亲昵招呼，“告诉你吧，是声东击西。”
“她”一怔。
身形健硕的宋科长却猛地动了，眼珠转动间褪去了呆滞木楞，归复清明，被压制的灵魂从深处浮现而出。
他猝然发难，兔起鹘落，如猛虎扑食，直奔江夜白这边来。
意外的情绪在“她”身上短暂浮起，“怎会……？！”
江夜白真心实意地笑了，“你不会真想过在这方面胜过我吧？你想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他仍谨慎地操纵着密闭空间中徐徐游动的血液，在过于激烈的战斗中伺机而动。
宋明阳周身灵力闪动，视线左右飘摇两眼，来势停也未停，直接两个“人”一起打。
江夜白干脆断开小臂与身躯链接，抽离了附在其上的神识，完整的小臂形状呼吸间变成了无定型的肉浆，被红石吞没消失。
他将大臂背在身后猛退，血肉延展，新的手臂与相应衣服部分一同出现，嘴上叫道，“死人也打啊！”好难过，一不小心把旁边的坏家伙放出的恶意都吃了。
“姚文雯”：“…………”
刘明发出尖锐爆鸣：“哥！宋哥！阳哥！那死人咱们特情特情，别打别打别打！揍雯姐，她被脏东西上身了！”
张雪涵一默，这离奇的描述确实也没哪里不对，她挥剑，任劳任怨地填补刘明漏下的空缺，顺便挟着刘明逐渐向宋明阳方向靠近。
宋阳明当即调转势头，冲拳出击，嘴上也出击：“妖魔鬼怪快离开！”
“姚文雯”：“……”
江夜白不由道：“……真活泼。”
张雪涵、刘明已近到能听清江夜白点评，张雪涵闻言又是一默。
刘明大呼小叫：“我们宋哥就是这么棒！”
被衬得有点少年老成的张雪涵再次叹息，且无语。
这对吗？这算夸人吗？
“姚文雯”微微抿唇，目光如冷刃，飞往江夜白。
江夜白笑看对方极速后跃，“她”指尖与眼中红芒一同大作，符咒调转势头分为两野，如鸟分两翼，它们汇聚着，变换了风格，将星河转作沼泽，要择人而噬、要将人淹没。
江夜白具备之前比斗的先进经验，溜得相当迅速，凉凉地讽刺道：“做人做非人都不能太装，谎话说多了不会自己也信了吧？
“我来替你说吧。什么面子、不能闹崩的，一直将空间限制在这里，只是因为你需要时间来完全操控蓐收；没能对老宋下手，只是因为你嵌入红石后操控人类需要时间。
“你要是真有那么强，”江夜白哂笑，两颗眼眸比黑夜更深邃，漠然而讥讽，“怎么会放跑我？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轰然巨响。
三位人类在“她”与江夜白的拉扯中被砸去了空间的对角，于墙角里避无可避、也不及闪避地被符咒飞鸟糊了满头满脸，宋明阳第一时间撑起灵力、调动金属加码以护住三人的脸与周身各处，也没能免去浑身狼狈衣着破烂。
刘明痛苦地说：“这俩BOSS咋都喜欢把人往墙里砸。”
江夜白笑得更加开心，语气轻快：“真生气啦？”
窃居客冷冷道：“闭嘴。”
“她”重重一拳砸在身后的挂画上，动作共话音一息，飞符与烟尘齐飞，显示了某种意义上的一心多用。
吸吞了江夜白血肉的红石与符咒尽数喷吐，悉皆灌注于墙上绵延不绝的壁画中。
工业造就的画作开始膨胀形变，壁画上各色的元素激昂地挣脱平面向外飞出，就连字母也要艰难摇摆着为数不多的肢体部分扑出纸面。
狂热地、癫疯地奔往人类反抗之地。
江夜白：“……哇哦。灌灵术？”
宋明阳下意识反驳：“灌灵术哪有这么邪？”
毕竟灌注的灵力也不正，当然只能灌出新生邪鬼了。
江夜白懒得解释，耸了耸肩，饶有兴致地观察邪鬼身上带着情绪的薄弱点。
一阵疾风掠过了他的脑后。
“姚文雯”的手掌以灵力为外壳化作尖锐利刃，穿过空间在江夜白身后刺入了血肉，从内部扼住了他的喉管与脊柱。
创口可怖，但是没有一丝血肉流淌而出。
江夜白嘶哑笑道：“我进食不需要这里。”
“姚文雯”收紧手指：“太烦了。”
江夜白露出很无辜的表情，并对“姚文雯”没在自己面前深表遗憾，只好更加努力拉扯“她”的怒火以示敬意，“不是我逼你吃的哦。之前你都试过一次了，怎么还来？”
他指的是那只以小姑娘为内里核心的画鬼。
顶着几乎要将脊柱掐断的力量，江夜白依旧镇定自若、颇有大将之风，只有斜对角的宋明阳在兵刃缝隙里影影绰绰见了，吓得几乎夹出尖叫，“放开他！”
刘明很是麻木地说：“你是没看见他刚才做肉串的时候。”
宋明阳：“？”
张雪涵：“……嗯。”同样麻木地耍剑，新鬼没有飞鸟好看，但比飞鸟难砍啊。
“毕竟我真的很喜欢你。”“姚文雯”懒得理那边人类的声音，对江夜白冷冷道。
“喜欢到愿意承担情绪失控的风险？”江夜白摇了摇头，血肉摩擦手指时温水流过一般温存，“不，你只是在赌我不会去影响小姚。”
他慢条斯理地用漏气嗓音说：“但我更喜欢你啊，小姚会理解的。”
在场人与非人谁也不信这死人鬼话，姚文雯勉勉强强用颤抖的手试图比个赞。
江夜白保持住对姚文雯情绪的拉扯，对情绪上下起伏剧烈的宋明阳喊话，“那边那个，小宋，你把红石掏一下，应该在肺里。”
宋明阳来不及计较江夜白的称呼：“啊？！大哥，掏肺会死人的！”
江夜白：“用灵力护持一下，你——”
“姚文雯”一言不发，手上青筋迸起，捏断了江夜白虚假的喉管与脊柱，大好头颅骨碌碌地顺着手掌向下滚落，一滴血也没有洒出。
宋明阳脸上一片空白，大脑魂儿不知道飞哪儿了，大抵是和江夜白的脑袋一起去了，手上动作机械化运作。
旁边刘明也是同款的不争气模样。
张雪涵拎着剑，很镇定地问，“要帮忙吗哥？”
“姚文雯”垂着眼，看江夜白的身体自如地捡起脑袋，甩去灰尘，安在断掉的脖子上，手掌左右拧了拧，摆正位置，骨骼重新生长，血□□通连贯。
当真是光洁如新的一位好死人，至少远远的宋明阳和刘明的呼吸都恢复了正常。
宋明阳：“哈哈。现在的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他已听了两个小崽的简单介绍，知道他们的特情人员检测物种为死人。
刘明：“是啊是啊……太厉害了！”
张雪涵：“……”够了。
江夜白依旧满脸无辜，这下是面对着“姚文雯”了，很是心满意足地说：“我可没说什么，又生气了？”
他想想当代年轻人类的沟通话语，又补充道，“都已经捏断我的脖颈给你泄愤了，接下来可就不能再生我气了哦。”
“姚文雯”反而笑了，说：“好啊。”
江夜白挑眉，“真的吗？我不信。”
密闭空间中的潜伏血肉终于寻到了良好契机，江夜白分神灌注其上，将其化作长针刺向蓐收闪躲中勉强露出的后颈——一下子还真没刺进去，全力施为之下，蓐收的皮肤也化作坚硬的金属，成了个刀枪不入的金神像。
但没关系，还有办法。
江夜白心念一转，分出几滴精神意志，风一般绕着激烈交锋的力量而去，轻巧地勾住祝点雪恰巧抬起的手掌，在小指缠绕过一圈，收窄环绕朝上拽了拽。
正放出异能的祝点雪眼神微不可查地向手瞟去一眼，而后未置一言，手掌向上，将下一击的瞄准方位往上挪了几寸。
狂烈的力量被祝点雪推出，虽被蓐收用万千兵刃予刑，仍在蓐收肩膀破开了浅浅的伤口，江夜白心中暗自感慨着雪老师就是上道，操纵血肉在伤口飞速愈合的毫秒之间从伤处钻入蓐收体内。
血肉肆意穿梭，直奔蓐收的肺腑处，无需双眼，江夜白已然看到——富裕金气的脏器正中牢牢嵌着一颗呼吸般鼓动的红石。它的个头远胜之前出现过的任何一块，周身暗色辉光中夹杂着金属般的光泽，朦胧地弥散在五脏六腑，勾连出污浊、吊诡而绮艳的密网，攀附在蓐收身躯之内。
江夜白好奇地驱使血肉盘桓一圈，暗自感慨蓐收的人躯和他这个死人真是不相上下，从内到外符合人类标准。
他感慨与动手双线并行毫不含糊，操纵血肉极限拉长变化，它成了块儿离奇出现在躯体内的轻薄红纱，完整而精确地蒙上红石，未完全阻断光辉照耀，但轻柔而坚定地吸扯着红石脱离脏器。
红石自不肯示弱，反过来吞噬血肉中蕴藏的力量与意志。
空间之外，“姚文雯”淡淡说：“蓐收的控制非你一夕之功即可破坏。”
感受着血肉上的意志逐渐被磨灭，江夜白平和地笑道，“那是自然。”
留在祝点雪身上的精神意志灵巧避开异能缠上他的手腕，重重地向回拉扯，它变作的手链太过细弱，用力也像是轻柔抚过。
祝点雪眉头一动，观察着全无异样、处刑兵刃依旧落下的蓐收，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周身用力量包裹，极速向后退去，撞破数根兵刃，将他与蓐收的距离拉倒最远。
江夜白：“还好我只需要混乱。”
兵刃构成的空间忽而急速向外膨胀，像只猛然炸开的刺猬，柄柄兵刃不断延伸变长、变宽，直至它们彼此挤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不堪重负地向四面八方溅射而出。
灯具几乎尽碎，留下零星的灯带残余勉为支撑。
空间内视野骤暗，朦胧中能看到蓐收白发狂舞，身型寸寸拔高、直至超过两米，在这小小空间内顶天立地，四肢转为虎爪却与人躯结合完整不显突兀，巨斧在他手中延长，霜金寒芒在斧身流淌。
“姚文雯”轻巧抬手，柔软的黄纸符咒刺入地面三分，“真巧。我也需要。”
地上的暗红阵法终于成型，在昏光的环境下，闪动莹莹红光。
[垂耳兔头]战斗快要回合制了（x）我努力早点结束这个副本，23章内一定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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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黄雀轮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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