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点雪做饭和他打架一样利落，左边的锅里煎着下油的五花肉佐干辣椒，操着菜刀快速地将油麦菜洗净切块，鸡腿肉切丁，拍了几瓣蒜，一半分给滋滋冒油的左锅，与五花肉辣椒一起煸香，肉的油下得差不多了，油麦菜入锅翻炒断生，转了微弱小火；一半分给起锅烧油的右锅爆香，配黄瓜、花生、胡萝卜和干辣椒一起爆炒，最后再加两锅各自需要的调料。
左右几乎同时出锅，祝点雪忙里偷闲丢进微波炉里的馒头好了，微波炉发出“叮”的提示音。
他关火，盛菜，趁热刷锅一气呵成。
江夜白追着香味蹭到了厨房门口，“好香啊，这么快吗？”
祝点雪头也没回地说：“捡碗端菜。”
江夜白：“啊？”
祝点雪：“刚才不是进来看过了？”
被抓包了。
江夜白没半点心虚地“哦”了一声，走进厨房路过祝点雪端起两盘菜，“观察学习、观察学习。”
祝点雪也许是轻轻笑了一声。
江夜白放下盘子的手一顿，走到能正面面对厨房的座位上坐下。可惜祝点雪背对着他，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变化。祝点雪刷完锅，将锅上的余水烤尽后关了火，端着两碗馒头零两双筷子回到餐桌。
“关厨房灯和门。”
江夜白指自己：“？我吗？”
厨房灯已经自己熄灭了，被江夜白好奇过的拉门缓缓自己关合。
江夜白：“哇哦。人类科技。”
祝点雪：“怎么不拿筷子？”
江夜白已经拿起了筷子，动作有些生疏，握着两支小棍正在适应，“你自己都把那洗涮的地儿占满了，够不着。”
想拿到就要贴着祝点雪的身体去够，江夜白觉得他俩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也是。”祝点雪没讲话了，专注吃饭。
江夜白觉得他吃饭像是在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一样，每一口的咀嚼数都是固定的，认真过头。
江夜白适应了筷子，也夹了一口，油麦菜口感脆生但着味刚刚好，就是很辣，一口下去捏出来的身体都觉得麻麻的。
他咽下油麦菜，又向鸡肉伸出试探的筷子。
这道菜入口只有微弱的辣味。
哦，原来是为了照顾他才做了两道菜。难怪菜里的情绪都这么丰沛。
江夜白笑眯眯地咬了一口馒头。
祝点雪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直视他的眼睛，“好吃吗？”
江夜白听出了期待的意思，撑着脸想了一会儿，开口：“电视，关机。”
还在自动播放的科普小动画总算消停了，祝点雪眼睑又垂下，没有追问，安静吃饭。
江夜白却忽然开口：“好吃，安静着吃更好吃。”
说完满意地看着祝点雪又闪电般抬眼望过来，眼睛在顶灯下亮晶晶的，“谢谢。”
二人吃得很快，将两盘菜都清空了。
饭后，祝点雪把主卧安排给了江夜白，看着学得格外快、立马声控开灯的江夜白说，“有需要叫我。”
“好。”江夜白正在研究窗前足以坐人的台子，看得出来祝点雪不时也会坐在这里，坐垫、折叠桌都规矩地摆着。
祝点雪正要退出房间，又想到江夜白或许并不需要睡眠，又走了回来，床前书桌上的平板拿起来关掉密码，“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用这个。”他边说边随意打开一个网页演示，“按住旁边这个小麦克风说话可以输入你说的话，点击搜索即可搜出你想了解的东西。”
江夜白接过祝点雪递过来的平板，没有说谢谢，反而笑着说：“那我要先搜一搜什么是‘麦克风’。”
明明才认识没多久，祝点雪心中却有种无奈地理所当然——
这种回答很江夜白。
祝点雪：“好，注意休息。”
江夜白坐在床上，抱着平板，乖巧地目送他离开，还冲因关门而回身的祝点雪摆了摆手。
房门合上，江夜白拎起平板思考了一会儿，搜索历史。
网页搜索弹出来之后，又根据自己想要的方向不断调整自己的搜索词，最后终于翻出来了近代史的历史课，他点开视频，将音量调整到自己能听清的程度，便把平板放到一边，自己则上了窗台。
坐垫很软，江夜白看窗外，没有开窗。
天上月亮娥眉弯弯，天朗气清，月光也是清朗。
江夜白后背抵在墙上，听着历史课，分外放松地舒展身体，捏出了那粒在体验馆里顺来的红石对着月亮比量。
红石小小一粒，蒙着妖冶的血光，静静飘在江夜白手上。
“可惜，我不能赴你的约了。”江夜白抬手，小粒在他竖起的指尖上飞速旋转起来，“嗯……让我想想，什么时候交给他呢？”
有灵力的死人不需要洗漱，只需要灵力就能清洁一新，同样有灵力的祝点雪却不习惯这样，就算有灵力可以辅助代劳，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洗过碗后把牙刷了。
都清理干净后，祝点雪才坐进了书房的旋转椅上，打开了电脑。
透明机箱壳里，风扇开始旋转，发出规律的嗡鸣声。
祝点雪不是那种只叫下属交报告时带自己一份，自己只要拿着稿往上交的领导。特安委要求出外勤的每一个人都要写任务分析报告，祝点雪每次都严格执行规定。
外勤报告和普通的报告不一样，特安委的外勤很容易产生分头行动的情境，也会出现同一对手应对情势不同的情况，每一个人的精力都有可能不一样，只有多方位全面复盘，才能保证没有遗漏的问题，将每一次的异常情况彻底断绝。
祝点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点开文档，从最开始书写，每一段客观描述下都会添笔几句自己的猜测。
键盘敲打声清脆，文档中仿宋GB2312三号字一行行浮现。
“新生非人物种体现出对江夜白的高度特化针对性，它们并非连带产生，推测为人为催生，吸引我方注意力。”
“三楼为幻境主体核心，推测江夜白抽取情绪后的环境变化为现实映射幻境。可见主导者构建幻境能力生疏，对大范围空间掌控能力弱，与其后续实际能力存在差异性。”
“空间构成实际为二方，其中蓐收受控于‘赤浑’。”
“根据蓐收反应，破败空间并非由强行炼妖构筑空间造成的力量冲击造成，推测为蓐收精神状态实际反馈。‘赤浑’通过预埋在蓐收体内的红石，以蓐收的灵力及精神构筑空间，节约其本体灵力使用。”
“空间为嵌套空间，由‘赤浑’掌控的部分为空间核心，但是空间使用过程中，其表现出的掌控力不足，推测其空间能力并非天生具有。”
“‘赤浑’可通过红石操纵他人，操纵期间能够使用宿主自身所有能力。”
“‘赤浑’转移宋明阳所求为其异能‘织金锻铁’，唤醒蓐收所求为其‘金’之五行，推测其空间能力为倚仗红石强行剥夺而来，剥夺时间不确定，如遇相关事件线索需高度警惕。”
“推测‘赤浑’将继续唤醒五行神，建议择选五行属性明显地区警戒，提前搜寻其踪迹。”
祝点雪效率很高，很快写到结尾，他手指悬停，侧头看去，仿佛透过门板看到正居于卧室的某人，斟酌字句半晌，扭回头落下总结：
“蓐收与不明生物（自称物种为死人，高度存疑）江夜白皆为‘赤浑’近期唤醒，合理推定，二者唤醒时间与近期检测发现环境内单位灵力浓度微量提升存在强关联性。根据唤醒定律，‘赤浑’对二者基本情况掌握全面、了解深入，但依据二者反应，祂们对‘赤浑’缺乏了解、甚至可以称为毫无认知。此外，‘赤浑’对人类符咒、阵法等手段认知程度极高、运用手法熟练。”
祝点雪又迟疑了几息，沉着眉敲打键盘，重重落下手指。
“‘赤浑’身份暂时存疑，不排除其为人类的可能性。”
这一句落下，祝点雪缓缓吐出口气，抬起胳膊舒展筋骨，松弛写得有些僵硬的肩颈，他从电竞椅上站起，随手拎起了旁边小书桌上的小哑铃，一手一个，一边运动一边思考江夜白这个“死人”。
江夜白为什么上来就使用假名？“帝江”又是怎样一种存在呢？
帝江这个名字，并没有蓐收那么知名，但是祝点雪只影影绰绰地觉得自己脑海里有对这个名字很重要的印象，却不知道它重要在哪里，代表了什么，这种情况对祝点雪而言很少见，让他既有点警惕，又有点怀疑。
一会儿把外勤评价都写完后，先翻一翻内网史料，找一找古籍堆里对帝江的评价。
祝点雪暗自决定，趁着郝处回来前，先把江夜白的情况厘清个大概，更方便领导做决断。
虽然他目前看起来全然无害，对人类具备热情善意，人性充足，还是要做好准备。
祝点雪打定了主意，便将这些念头暂时搁置了脑后，转而回忆起两位试用期小孩的外勤表现。
作为试用期新丁，每一次外勤任务都会收到前辈的评价等级，跟绩效或是考核无关，最大的影响是后续需要进行多少培训、是否能够出独立外勤，按照规定连续三次全优之后才能够独立出外勤。
祝点雪练了一会儿，自觉状态恢复，便将哑铃放下，重新坐回电脑前，连上内网登录特安委内部平台。
他先把姚文雯、张雪涵和刘明的调休申请依次批准，又替宋明阳报了十天的伤假，最后才打开本次行动的上报页，点击上传刚写完还热乎的外勤报告。
夜深人静，内网的速度都快不少，报告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上传。
祝点雪滑动滚轮，向下拉动，页面滚到对两位新人的评价部分，按姓名首字母顺序排列。
刘明在前面。
祝点雪移动鼠标，给刘明的外勤评分打了个良。
在评价理由前思索着组织语言，然后敲落键盘：攻势强劲、反应迅速，能够及时跟进指挥，抗压能力强、对任务有思考，关注同伴、能较好形成配合。但理论知识有欠缺，理论与实践结合不紧密，心理状态波动较大，未能将灵力运用融会贯通、长期保持，还需继续锻炼、加大培训，确保每一条理论知识深刻身体，时刻用灵力保持最佳状态，确保外勤任务成功率、降低损伤率，提高处理同伴紧急情况的完成度。
张雪涵在后面。
这个祝点雪选了优（次），继续敲落评价理由：有个人攻击风格，能较好平衡攻守，对同伴作战快速响应，配合同伴达成任务需求，执行期间基本保持沉着冷静，具有较强主观能动性，能够自主决断提高任务完成度，灵力运用较好，全程尽可能保持自身最佳状态。但还需进一步补全理论知识，持续加强对敌风格适应，提高处理同伴紧急情况的完成度，夯实灵力运用基础，加深灵力理解，深挖灵力灵活使用方法。
祝点雪写完之后又检查了两遍错字，确定没问题后将上报页提交，等到提交成功的对勾出现，轻车熟路地关闭平台流程界面，转而打开内网资料库。
他点开搜索框的同时瞟了眼当前时间，23：37，还可以看一个小时。
祝点雪试探性地搜索了他推测最有可能的“帝江”。
没有任何关联结果。
祝点雪一怔，居然不是。
在古代神话中，有地位的神明的第一个字，用“帝”字是很合理的，而“江”……总不会江夜白用江作为姓，真的只是因为恰好看到了那家体验馆吧。
不是“帝江”……
祝点雪蹙着眉头，检索“帝姜”、“地江”、“帝僵”、“地姜”等等和“赤浑”当初叫出口的音调一致的词语。
只有地姜这位药材还关联出了几条具体资料，但是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和江夜白展示出来的能力类型相匹配。
他凝固在座位上，良久深重地叹出一口气，留下机箱风扇还在不息地低鸣。
[三花猫头]居家雪老师
[垂耳兔头]帝江搜不出来是设定，我们还是搜得出来的嗯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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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报告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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