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符纸上都笼罩着浓郁的暗红灵力，它们顺着地面纹路层层垒加环绕、向外扩张。
祝点雪反应很快，他与蓐收的巨斧对过两剑后借力向后，对阵法使用最小量级异能放出，却没有早有准备的“姚文雯”反应快。
符咒无风自舞，律动出结构完整、灵力流畅的防御阵法，与小型异能光炮一同碎裂。
纯净的白光短暂照亮世界，倏忽间光暗变化引得在场人类眼睛难以控制地生理性模糊，皱眉动作格外一致。
蓐收不受影响，依旧出斧，兵刃从四面八方又向祂飞回了，每一柄上都卷挟着处刑之能，敌我不分地绞灭所有与其接触的事物。
祝点雪凌空抽剑，精准点在巨斧施力未成时的脆弱两点，蓐收劈山斩岳般的一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砸穿了地面，撕扯出狭长的裂谷，卷起呼啸风声。
蓐收一击未成，提斧再劈，动作越来越迅捷，祝点雪且退且战，直到立于江夜白身侧，不忘提点属下，“别直接攻击兵刃，用好灵力护身。老宋？”
宋明阳抿唇，知道祝点雪是在不解自己为何没有大规模地使用异能，作为能力有所重合之人，由他来阻绝乱飞的兵刃是最好的选择。只是……
他没法在这种混乱的情境下告诉领导，其实刚才他已经试着调用过异能了。
“织金锻铁”反应弱了很多，他对异能的掌控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可操纵范围大大缩减，将操控金属转化锻造为高强度可用防护的速度也深受控制数量限制。
甚至每次使用都会更衰微，以至于宋明阳用了几次后不敢再用。
他不是蠢人，第一反应自然就是刚刚特情人员说的红石。
但那小小物什也像身怀灵魂，被他驱使灵力内视发觉后，当即“从善如流”——真的变成了流淌的液体，与血肉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捕捉。
宋明阳既不得法驱除外来物，又得看顾两位小崽，只得在不得不启用的必要情况下，运用异能阻挡飞来横刃。
——张雪涵和刘明都不是先天异能者，按照规定，需要先审定三个月，才可以参加异能引导，尝试是否能够后天觉醒异能。
空间被打得一团乱，乱飞的兵刃肆意穿梭，“姚文雯”也没有继续稳定空间，放任一道又一道裂痕横亘，“她”手掌游鱼般舞动，手指不断变化姿势，引动阵法氤氲腾空。
缥缈灵光化作了个模糊的发光人型，似男似女、非老非少、亦古亦新，难辨真容。
无数暗红荧光色的游鱼衔着阵线撞入巨人，催得灵光逐渐深邃。
江夜白很淡定，他本就不依靠光线视物，对着身边呼吸依旧平稳的祝点雪说，“雪老师，像不像你？”
这么模糊，能看出什么？祝点雪收回对空间对角的关注与思量，无奈地看他一眼，反手为他挡去飞来的袭击：“……干正事。”
“在努力呢，给点时间。”江夜白细声碎语，看着符咒渐次飞起，投入巨人身躯，助那躯体力量更丰、压迫更沛，他分出情绪丝线追随其后。
大概是“姚文雯”投注在阵法人型里的力量得以集中、精神意志尤为专注，如今恢复不少力量的江夜白再次品尝了碰壁滋味，情绪被隔绝得干脆利落，难以刺入，能够被他触碰情绪的“姚文雯”向他投以目光、眉眼微弯。
世间绝无完美无缺，无非探寻的力量精细到什么程度。
江夜白回以笑容，操纵情绪丝线铺平覆盖、不放过一分一毫，顺便盯紧几位人类身侧，防止无序的空间裂缝将人吞没撕扯，现在更努力维护空间的反而成了他，真是世事难料，攻守易形只在转瞬。
他有些不快，便试图捞一捞“她”的老底，转头与身边奋斗正酣的祝点雪道，“展现的能力真强，你怎么看？”
祝点雪其实是在被迫收敛的，“阳和启蛰”无法分辨敌友，蓐收无所顾忌，他却怕伤到属下，“老姚还有很多潜力，应当多出外勤。”
“……小姚会哭的哦。”江夜白调侃着，心情微妙好了几分。趁着窃据客将注意力更多投射阵法的时刻，干脆拉扯着震惊与死意喷薄而出的姚文雯乘着情绪的喷涌浮出精神深处，争夺身躯所有权。
窃居客态度轻浮，有所争夺，却更似仅是随意拉扯后无所谓地放手，所有艰难抵抗都云散烟消。
“她”手上的动作止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腕，而后向他挥手作别，比作别云彩更轻巧。
江夜白才不挥手，胜负还未分呢。
撕扯的力量猝然消失，江夜白岿然不动，目光下移，见证红石从姚文雯的手腕中血液一般流淌而出，没有带来任何创口，轻松融入巨人身型中，做了一双血红眼目。
没了窃居客争夺，江夜白拉扯姚文雯夺回身躯主宰可谓轻而易举。
他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几秒巨人双目，而后对祝点雪提醒道，“那红石未必尽数离开，它的波动是可以被人体隐藏的。”
之前“姚文雯”的异常，要“她”自己动手方能被人发觉。
祝点雪“嗯”了一声，示意明白，带着江夜白往姚文雯身边赶，斩去不知几多柄兵刃，护得二人周全。
姚文雯的身体呆立几息，眼中神采渐渐恢复灵动，最后浑身一震，神魂与身体彻底恢复为一体，重新找回身体支配权。
祝点雪：“老姚，看看……”
姚文雯大声道：“我不要多出外勤！说好的我是科研岗呢！？”
在场所有人：“…………”
江夜白抚掌：“小姚保持住，就要这么情绪充沛。”
祝点雪面不改色地续上了自己的话，“看看阵法，再看看这些符咒起什么作用，这次外勤结束给你们每人两天休养假。”
“区区两天……”姚文雯摩拳擦掌的身体格外诚实，自信看向阵法和符咒。
……然后自信碎了一地。
姚文雯几乎要流汗了，她难以置信地反复扫视那阵法、那符咒，发现自己竟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怎么可能！
她从知事起就泡在阵法与符咒中，日日与那些佶屈聱牙的古文、难以辨认的笔画作伴。世家的库存她尽皆看过记过，普世的考古挖掘、机密秘术她也一一学过，现世的阵法符咒，自信即使一时无法画出、见了也能认出……怎么会有她不认识的阵法和符咒！
时间不等人，姚文雯只好从阵法组成线条看起，像是从字形分辨汉字读音意义一般，推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江夜白与不知来历的敌人扯得脑袋疼，见姚文雯身上的负面情绪逐渐缩减，随口道，“怎么小姚？认不出来是什么，斗志勃发了？”
姚文雯身上的负面情绪更少了，想必正面斗志正熊熊燃烧呢。
姚文雯强撑：“谁不认识了！你看那底纹，是献祭阵法必备的！你再看那内纹，常见于灵力逆转！你再看这个灵力走向，妥妥的转换流向啊！”
江夜白语气平平地夸奖：“哦，好厉害，所以是什么呢？”
姚文雯：“………………我服了。”
江夜白轻轻疑惑：“所以你还是没认出来？”
饶是此等紧要关头，祝点雪、宋明阳、张雪涵、刘明诸人奋战在前，依旧刀光剑影、危急万分，正待她、姚文雯大师来破解根源，勘破迷雾，姚文雯还是被江夜白的直白实话气得三魂升天，“就是没认出！怎么了！不允许人没见过吗？！”
江夜白终于从巨人密不透风的防护中寻得一条细至尽无的细缝，将情绪丝线送入其中，随灵力一同顺流而上，要向更深处去，因而心情愉快地顺毛说：“允许、允许，当然允许。”
姚文雯：“！！”这真的不是阴阳怪气吗？我服了！！你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文盲死人听得懂吗你？！非把你说通不可啊啊啊！！
祝点雪忽然开口，打断了姚文雯将要吐露的科研人员的暴怒之语——也就是细细的、能把祖坟都厘清的那种解释，他笃定地说：“这不是旧有的东西，应该是这……”他停顿了下，给幕后者临时起了代号，“‘赤浑’新造，你结合旧制，大胆猜测。”
姚文雯短暂沉默，没提出疑问，选择听从领导安排，身体里残余的零星几点灵力运转描摹，试图揣度赤……天杀的，那混蛋玩意儿居然把她的灵力消耗一空！
江夜白问出了其余诸人心声：“chihun，这是哪两个字啊？”
祝点雪：“……”
祝点雪：“赤红的赤，浑浊的浑。”
众人言语之间，诡谲紧张的战场氛围，也似乎为之一空。
蓐收的攻击在祝点雪的带领下能够周旋化解，甚至正逐步将其围困；灌灵术新催出的邪鬼更是不足为惧，只要灵力运用纯熟便可斩却；更有精通非人性的男大师江夜白在旁掠阵，实在情形大好，似要将一切轻松解决。
但被忽略的、刚刚得名“赤浑”的幕后者当然不甘寂寞。
祂发出了一声轻笑，未对自己的新代号做出什么品评，仅是抬起手。
空间内开始骇人形变，祂的掌心所触即是天，祂的双足所接即为地，庞然身躯将这片天地变成了另一种形状，是以祂为中心的椭圆球体。
物理规则竟还维系着，在场的人、非人、物品都难以避免地向祂滑落。
“赤浑”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冷眼旁观着蓐收替它作马前卒，模糊面目上看不出是嗔是怒、是喜是悲。
祂伸手，凌空虚握住努力带娃的宋明阳。
宋明阳下意识驱使异能阻挡未知攻击，但手感空空如也，没有触碰到任何真实存在。
他看见了反身护持的张雪涵与刘明惊惶的脸，瞪凸的眼睛随着红河般远去的红石而去，这才慢了好多拍地意识到，正发出凄厉惨叫的是他自己。
[三花猫头]坏消息，老宋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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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波很多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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