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从云层间斜斜地洒落，为整个操场镀上一层柔和的蜜色滤镜。光线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像无数微小的星辰在缓慢旋转，每一粒都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这阳光是有温度的，它温暖着少年们的发梢，亲吻着他们扬起的笑脸，连樱花飘落的速度都在它的注视下变得缓慢而优雅，仿佛时间也不忍心打扰这美好的春日午后。
学校难得组织的春季野餐活动让整个高一年段都沸腾起来，平时严肃的教学楼此刻仿佛也放松了紧绷的面孔，宽容地看着学生们在操场上撒欢。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混合着青草被踩踏时散发的清新气息，构成了一曲青春的乐章。
“这个下午大家尽情的玩啊，我和仇副校长要去外校交流。其他老师要去开会。”陈玉站在主席台上叮嘱道，难得一见的温和笑容让她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微风拂过，将她鬓角的碎发轻轻扬起。
荷叶把野餐垫铺在操场边缘的一棵樱花树下，粉白的花瓣时不时飘落几片，像是不经意间撒落的祝福。他修长的手指抚平垫子上的褶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槐安蹲在旁边，手肘撑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金色阳光。
操场上其他同学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许佳和白阮在不远处铺了块亮黄色的野餐垫，正对着手机自拍，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杨泽晗则带着几个男生在草坪上踢足球，球鞋踢起草屑的瞬间，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张橦怎么还没来？”荷叶环顾四周，手指无意识地卷着野餐垫的一角，“他昨天还说有惊喜要告诉我们。”
话音刚落，就看见张橦从校门口方向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女生长发及肩，发梢随着奔跑的动作在阳光下跳跃，眼睛大而明亮，看到荷叶时突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裙摆像花瓣一样轻轻摆动。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黄嘉佳，（2）班的。”张橦气喘吁吁地站定，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
“你们好！”黄嘉佳甜甜地笑着，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荷叶身上，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我经常听张橦提起你们。”
荷叶礼貌地点点头，正准备打招呼，黄嘉佳却突然坐到了他身边，近得几乎贴在一起，他能闻到她身上过浓的香水味：“你就是荷叶吧？张橦说你数学特别好！”她的声音甜得发腻。
陈槐安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荷叶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手指不经意地擦过荷叶的手腕，留下一阵微妙的触感。
野餐本该愉快地进行，但黄嘉佳的表现让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她几乎全程黏在荷叶身边，问他各种问题，甚至把自己带来的点心直接喂到荷叶嘴边，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荷叶偏过头，眉头紧皱，嫌弃地甩开了黄嘉佳的手，樱花花瓣随着他的动作从发间飘落。
张橦看起来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困惑，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佳佳，尝尝这个。”张橦试图把女友的注意力拉回来，递过去一块奶油蛋糕，奶油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等一下嘛。”黄嘉佳头也不回，继续缠着荷叶，“荷哥哥，下课了你们有空吗？我能常来看你们吗？”她的声音甜腻得像是融化的糖浆。
荷叶尴尬地往后仰了仰，避开黄嘉佳又一次凑近的脸，后背几乎贴到了树干上：“我不清楚。”他的声音干巴巴的，手指紧紧攥着野餐垫的边缘。
陈槐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站起身，影子长长地投在草地上：“我去买点喝的。”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转身时校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
荷叶想跟上去，却被黄嘉佳拉住了手臂，她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肤里：“别走嘛，再给我讲讲你们班的事。”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中异样的执着。
张橦终于忍不住了：“佳佳，你今天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隐隐的不安。
“什么怎么了？”黄嘉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我就是想多了解你的朋友们啊。”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操场上的喧闹声突然小了许多。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教学楼方向走来——是仇鬼。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在一群休闲打扮的学生中格外显眼，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正严肃地巡视着各个班级的活动情况，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是随时准备抓人训话。
“仇鬼来了！”有人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惊慌。
“怎么回事？他不是要出校吗？”坐在樱花树下拍照的女孩小声嘟囔，赶紧把自拍杆收了起来。
“快点收起来，别被他发现了。”有几个男生手忙脚乱地把棋牌塞进书包，纸张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同学们迅速整理了一下各自的野餐区域，假装在认真进行“户外学习活动”。校长缓步走过一个个小组，偶尔点头，大多数时候都皱着眉头，显然对这种“不务正业”的活动持保留态度。他的影子投在草地上，像一片移动的乌云。
当校长走近樱花树下的小组时，恰好看到黄嘉佳整个人几乎贴在荷叶身上，正亲昵地帮他拿掉头发上的樱花花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这一幕显得更加暧昧。
“这是怎么回事？！”校长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吓得黄嘉佳手一抖，花瓣又落回了荷叶头上，在阳光下缓缓飘落。
“校、校长好！”张橦结结巴巴地问候道，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仇鬼的目光严厉地扫过这群学生，最后定格在荷叶和黄嘉佳身上，他眼角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更加明显：“学校组织活动是为了让你们放松，不是给你们提供早恋场所的！你是哪个班的？”他盯着黄嘉佳问道，声音在最后一个字上陡然提高。
黄嘉佳被吓得不轻，眼中已经泛起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支支吾吾地说：“高一…（2）班的。”
“男生呢？”仇建华拽过荷叶，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荷叶？怎么回事啊？”他的声音里除了愤怒，还带着明显的失望。
整个操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许佳和白阮担忧地望着这边，手中的饮料瓶被捏得变形；杨泽晗甚至忘了脚下的足球，任它滚出老远，在草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什么？荷叶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啊？他没有女朋友吧？”
“啊啊啊啊啊，我都还没表白呢！”
“那边怎么回事啊？”
“怎么可能？荷叶才没早恋呢！”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像一群受惊的麻雀在叽叽喳喳。
荷叶深吸一口气，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涌入鼻腔，正准备解释，黄嘉佳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是玻璃碎裂。
这一哭让校长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现在的学生，一点纪律观念都没有。你…哎…小叶啊，你怎么？算了”他指着荷叶，手指在微微发抖，“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校长！”张橦突然站起来，膝盖撞翻了饮料瓶，橙色的液体在野餐垫上洇开一片，“您真的误会了！佳佳是我女朋友，她和荷叶...”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嘶哑。
“什么？”仇鬼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们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成何体统！”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周围的同学发出低低的惊呼和窃笑。荷叶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像是被正午的太阳直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不是那样的！”陈槐安提高了声音，从远处跑来，手里还拿着两瓶饮料，“荷叶没有早恋，他根本不认识黄嘉佳。”他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喘，但字字清晰。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愣住了。黄嘉佳的哭声戛然而止，张橦也点了点头，校长狐疑地眯起眼睛，阳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什么？”校长看向荷叶，声音里的怒气稍稍减退，“这是真的？”
荷叶点点头，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声音轻但坚定：“真的，仇校长。我根本不认识她。”一片樱花花瓣恰好在此时落在他肩上，像是无声的证明。
校长的表情从严厉变成了尴尬，又变成了无奈，他松开了抓着荷叶的手：“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不早说？”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像是突然老了几岁。
“您没给我们机会解释啊。”陈槐安小声嘀咕，被荷叶用手肘捅了一下，两人手臂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温热。
校长清了清嗓子，阳光照在他花白的鬓角上：“即便如此，在公共场合也要注意行为举止。”他特别看了张橦一眼，目光严厉但不再愤怒，“尤其是男女同学之间，要保持适当距离，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
“张橦，黄嘉佳跟我去办公室，其他人继续玩吧。”仇鬼抹了一把脸，将手背在身后，转身时西装下摆掀起一阵微风。
两人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三人去了办公室，背影在阳光下渐渐拉长，最后消失在教学楼的阴影里。
荷叶长舒一口气，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转头看向陈槐安，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带着笑意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我的天啊！”许佳跑过来，一屁股坐在野餐垫上，震落了几片樱花花瓣，“我还以为荷叶真的要完蛋了！”她的马尾辫因为奔跑而有些松散，碎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那女的什么意思啊？我站老远就看见她一直在往你身上贴。”杨泽晗抱着足球走过来，球上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谢谢。”荷叶小声说，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陈槐安只是摇摇头，递给他一瓶刚买的纯牛奶，瓶身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喝点东西压压惊。”他的手指在交接时不经意地擦过荷叶的指尖，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
周硕上完厕所跑过来，一屁股坐在野餐垫边缘，震得饮料瓶晃了晃：“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三角恋变我们根本不认识？”他的声音因为大笑而有些变调。
“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引发一阵爆笑，笑声在操场上空回荡，惊飞了几只停在树上的麻雀。
阳光依旧温暖，樱花依旧飘落，但此刻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荷叶看着身边笑闹的朋友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陈槐安相遇，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小插曲反而让他们之间多了些什么无法言说的默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之间洒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喂，你们看！”许佳突然指着天空，手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有彩虹！”
果然，在远处的天空上，一道浅浅的彩虹横跨云间，像是被谁用彩笔轻轻描画上去的。大家都抬头望去，安静下来。荷叶感觉陈槐安的肩膀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他没有躲开，任由那份温暖透过校服传递过来。
又是一阵哄笑。荷叶注意到陈玉校长站在远处教学楼门口，正望着操场的方向，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罕见的微笑。阳光洒在她的镜片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也许，即使是严肃的校长，也被这青春的活力感染了吧。
野餐活动在夕阳西下时结束，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像是打翻的颜料盘。
阳光温柔地照射在陈槐安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在发光：“走啦，男朋友，想什么呢？”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
荷叶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陈槐安已经牵着他的手往教室走去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心想这一定是今天太阳太晒的缘故，尽管夕阳已经不再灼热。樱花花瓣在他们身后飘落，像是无声的祝福，见证着这个特别的春日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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