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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回家

晚自习的下课铃穿透淅沥的雨幕,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冽,带着一种催促的余韵。荷叶从堆叠的书本间抬起头,目光投向蒙着水汽的窗玻璃。蜿蜒的水痕肆意流淌,将外面街灯和车灯的光晕拉扯、扭曲,晕染成一片片模糊而迷离的色块,像打翻的调色盘。教室里的人声已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值日生慢吞吞地擦着黑板,粉笔灰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悬浮、沉降,如同时光的尘埃。

他沉默地收拾好书包,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课本粗糙的毛边。胃部那从下午就开始盘踞的钝痛,此刻更加顽固地彰显着存在感,像有人在他身体深处塞了一团吸饱了冷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坠着,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湿意。

“还没走?”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磁性,突兀地切断了寂静,从身后传来。荷叶下意识地转身。陈槐安正闲散地倚在后门框上,身影被走廊的光线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黑色的书包随意地搭在他宽阔的肩头,手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长柄黑伞。伞尖凝聚的水珠,正一滴、一滴,不疾不徐地砸落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不断扩大的圆点。

“嗯。”荷叶低低应了一声,将最后两本厚重的习题册用力塞进鼓胀的书包,拉链发出一声吃力的呻吟。

陈槐安几步走近,极其自然地伸手拎起他的书包掂了掂,眉头微蹙:“这么沉?”

“作业。”荷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胃疼还扛这么多。”陈槐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荷叶勉力维持的平静。

荷叶没再接话,只是沉默地将书包拽了回来。在那一瞬间,他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擦过陈槐安的手腕内侧——对方的皮肤竟也带着深秋夜雨般的凉意,仿佛已经在空旷阴冷的走廊上伫立了许久,浸透了寒意。

走廊的顶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无情地照在积水的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晃眼的光泽。三三两两的学生挤在狭窄的屋檐下,像一群等待归巢的倦鸟,嘈杂的说话声、嬉笑声混杂着连绵不绝的雨声,嗡嗡地汇成一片沉闷的背景音。陈槐安手腕一抖,“唰”的一声,那柄黑伞利落地在他头顶撑开,伞面瞬间隔绝了刺目的灯光和飘摇的雨丝,仿佛在喧闹潮湿的世界里,凭空划出了一小片静谧而私密的孤岛。

“过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荷叶向前迈了一小步,肩膀立刻紧密地贴上了陈槐安结实而微凉的臂膀。伞下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局促,他们不得不靠得极近。荷叶甚至能清晰地闻到陈槐安校服上散发出的、被雨水微微濡湿后更显清晰的洗衣粉的干净气息,那是一种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雨天特有的、泥土和植物被浸泡后散发出的潮湿青草味,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

路灯昏黄的光线下,绵密的雨丝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如同无数纤细的琴弦从天而降。雨点敲打在紧绷的黑色伞面上,发出细密而温柔的“沙沙”声,像一首永无止境的催眠曲。脚下,浑浊的水洼里倒映着破碎模糊的灯光,被他们并行的脚步踩碎、踏乱,又在身后缓慢地、徒劳地重新拼凑起来。陈槐安走在外侧,靠近车流和溅起水花的路边,他不动声色地将伞面往荷叶那边倾斜了一个角度,自己的右肩很快暴露在斜飞的雨幕中,深蓝色的校服布料迅速洇染出一片浓重的、不断扩大的深色水痕。

“坐公交?”陈槐安侧过头问,气息几乎拂过荷叶的额发。

荷叶抬眼望向不远处公交站台挤成一团、焦急张望的人群,摇了摇头,声音很轻:“走回去吧。”

陈槐安没再言语,只是沉默地将伞换到左手,腾出的右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熟稔,轻轻扶了一下荷叶的后腰,带着他灵巧地避开了一个被雨水灌满的、反着幽光的小坑。这个动作太过流畅自然,仿佛已经重复了千百遍,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拐进熟悉的巷子,光线陡然昏暗下来。巷口那盏年久失修的路灯苟延残喘般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时明时灭的光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上投下跳脱诡异的影子。雨水沿着斑驳老旧的瓦檐汇聚成线,滴滴答答地坠落,在青石板上敲击出零星的、清脆而又寂寞的音符。荷叶的帆布鞋尖早已湿透,冰冷的湿意像细小的藤蔓,顺着脚趾一点点向上蔓延攀爬,带来令人不适的瑟缩感。他下意识地微微缩了缩脖子,试图抵御那股寒意。

下一秒,肩头骤然一沉——带着体温的重量和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是陈槐安将自己的校服外套利落地脱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他身上。

“不用……”荷叶有些慌乱地想推拒,指尖触到那带着对方体温的布料。

“穿着。”陈槐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不容反驳。他温热的手指顺势拂过荷叶微凉的后颈,将有些歪斜的衣领仔细地整理妥帖。那指尖的温度像一小簇火焰,在他颈后敏感的皮肤上烙下了一个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印记。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细弱游丝的猫叫,带着湿漉漉的哀愁,但很快就被更庞大的雨声无情地吞噬、淹没了。荷叶低着头,目光追随着两人在积水中并排移动的影子。灯光和水波让影子扭曲、拉长,又缩短,如同无声的皮影戏。陈槐安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恰好踩在荷叶自己的步点上,仿佛他们共享着同一个心跳的节奏。

“还疼吗?”陈槐安的声音在伞下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比雨声更清晰地传入耳中。

荷叶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胃。他摇摇头,柔软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扫过陈槐安微湿的肩膀:“好多了。”

陈槐安却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荷叶疑惑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垂下的目光里。昏黄闪烁的路灯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双眼睛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幽深,眸色比此刻浓稠的雨夜还要深不可测。

“撒谎。”

低沉的两个字落下,不容置喙。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隔着不算厚实的校服外套,稳稳地、带着安抚力量地贴上了他胃部的位置。掌心覆盖下的皮肤传来清晰的暖意,那力道适中地开始缓缓按揉,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节奏感。荷叶瞬间僵在原地,呼吸在那一刻不自觉地屏住,又缓缓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陈槐安的掌心很烫,那热度穿透了湿冷的校服和单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像一块精准贴合在最痛处的暖宝宝,缓缓熨帖着那块紧绷不适的角落。

周围的雨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骤然变得遥远而模糊,整个世界都向后退去,只剩下伞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那只手带来的、令人心悸的暖流和无声的关切。

“……真的不用这样。”荷叶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体却像是被那暖意定住,没有半分躲闪的力气。

陈槐安的手没有停下,甚至用拇指在某处轻轻打着圈按压了一下:“是这里最疼?”

荷叶抿紧了有些发干的唇,在那专注的目光下,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那份隐秘的不适。

他们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巷子中央,头顶是沉默倾斜的黑伞,雨水沿着伞骨汇聚成晶莹的水线,如珠帘般垂落,滴滴答答地砸在陈槐安脚边早已湿透的鞋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汽车鸣笛声,像是隔着厚重的帷幕,来自另一个遥远而喧嚣的世界。

时间在无声的按揉中变得粘稠而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陈槐安才缓缓收回手。那骤然离开的热源让荷叶的胃部微微一空,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陈槐安重新撑正了伞,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走吧。”

剩下的路程,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唯有雨水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巷子两旁高大的香樟树叶,发出连绵不断的、温柔的沙沙声,如同潮汐般涌动着,填满了伞下每一寸寂静的空气。荷叶把半张脸深深埋进宽大的、带着陈槐安气息的校服领口里,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那股干净清冽的皂角香,混合着雨水和少年身上特有的、难以言喻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温柔地包裹其中。

终于到了荷叶家那扇熟悉的院门前,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一点。荷叶犹豫了一下,将伞递过去:“伞……你拿着吧。”

陈槐安摇头,不由分说地将湿漉漉的伞柄塞进他手里,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明天记得还我。”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微温。

“那你……”荷叶看着门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幕,眉头担忧地蹙起。

“跑回去。”陈槐安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荷叶的眉头锁得更紧:“会感冒的。”

陈槐安闻言,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低沉的笑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他眼角微微弯起,漾开一丝难得的柔和。他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视感,揉了揉荷叶微湿的头发,动作很轻,很缓,仿佛在触碰一件极其易碎、极其珍贵的瓷器:“担心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却又像羽毛般轻柔。

荷叶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耳尖,他飞快地别过脸去,声音闷闷地从衣领里传出:“……随便你。”语气里带着点被戳破心事的羞恼。

他转身准备推开院门,手腕却倏地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攥住了。陈槐安的掌心紧紧贴着他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那热度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像一个小小的暖炉。

“明天见。”

这三个字低沉地落下,像一句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攫住了荷叶的心脏,让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等他猛然回神,指尖还残留着那灼热的触感时,陈槐安已经松开手,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滂沱的雨幕之中。少年的背影在密集的雨线里迅速变得朦胧、模糊,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只剩下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也消失在雨声的轰鸣里。

荷叶独自站在窄窄的屋檐下,屋檐水“哗啦”一声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那把长柄黑伞,冰冷的水珠正从伞尖不断滴落,在脚下坚硬的水泥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完美的圆,涟漪相叠,又迅速被新的水滴覆盖。他突然清晰地忆起,陈槐安揉他头发时,那粗糙的指尖短暂停留在发间所带来的、几乎令人战栗的温度和触感。那温度,似乎还固执地残留在发梢。

夜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屋顶、树叶和地面,奏响着冰冷的交响。然而,裹紧了身上那件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宽大校服,握着尚有余温的伞柄,荷叶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盘踞在身体深处的寒意,正被一种更强大的、无声的暖流悄然驱散。

荷叶独自站在窄窄的屋檐下,屋檐水“哗啦”一声落在他脚边。他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那把长柄黑伞,冰冷的水珠正从伞尖不断滴落,在脚下坚硬的水泥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完美的圆,涟漪相叠,又迅速被新的水滴覆盖。发梢似乎还残留着陈槐安指尖拂过时,那粗糙而温暖的触感,带着一种细微的、几乎令人战栗的痒意。

雨幕沉沉,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敲打着窗户,树叶和地面,奏响着冰冷而单调的乐章。然而,裹紧了身上那件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宽大校服,校服领口萦绕的清冽皂香无声地钻进鼻腔,荷叶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雨未歇,寒意依旧,但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那把黑伞撑开的方寸之地,被那只手掌熨帖过的疼痛之处,被那件校服包裹的暖意,悄然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那灯光虽小,却足以驱散周遭的湿冷。他握紧了尚有余温的伞柄,指尖传来坚实的触感。

雨还在下,落在伞上,落在檐上,落在整个城市喧嚣的寂静里。但此刻,这雨声听在耳中,竟像是某种遥远而温柔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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