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爬上了西墙,一寸寸蚕食着青灰色的砖面。墙缝里钻出的野草在光线中舒展叶片,细小的绒毛被照得发亮。一只橘猫从墙头踱过,忽然站住,竖起耳朵。它的胡须在光里变成透明的金线,每根都挑着颗极小的光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街角卖豆浆的推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咕隆”一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车把上挂着的铜铃跟着晃动,叮当声落进阳光里,竟也染上了几分暖意。蒸腾的热气在晨光中盘旋上升,与隔壁包子铺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在清冷的空气中画出柔和的曲线。
教学楼走廊上,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将排列整齐的窗框影子投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琴键。偶尔有学生抱着作业本匆匆跑过,身影被光线拉长又缩短,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像踩着某种光的节奏。三楼拐角处的拖把水渍还未干透,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
教室里,光束穿过微扬的粉笔灰,在黑板一角停驻。物理公式的粉笔字边缘被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连最严厉的板书都显得柔软起来。靠窗的位置,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起舞,像被施了魔法的金粉。
荷叶正用铅笔轻轻敲着桌面,节奏与窗外梧桐树上啄木鸟的敲击声奇妙地重合。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投下的阴影落在摊开的生物课本上,正好遮住细胞结构图的某个角落。陈槐安走进教室时带起一阵微风,掀动了荷叶额前细碎的刘海。
“感冒好点了吗?”陈槐安将热牛奶放到他面前,玻璃杯外壁立刻凝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嗯,好多了。”荷叶缓过神,双手捧住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低头啜饮时,鼻尖不小心沾上一点奶沫。
陈槐安伸手用拇指替他擦去,指腹的温度比牛奶更烫。荷叶从书包里摸出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指尖在书角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才递过去:“送你的,谢谢你照顾我,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被陈槐安敏锐地捕捉。他挑眉接过书,从抽屉里拿出本一模一样的递给荷叶:“那我们交换。”阳光正好照在烫金的书名上,闪闪发亮。
荷叶翻开扉页,是陈槐安的字迹“keep love”(保持热爱)。
“希望你的未来越来越好。”
他抬头时,看见陈槐安正用铅笔在刚收到的书上写着什么,侧脸被阳光勾勒出完美的轮廓。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哎,叶神。听说你感冒了?好点没啊?”张橦突然转身,胳膊肘撞到桌角发出闷响。他倒吸冷气的滑稽表情引得后排几个同学偷笑。
周硕闻声也凑过来,手里转着的篮球“啪”地砸在许佳桌上:“昨天早上没见着你,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呢!”
“胡说什么!”许佳抓起篮球砸回去,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叶神明明只是发烧了,多盼点别人好的不行啊?”她转向荷叶时声音立刻轻柔下来,“现在头还晕吗?我带了退热贴...”
陈槐安坐在一旁没说话,等人散了,递给他一张纸条:“按时吃药。”
荷叶盯着清秀的字迹,他的笑很轻,像一片羽毛掠过湖面,还没荡开涟漪就悄然隐去。嘴角只微微牵起一点弧度,便迅速抿住,像是怕被人瞧见似的。
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目光却从那里悄悄漏出来,带着一点躲闪的暖意。 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早自修下课。
荷叶跟着陈槐安去学校的小树林。
“跟我来。”陈槐安说。
“怎么有点像偷偷摸摸的小情侣?”荷叶心想。
春日的阳光透过翠绿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椅上积了一层新落叶,陈槐安随手拂开,拉着荷叶坐下。
“伸手。”他说。
荷叶疑惑地伸出双手,陈槐安把自己的手掌贴上去。
“都春天了,手怎么还怎么冷?”
“啊,我体寒。你手怎么这么烫?”
陈槐安没有回答,他的手掌覆上来时,荷叶先是感觉到一阵熨帖的暖意。那双手比他想象中更宽大,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粗糙的纹路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指节。陈槐安的动作很轻,像是捧着一片易碎的薄冰,拇指却固执地钻进他的指缝,十根手指就这样严丝合缝地交缠在一起。
他忽然解开校服纽扣,将两人交握的手塞进自己毛衣与衬衫之间的缝隙。荷叶的指尖猝不及防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惊得想缩回手,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按住。
“别动。”陈槐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隔着单薄的衣料,荷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加速的心跳,像只被困住的小雀,扑棱棱地撞着他的掌心。陈槐安的手心出了层薄汗,潮热的气息包裹着他僵硬的关节,血液重新流动的酥麻感从指尖一路窜到耳根。
阳光穿过他们相贴的指缝,在地面投下颤动的光斑。荷叶盯着两人影子交融的部分,发现陈槐安正用拇指悄悄摩挲他手背上淡青的血管,那处皮肤很快泛起淡淡的粉色,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早樱。
“陈槐安,你…不用握这么紧…我又不会逃。”荷叶有些哭笑不得。
陈槐安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凑近。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荷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我还有一个谢礼要给你。”陈槐安说。
荷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嘴角。像一片雪花,转瞬即逝,却留下灼热的温度。他瞪大眼睛,看见陈槐安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
那个吻落下来时,荷叶闻到陈槐安校服上淡淡的阳光味道,混合着一丝薄荷牙膏的清凉。他感到对方温热的鼻息拂过自己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陈槐安的唇比他想象中更柔软,带着些许干燥的纹路,轻轻压在他嘴角时像一片被阳光烘暖的羽毛。
荷叶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长椅边缘的一片银杏叶,金黄的叶片在他指间碎成几瓣,汁液染上指尖,散发出微苦的清香。
陈槐安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左手轻轻托住他的后颈,拇指在他耳后那块敏感的皮肤上画着圈。这个安抚性的动作却让荷叶更加眩晕,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涌去,耳膜里鼓动着剧烈的心跳声。
当陈槐安试探性地加深这个吻时,荷叶尝到了他唇间残留的牛奶的甜味。远处操场传来的哨声、头顶麻雀的啁啾、甚至风吹落叶的沙响都渐渐远去,世界里只剩下唇齿间湿润的触感和两人交错的不稳呼吸。
分开时,陈槐安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尖端还挂着细小的光点。他的下唇因为刚才的厮磨泛着水光。
校园的晨光总是来得格外温柔。
淡金色的光线穿过槐树枝叶的间隙,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跳跃,将整面灰白的墙壁染成流动的蜂蜜色。操场边缘的旗杆最先被点亮,顶端那抹鲜红在湛蓝的天幕下舒展,像一簇安静燃烧的火焰。
“这是...”荷叶的声音在发抖。
"回礼。"陈槐安直视他的眼睛,“不喜欢可以退——”
荷叶鼓起勇气,仰头吻住了他未完的话语。这个吻生涩而短暂,却让两人的呼吸都乱了节奏。分开时,一束阳光恰好落在他们之间。
陈槐安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看来不退?”
荷叶点了点头。陈槐安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怕被仇鬼看到啊?”荷叶黏糊着嗓子,靠在陈槐安耳边问。
他笑笑,将手握的更紧了。
远处传来少年的嬉笑声,惊起一群麻雀。
但长椅上的两人谁都没有动,阳光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像一幅未干的水彩画。
回到教室,荷叶把脸埋进衣服里,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身上还残留着陈槐安的气息,淡淡的,像雨后阳光的味道。窗外,一群鸽子飞过湛蓝的天空,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在这道光里,细小的尘埃缓缓飞舞,像是被施了魔法的金粉。
他想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想起他微红的耳尖,想起十指相扣时掌心的温度。
窗外,春风拂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掌声,在为这个崭新的秘密欢呼。
教室里关于运动会的讨论正热火朝天。周硕一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挥舞着报名表,纸页随着他夸张的动作哗啦作响。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他身上,将他T恤后背的汗渍照得发亮——显然是刚打完篮球回来。
“1500米还差一个人!杨泽晗你别躲!”他故意把报名表拍在杨泽晗的课本上,震得铅笔盒里的文具叮当作响。几粒汗珠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甩出去,落在前排女生的橡皮上,惹来一声嫌弃的“噫——”。
杨泽晗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用课本盖住脑袋:饶了我吧周哥,上次跑完我腿抖了三天。"他掀起课本一角,露出半只狡黠的眼睛,“要不让张橦去?他昨天还说要去操场练练,然后在运动会上大展身手。”
“我去你的!”张橦猛地转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涨红着脸去掐杨泽晗脖子,两人扭作一团时撞翻了垃圾桶,塑料瓶咕噜噜滚到地上。
周硕趁机把报名表塞进张橦衣领:“就这么定了!”他转身时瞥见李瑜珩在后排冷笑,立即拔高嗓门:“某些人不是号称要破校记录吗?别是光说不练啊!”
李瑜珩慢条斯理地转着笔,崭新的跑鞋在桌下反着冷光。他故意用全班都听得见的声音对同桌说:“有些人就喜欢当跳梁小丑。”笔尖在指间转出危险的弧度,突然“啪”地折断。
周硕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大步走过去,篮球鞋在地板上碾出吱呀声。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教室里暗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周硕。”荷叶突然出声,声音还带着感冒的鼻音,“我看看有什么项目?”
这声音像根细线,轻轻拉住了即将爆发的火药桶。周硕深吸一口气,转身时脸上又挂起标志性的痞笑:“得嘞!叶神开口必须安排!”他三步并作两步蹿到荷叶桌前,胳膊肘支在陈槐安摊开的作业本上,“不过我说真的,你俩不报个项目太可惜了。”
许佳突然从旁边冒出来,马尾辫梢扫过周硕汗湿的后颈:“人家叶神感冒刚好,某些人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她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周硕的报名表,“1500米是吧?我替张橦报了。”
“哎,我不报啊!?”张橦大喊拒绝。
他故意要走全是人的这一条路,大家纷纷识趣地让了路,但他还是翻了一个白眼,啧了一声。
张橦被他的无脑操作气笑了:“我去?什么意思?白眼我们?”
“哎哎,别气。就是针对我们呢。”杨泽晗拉了拉张橦。
周硕也白了一眼:“算了,运动会的时候拉爆他!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本事。”
“我看他还没许佳跑得快吧。”张橦突然打趣许佳。
坐在一旁的白阮小声的笑出了声。
“哎,你什么意思?他也配跟我比?”许佳起身做势要打他。
上课铃骤然响起时,周硕正挥舞着报名表跳到课桌上,阳光将他张牙舞爪的影子投在教室后墙。刺耳的铃声像一把利刃,“叮铃铃——”地劈开喧闹的空气,惊得他一个踉跄,差点踩翻许佳摆在桌角的保温杯。
“哎哟我去!”周硕手忙脚乱地扶住窗框,报名表从指间滑落,雪白的纸页在空中翻飞,像只受伤的白鸽。铃声还在持续,尖锐的声波震得窗玻璃嗡嗡颤动,粉笔灰从黑板槽里簌簌飘落。
张橦的半截调侃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滑稽的“嘎——”。他保持着揪杨泽晗衣领的姿势僵在原地,阳光照出他袖口扬起的细小灰尘。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像被按了暂停键,只剩下铃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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