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活动结束后的第二天,荷叶终于确定陈槐安在躲着他。
早晨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陈槐安的座位上,而他本人却迟迟没有出现。荷叶盯着那个空座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直到早自习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陈槐安才匆匆从后门溜进来,目不斜视地直奔自己的座位,连个眼神都没给荷叶。
课间操时,荷叶故意放慢收拾书本的速度,等陈槐安经过时假装不经意地抬头:“今天中午还一起去食堂吗?”
陈槐安脚步顿了一下,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我有道题目要问计老师。”说完便快步走出教室,背影僵硬得像块木板。
荷叶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没合上的笔盖。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陈槐安找各种理由不和他一起吃午饭了。自从野餐那天黄佳佳对他过分亲昵后,陈槐安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
但他那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最近…
“喂,发什么呆呢?”许佳用课本轻轻拍了下荷叶的后背,“要去做操了。”
“你有没有觉得槐安最近怪怪的?”荷叶收起笔,低声问道。
许佳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啊?没有吧。”
许佳推着他往教室外走,“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操场上,各班已经按队形站好。荷叶站在队伍后排,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陈槐安的身影。他回头与陈槐安对视,但陈槐安飞快的转过了头,
那种刻意的回避让荷叶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闷的难受。
放学铃声响起时,荷叶迅速收拾好书包,准备像往常一样等陈槐安一起走。可当他抬头时,陈槐安的座位已经空了,只留下微微晃动的后门显示着某人刚刚离开的痕迹。
荷叶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突然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刺眼。
第二天是周五,荷叶特意起了个大早,在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了两人份的豆浆和包子。他记得陈槐安喜欢这家店的红糖包,特意去排队买的。
当陈槐安出现在校门口时,荷叶立刻迎了上去:“早啊,我买了早餐,一起吃吧?”
陈槐安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荷叶手中的袋子和脸上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自己鞋尖:“我吃过了。”
“这么早?”荷叶不信,“才六点二十。”
“嗯,我妈今天起得早。”陈槐安绕过他往校内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荷叶站在原地,手里的早餐袋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初春的风吹过,带着未散的寒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把事情跟邱简讲了。
邱简:你这样不行。
邱简:得想个办法打破僵局。
hy:我试过了啊
荷叶挫败地踢了下地上的小石子。
hy:买早餐,约午饭,等放学...他全躲开了
邱简:他这明显是吃醋了,你多哄哄他啊。
hy:我不会哄人啊
邱简:哎呀,反正你们都在一起。出卖一下美色嘛。
hy:不太会
邱简:很好学的,这个真的很简单。
邱简:我跟你讲啊…
荷叶看着邱简发过来的一大串信息,揉了揉眉心,关上了手机。
荷叶的心跳突然加速,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想起野餐那天陈槐安紧抿的嘴角,想起他把自己往身边拉的小动作,想起他说“我去买点喝的”时眼里的阴霾。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荷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偷偷瞄陈槐安的侧脸,注意到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虽然他的表情幅度不大,但最近明显不开心。
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闷雷的声响。荷叶看着玻璃上逐渐出现的雨滴,突然有了主意。
下课铃刚响,荷叶就飞快地收拾好书包,赶在陈槐安起身前冲出了教室。他在楼梯口等了五分钟,确认陈槐安已经离开教学楼后,才撑开伞冲进雨中。
学校到陈槐安家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荷叶知道陈槐安习惯走这条路回家。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荷叶的裤脚很快湿透了,但他顾不上这些,眼睛紧盯着前方。
终于,在第三个路口,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陈槐安没带伞,正把书包顶在头上小跑着,卫衣已经湿了一大片。
“陈槐安!”荷叶大喊一声,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陈槐安闻声回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看到荷叶时,他明显怔住了,站在原地任由雨水打湿全身。
荷叶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把伞举过两人头顶:“你怎么不带伞?”
“早上...没看天气预报。”陈槐安低声说,目光躲闪着。
雨声在伞面上敲打出密集的节奏,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荷叶闻到了陈槐安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合着雨水的清新,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荷叶直接问道,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陈槐安的肩膀绷紧了,喉结上下滚动:“没有躲。”
“撒谎。”荷叶向前一步,缩短了最后一点距离,“我们认识多久了?四年零三个月,不止这么多天,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陈槐安终于抬起头,雨水打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黑得发亮:“那你看出什么了?”
“我...”荷叶突然语塞,邱简的话在耳边回响——“他吃醋了”。
一滴水珠从陈槐安的发梢滑落,沿着脸颊滚到下巴,最后消失在衣领里。荷叶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轻轻擦去了他脸上残留的水痕。
“是因为黄嘉佳吗?”荷叶轻声问,“你在...生气?”
陈槐安的呼吸明显一滞,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
“我只是...”陈槐安打断他,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不喜欢看到别人那样碰你。”
荷叶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雨声,车声,远处的喇叭声,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陈槐安那句话的回响。
雨似乎小了些,但荷叶却觉得周围的空气更加潮湿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汽的重量。他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陈槐安的手背:“所以...你是在吃醋?”
陈槐安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躲开:“…嗯。”
这个简单的承认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荷叶心里某个紧锁的抽屉。阳光,樱花,野餐垫上相触的指尖,教室里交换的眼神,所有零散的片段突然都有了新的意义。
“笨蛋。”荷叶轻声说,手指悄悄滑入陈槐安的掌心,“除了你,我还会看谁?”
陈槐安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荷叶感到疼痛。他的眼睛在雨中闪闪发亮,像是含着整个星河:“你说什么?”
荷叶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多暧昧,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我...我是说...”
“我听见了。”陈槐安向前一步,近得荷叶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温度,“不许反悔。”
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变得轻柔,如同一首无声的歌。
他看着陈槐安近在咫尺的脸,“不反悔。”荷叶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却坚定。
荷叶站在雨中,看着陈槐安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和倔强的嘴角,突然想起了邱简教他的那些“哄人技巧”。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试一试。
“你等等。”荷叶突然把伞塞到陈槐安手里,转身就要往雨里跑。
“你干什么?”陈槐安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荷叶回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去给你买红糖包,那家店应该还没关门。”
陈槐安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大的雨,你疯了吗?”
“那你理理我嘛。”荷叶趁机凑近一步,用湿漉漉的袖口轻轻蹭了蹭陈槐安的手背,“这几天你都不理我,我连作业都写错了好几道。”
陈槐安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脸:“你少来这套。”
荷叶见状,突然踮起脚尖,凑到陈槐安耳边:“我书包里还带着那天野餐你给我的牛奶瓶,洗干净了,一直放在笔袋里...”
陈槐安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抿着嘴不说话,但抓着荷叶手腕的力道明显轻了几分。
荷叶乘胜追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条:"“看,我这几天记了好多要跟你说的话...”纸条被雨水打湿了一角,但还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
“笨蛋...”陈槐安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他接过纸条小心地展开,“都湿了...”
荷叶趁机把伞往陈槐安那边倾斜,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半边肩膀:“那你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吗?”
陈槐安叹了口气,伸手把荷叶往伞中心拉了拉:“先把伞打好”
“你先答应我不生气了。”荷叶得寸进尺地往陈槐安身上靠了靠,像只撒娇的小猫。
“我没生气...”
“那你亲我一下证明。”
陈槐安猛地转头瞪他,却对上荷叶亮晶晶的眼睛和得逞的笑容。他无奈地摇摇头,终于绷不住笑了:“你从哪学来这些...”
“邱简教我的。”荷叶老实交代,“他说对付吃醋的男朋友就要这样。”
“谁是你男朋友啊...”陈槐安小声嘟囔,却悄悄握紧了荷叶的手。
“你呀,陈槐安是我男朋友啊!”
荷叶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那...我们现在和好了?”
陈槐安故意板着脸:“嗯,原来你也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啊。”
雨渐渐小了,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荷叶趁机把脑袋靠在陈槐安肩上:“那你说要怎么哄你嘛...”
陈槐安侧头看他沾着雨水的睫毛,终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以后不准让别人碰你。”
“保证!”荷叶立刻举起三根手指,“那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再躲着我了。”
陈槐安笑了,那个荷叶熟悉的笑,眼角微微弯起,像是阳光突然穿透云层:“那明天还一起吃饭吗?”
“吃,吃大餐。"荷叶也笑了,“我请客,赔罪。”
“我要吃校门口那家新开的。”
“好。”
“还要你周末陪我去图书馆。”
“好。”
“还有…”
“还有什么?”
陈槐安突然凑近,在荷叶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对方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差点把伞扔出去。
“陈槐安!”荷叶羞恼地喊道,换来对方一阵大笑。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西边的云层间透出一缕银色的月光。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肩膀时不时相碰,谁都没有加快脚步。
“其实...”荷叶突然开口,“我也...会吃醋。”
“嗯?”陈槐安挑眉看他。
“上周三,你和(2)班那个女生在走廊说话,她一直摸你胳膊...”荷叶小声嘟囔。
陈槐安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那是学生会的组长,在说数学比赛的事。”
“我知道,后来许佳告诉我了。”荷叶撇撇嘴,“但还是...”
陈槐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荷叶。微弱的余晖洒在他脸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荷叶。”
“嗯?”
“我喜欢你。”陈槐安说,声音清晰而坚定,“永远喜欢你。”
荷叶感觉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远处传来放学的孩子们的笑声,树枝上的水珠滴落的声音,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所有的声音都汇聚在一起,却都比不上陈槐安这句话的震撼。
“我知道。”荷叶听见自己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我也是”
陈槐安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伞,另一只手牵起荷叶:“回家吧。”
两人的手指在伞柄下悄悄交缠,像两株终于找到彼此的藤蔓。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末的图书馆里,荷叶第N次走神,目光从数学题上飘到对面陈槐安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专注的眉眼上,在桌面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看够了吗?”陈槐安头也不抬地问,嘴角却微微上扬。
“没有。”荷叶老实回答,“可能永远看不够。”
陈槐安手中的笔顿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专心做题。”
“遵命,男朋友。”荷叶笑嘻嘻地说,故意拖长了最后三个字的音调。
陈槐安终于抬起头,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他伸手轻轻捏了捏荷叶的脸颊:“再闹就把你跟黄嘉佳的事告诉你妈。”
“你舍得吗?”荷叶眨眨眼,一脸无辜。
陈槐安叹了口气,认输般地笑了:“不舍得。”
阳光静静地洒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照亮了交叠的双手和未完成的习题。窗外,樱花依旧在风中轻轻摇曳,而属于他们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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