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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失眠

墨汁般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仿佛有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眼皮上,堵塞着口鼻。房间像一个彻底密封的铅铸棺椁,不仅隔绝了外界的车鸣人语,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只余下荷叶沉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以及胃里那永无止境的、沉闷的绞痛。每一次心跳,都像一只生锈的铁钩,狠狠牵扯着那片早已被病痛和药物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脏器,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钝痛,从腹腔深处辐射到四肢百骸。药效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裸的清醒海岸,这清醒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绝望,像冰冷的铅液灌满了胸腔。心,似乎已经沉到了那片冰冷湖底最幽暗的淤泥里,不再有波澜,不再有光,但身体的痛苦却像无数根细密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不知疲倦地刺穿着那层早已麻木的神经薄膜,提醒他这具躯壳的残酷存在。

活着,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成了一种无法呼吸、无法挣脱的酷刑。

他的脸庞在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中惊鸿一现,苍白得近乎透明,像一张揉皱又被勉强抚平的薄纸,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脆弱。那是一种长期病痛和内心煎熬共同雕琢出的柔弱。但奇异的是,在那面无血色的阴暗底色上,似乎又固执地残留着一丝丝难以磨灭的生气——单薄的眼睑下,长长的睫毛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微微颤动着;薄薄的嘴唇即使紧抿着,也依稀能看出原本优美的线条。这矛盾的特质让他如同一片在凛冬寒风中摇曳的、即将凋零的美丽风景。那双深潭般的忧郁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仿佛总在无声地担忧着看不见的深渊,又像竖起了无形的荆棘藩篱,在警告着所有试图靠近的灵魂:止步,危险。

窗外,偶尔有迟归或早行的车辆驶过,惨白的车灯光束如同垂死挣扎的幽灵,带着一种仓皇的意味,短暂地、粗暴地穿透百叶窗狭窄的缝隙。那光线在布满尘埃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游移不定的巨大黑影,像一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丑陋傀儡,仅仅一瞬,旋即便被房间内更庞大、更粘稠的黑暗无声地吞噬殆尽,不留一丝痕迹。在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流淌声的寂静里,一种想要彻底撕裂这具沉重、痛苦、如同囚笼般躯壳的原始冲动,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地滋长蔓延,用冰冷的荆棘缠绕住他仅存的、摇摇欲坠的意识。

他的手,在粘稠的黑暗中摸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被绝望淬炼出的精准。指尖擦过冰冷的床头柜表面,掠过药瓶的塑料外壳,最终探向最深处那个最隐蔽的角落。那里,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小片薄如柳叶、冰冷、坚硬、边缘带着致命锋锐的金属物体——拆信刀的刀片。金属那彻骨的寒意透过敏感的指尖皮肤,竟带来一丝扭曲的、短暂的、近乎病态的清醒感,像濒死之人用尽最后力气抓住的、带着倒刺的浮木,疼痛却真实。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意识早已被无边的空洞和疲惫的绝望彻底吞噬。只剩下被痛苦驱使的本能,在黑暗的泥沼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几乎是麻木地侧过身,将左臂内侧那片苍白、脆弱、几乎能看到青色血管在皮肤下蜿蜒的皮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冰冷的、凝滞的空气中。冰凉的刀片,带着金属特有的死亡气息,贴了上去。那触感光滑、冰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锐利。然后,是毫不犹豫的、决绝的、向内用力一划。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如同裂帛般的皮肉撕裂声。预想中那尖锐的、足以盖过一切的剧痛并没有如预期般占据主导,它仅仅在神经末梢尖锐地一闪,瞬间便被更庞大、更沉重的精神苦海彻底淹没,如同小石子投入无底深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解脱感的清晰——皮肉被锋利的刃口无情割开的触感,如此真实,如此直接地传递到大脑。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阻涩感的分离。

温热的液体,带着生命特有的粘稠质感和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铁锈腥气,几乎是喷涌着、欢呼着逃离那道新鲜绽开的、狭长的伤口。暗红的溪流顺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臂内侧蜿蜒而下,在绝对的黑夜里描绘着无声的、触目惊心的、象征着毁灭与自我献祭的图腾。饱满而沉重的血珠,一颗接一颗,带着生命流逝的重量,滴落在身下那原本洁白的床单上,发出微弱却无比固执、如同古老钟摆般的“嗒…嗒…嗒…”声。每一声滴落,都像一颗冰冷的、带着棱角的石子,投入他早已心死的、冰冷的深潭,激起一圈圈麻木而绝望的涟漪,不断扩散,直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他静静地感受着血液的流失,感受着那最初的温热如何迅速地变得粘腻、冷却,如同他正在熄灭的生命之火。这具承载了太多病痛的折磨、药物的侵蚀和灵魂深处无边绝望的沉重躯壳,正用一种最原始、最暴烈、最决绝的方式,回应着内心深处那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尖叫。每一次无声的血珠滴落,都是对这漫长酷刑一次血色的、微弱的、最终极的控诉。黑暗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包裹着他,只有那持续不断的、规律的“嗒…嗒…”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冰冷的回响,敲击着永夜的门扉。

一滴一滴眼泪,终于冲破了干涩眼眶的堤坝,汇成豆大的泪珠滚落,“啪嗒”一声闷响,沉重地砸在覆盖着腿部的被子上,声音沉闷而悠长,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这泪滴,就像荷叶心中对陈槐安那深沉、绝望又无法割舍的爱意,在剧痛的顶点,反而如墨滴入水般,不受控制地蔓延散开,瞬间充斥了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变得无尽无处不在。

干涩的泪水划过冰冷的脸颊,留下纵横交错的湿痕,泪痕满面。荷叶哭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剧烈的抽泣都牵扯着胃部的绞痛和手臂的锐痛,身体因无法承受的悲伤而蜷缩、颤抖。他像一头困兽,被无形的悲伤锁链紧紧束缚。一缕缕如阳光般温暖、此刻却如利刃般刺痛的回忆——陈槐安的笑容、指尖的温度、低沉的嗓音——不受控制地漂浮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甜蜜的过往与冰冷的现实形成残酷的对比,将痛苦推向更深。

眼泪仿佛流不尽,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被新的泪水浸湿,在脸颊上凝结成苦涩的盐霜。荷叶依旧在无声地、机械地啜泣着,身体随着每一次抽噎而轻微地痉挛。一阵阵酸楚与尖锐的痛感混合着涌上心头,像无数只手在胸腔里撕扯。他的心,早已被无形的刀划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如同一块被重锤狠狠敲击的玻璃,瞬间粉碎,七零八落,再也拼凑不回原形。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如同实质的浓雾。荷叶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排山倒海的难过彻底压垮,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此起彼落。嗓子里仿佛真的藏着无数细小的刀片,每一次试图吞咽或发出声音,都带来尖锐的刮擦痛感,让他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无助地、绝望地摇着头,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无力回天。现在,对他,对陈槐安,最好的决定,就是离开。彻底地离开他的爱人。

“不能太自私,他终究不属于我……他有他的路,他的光……而我……”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铁链绞紧心脏。荷叶呆滞的目光投向无边的黑暗,瞳孔深处没有一丝光亮,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空虚。爱意最终凝固成坚硬的绝望之冰。

窗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沉沉的蟹壳青,混沌不明,城市如同蛰伏的巨兽,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的、孤独的灯火,如同迷途的萤火虫,点缀着黎明前最粘稠的薄暗。陈槐安却早已被心中那只名为恐惧的利爪攫住,毫无睡意。他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冰冷雕像,僵硬地坐在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晕只吝啬地笼罩着他面前那一小块桌面,照亮了他布满蛛网般红血丝的双眼,以及那紧抿着、因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的、甚至微微向下撇着的嘴唇。桌上摊开的考研资料、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划满重点的教材,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那么刺眼,那么荒谬,那么无关紧要,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而陌生的世界。占据他整个胸腔、挤压着每一次心跳的,只有对远在大洋彼岸那个人的、如同熔岩般滚烫又如同寒冰般刺骨的担忧和思念。距离上次尝试联系,仅仅过去了三个小时,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被无限拉长的世纪,在焦灼的心上烙下滚烫的印记。恐慌如同最冰冷的毒蛇,无声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冰冷的鳞片摩擦着心房,带来濒死的窒息感。他必须听到荷叶的声音,立刻!哪怕只是极其微弱、带着睡意的一声“喂”,也能瞬间驱散这噬骨的恐惧,像一道光劈开黑暗,证明他的荷叶还在,还在呼吸,还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存在着。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带来丝毫平静,更像是要汲取最后的勇气。他再次抓起那部被掌心冷汗浸得冰凉的手机。屏幕解锁的冷光骤然亮起,刺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阵锐痛,也清晰地映出他年轻脸庞上无法掩饰的、如同被风暴摧残过般的憔悴和惊惶。手指因为长时间紧握手机和内心极度的紧张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但拨号的动作却快如闪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数字键的按下,指尖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仪式。

“嘟…嘟…”

听筒里传来的、代表线路接通的忙音,像一道微弱却足以致命的电流瞬间击中了陈槐安!他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擂动起来,猛烈地撞击着脆弱的胸腔壁,发出擂鼓般的闷响!通了?!有信号了?!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极致,死死地贴在紧贴耳廓的冰凉听筒上,屏住了呼吸,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那微弱的信号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指甲掐进肉里,留下月牙形的惨白痕迹。那一两秒短暂的、单调的忙音,是他溺水多日后,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脆弱得如同蛛丝的浮木,瞬间点燃了他眼中那几乎已完全熄灭的、微弱的希望火苗。

然而,那点可怜的火苗,瞬间被兜头浇下的冰水彻底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没能留下。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机械、毫无起伏的电子女声,用标准得令人心寒的中文清晰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狠狠地、反复地切割着他刚刚因为那声“嘟”而燃起一丝温度的心脏,剜出淋漓的血肉。

“关机……还是关机……” 陈槐安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在粗糙的岩石上摩擦,带着一种被现实狠狠掌掴后的无法置信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他像是被这冰冷的宣判彻底刺激到了,陷入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失控的状态。手指带着一种痉挛般的执着,不再是指尖轻点,而是用尽力气,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戳向、甚至是砸向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重拨的虚拟按键。每一次按键的敲击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力度,仿佛要将屏幕戳穿,将信号强行送达。

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的声音毫无波澜。

两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更加刺耳,如同嘲讽。

三次…

“对不起…” 那毫无感情的语调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耳膜。

四次、五次……每一次重拨,每一次听到那毫无感情的女声用相同的节奏重复着相同的宣判,都像在他紧绷到极致、如同琴弦般的神经上重重地抡下一柄铁锤。那声音,带着绝对的冷漠,彻底碾碎了他强撑的最后一丝理智和希望。手机终于从他剧烈颤抖、几乎完全失去控制的手中滑脱,“啪嗒”一声,带着沉闷的绝望,掉落在摊开的、写满未来计划的书本上。他猛地用双手捂住脸,骨节泛白,仿佛想用这脆弱的屏障阻挡那汹涌而至、足以将他灵魂都彻底淹没的绝望和恐慌洪流。但巨大的悲伤如同溃堤的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他所有摇摇欲坠的防线。

“呜……呃……” 一声压抑到扭曲变形、从喉咙深处强行挤出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垂死的哀鸣,从他紧捂的指缝间泄漏出来。随即,那呜咽再也无法遏制,如同火山爆发,喷涌成撕心裂肺的、破碎的、不成调的痛哭。他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像被抽走了脊梁般伏倒在冰冷的、散落着书本的桌面上。肩膀剧烈地、无助地抽搐着,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绝望中颤抖。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袖,打湿了桌面上的书本、笔记和散落的纸张。墨迹在泪水的浸润下晕染开来,模糊了那些关于未来的字迹,如同他们此刻被泪水模糊的未来。

“荷叶……荷叶……”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恋人的名字,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无助和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恐慌,每一个音节都被咸涩的泪水浸泡得沉重无比。“你在哪里啊……求你开机……求求你了……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一声……就一声……求你……”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书桌、台灯、窗外那蟹壳青的天光都扭曲成一片混沌的光斑。喉咙哽咽得如同被粗糙的砂石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那反复的、冰冷的、如同魔咒般的关机提示音,此刻成了世界上最残忍、最漫长的酷刑,反复凌迟着他年轻而脆弱的心,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他像一个被彻底遗弃在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黑暗宇宙中的孩子,唯一的星辰、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引力之源彻底消失,湮灭在未知的彼岸。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无助的悲鸣,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在这黎明将至却更显死寂的房间里,孤独地回荡、破碎、消散。泪水砸在书页上,发出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啪嗒”声,像是对遥远彼岸那无声血滴的、绝望的、徒劳的回应,在绝望的深渊两端,奏响一曲无声的、破碎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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