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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鸿沟的鲤鱼

初日高照,庭院静悄悄的,唯有厅堂时时飘出欢言笑语。

飘到回廊上,荡到孟弋耳朵里,脚下踟躇起来。

到檐下,深吸气,抻臂掀帘,那帘子竟往外掀了起来,赵简的手递出来,拉她进去。

立时察觉到堂上射来一道目光。

裙裾在席面拖动,那目光的主人,一位高髻华服的妇人曳曳走来。正是入城时,赵简从车中扶下来的那位。

前任和现任碰面,孟弋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恶,赵简到底想干什么,坐享齐人之福?

“嫂夫人清雅脱俗,兄长好眼光。”

孟弋脑中浮起一片白雾。

嫂夫人……兄长?

迷茫的眼神看着赵简,赵简解释:“这位是信陵君的女儿,司徒寿的夫人……”

“平原君夫人是我的姑母。”魏夫人接话道。

论辈分,可不得称赵简一声兄长。孟弋恍然。

平阳君夫人染恙,魏夫人前去探望,回程时恰赵简也要启程到大梁,二人于是结伴而行。

“路上车毂坏了,幸好兄长同行。”

魏夫人是来代外出公干的丈夫问候赵简起居的,听说孟弋来了,好奇心起,说什么也要见见。

魏夫人年轻,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了兴趣,又见孟弋面善,好感倍增,拉着她问东问西。

“听姑母说了你和兄长的事,我心里就坐下了病根子,见着你才好。咸阳好玩么?比邯郸、大梁如何?我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问对之间,孟弋知晓,这宅院是魏夫人的。足见赵简心思缜密,他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带回邯郸。思及此,孟弋心情复杂,侍者奉来的丰盛的朝食也寡淡无味了。

送走魏夫人,赵简明目张胆挤在孟弋那张坐枰上,孟弋呆呆想事情,没反应。

她在思索魏夫人临走前说的话。“姑母说,兄长一人孤孤单单过了这些年,怪可怜的。你回来就好,可别再走了……”

“都没见你吃几口,伤口又疼了?”

孟弋歪过头,对上满面关切的赵简,鬼使神差冲口问道:“魏夫人为何说你独自一人,你的新夫人呢?”

赵简凝在她脸上的眼神由忧切转为迷茫,“我何时……”混沌中划亮一簇火苗,原来百般冷淡,把他拒之门外,竟是为这?

谁在编排造谣、坏他名声?恨不能将造谣者碎尸万段。

怒气攀至顶峰,遽然下降,喜悦占据了心田。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激动:“有没有新夫人,你很在乎?”

孟弋别开脸,“谁在乎了?我们早没关系了,你娶不娶的,同我什么相干?我不过提醒你,你是有家室的人,拘着我,有损你的清誉。快些放我走,我还有买卖要做。”

赵简笑容一点一点放大。

“我数次听到谣言,说你另嫁,我从没信过,你却被骗了。夫人,你真是让我伤心……”

“什么?”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谣言,孟弋惊怒,哪个舌上生疮的活腻了?!

赵简眉眼间漾着甜腻的笑:“你有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怎么可能看上旁人?那些乱嚼舌根的小人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你。”自然,当日疯了般派人去咸阳打探消息的窘态,是烂在腹中也不会说的。

哪有恁般自恋的!孟弋赏他一记白眼,这人脸皮太厚了。

赵简右臂从她背后绕过,再穿出。怕她反应激烈牵动伤口,没敢大动作,只虚虚落在她右侧腰窝。停了一停,察觉到她没有挣扎,又壮着胆子,臂膊稍稍用力,将她整个人搂了过来。

孟弋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照他脸上摸去。他心跳加速,浮想联翩,唇缓缓向她唇边凑去,就在这时,头皮传来清晰的痛感。

“相邦日夜操劳国事,都长白头发了,有碍观瞻,替你拔掉,不用谢。”孟弋指间绕着一根黑亮的头发,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简大笑拥紧了她。

怀中人软热的面颊贴在自己心坎上,肺腑盈满她的气息,赵简被挖空多年的心,终于长满了。

一记轻吻落在孟弋额间,笃定的声音黄钟大吕般荡响在耳畔:“都是我的错,我们再也不分开……”

孟弋眼神空空的,看着他衣襟上的黼黻发愣。

“公子,人带来了。”

院中传来灵辄的声音。

孟弋支起了头。

她很快就见到了耷拉着脑袋,一副倒霉样的诸让几人。不,有一人例外,脖子始终不屈地梗着,是许泽。

赵简的目的是孟弋,只要她不跑,做什么都随她,她要放了这几条蠢鱼,那就放了。

孟弋苦口婆心叮嘱伙计:“杀不死后胜,这一趟太失败了,带来的货可不能再砸手里。只要不赔,快些出掉。市肆盘都盘下了,总不能白浪费赁钱。快午时了,要开市了,你们赶紧去,卖一天算一天,赚一钱算一钱。”

诸让深揖:“主人放心,有诸让在,绝不让货砸手上。”

黑颈和槐也点头附和。行过礼,他们转身要离开,许泽却向前一步,直视孟弋:“夫人不回秦国了?”

未等孟弋作声,赵简凌厉的眼神射向许泽:“夫人是赵国相邦夫人,自然要回赵国。”

许泽毫不畏惧:“夫人是秦王的老师,从秦国而来。”

公然挑衅,赵简岂能容忍?

一只羽觞掼到地上,虎和灵辄立时一左一右摁住许泽,他硬挺着头不屈不挠地追问孟弋:“夫人,我等如何向大王交差?”

孟弋额上沁出薄薄的汗,握住赵简因愤怒而发抖的手,“我不走,你莫为难他。”

赵简看看她,沉默着挥挥手。

提心吊胆的诸让、黑颈赶紧一边一只胳膊架走了许泽。“脑子没毛病吧你?主人的事轮到你多嘴……”

赵简放了蠢鱼,却没轻易放过孟弋。

“许泽是何人?”

孟弋快语道:“在蓝田时雇的仆人,夯直了些,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编,继续编。”她扯谎的时候吐字又快又流利,赵简深谙她的秉性,不动声色威胁道,“人我是放了,可你别忘了此地是大梁,我随时能抓回来。”

孟弋心生怨怼,却不得不交底:“他是嬴政身边的郎官,是嬴政派来的。你动他,就是与秦国结仇。”

“还用结么?本来就是仇雠。”

得知孟弋维护许泽的原由,赵简那股别扭劲消了。

灵辄在屋外传话,信陵君派人来请公子。

孟弋观察着赵简神色,谨慎问道:“会盟不顺利?”

赵简捏捏眉心,岂止不顺利,分明糟透了。

五国各怀其心。韩国被秦国打怕了,秦国不打它就是天恩,哪敢主动对秦用兵。不过是忌惮魏赵联手,派使者来大梁应付一下。会谈时,韩使装聋作哑,一问摇头三不知。燕国和秦国离得远,中间又有韩赵魏作为缓冲,对合纵持观望态度。楚国更复杂,秦楚战争不断,楚国抗秦的决心不亚于三晋,症结在于,楚国内部多奸佞,那些小人收了秦国的贿赂,千方百计破坏合纵。

“楚使支持合纵,条件是,五国联军尊楚国为合纵长。魏王自大,如何肯答应?僵住了。信陵君十分苦恼,奔来魏王与他就生了嫌隙……好不容易召集了五国,真不愿最后一哄而散,让秦人看笑话。”

被嘲弄恐怕是必然的结局。五个人意见尚难统一,何况是五国?想劝赵简看开些,可是处在他的位置,许多事情,必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蹙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

赵简以为她担心自己,倍感欣慰。

“麻烦事留着为夫头痛吧,夫人专心生意便是。午食想吃什么,让庖厨去做。闷了翻翻书,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孟弋不干,攥住他衣摆:“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赵简受宠若惊:“夫人舍不得在下?”

孟弋嫌弃地丢开手:“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万一有人害我?你让我去市肆吧,左右你知道地方,我肯定跑不了的。”

“休想!”宁可相信白日有鬼,都不能相信孟弋的嘴。

赵简叫来了灵辄。

“那年你救夫人,折的哪条胳膊?”

此话一出,救人的和被救的都愣了,时隔多年,怎提起这事了?

灵辄老老实实抬了抬左胳膊。

“这两日看好夫人,哪也不许去,有半点差池,我让你右胳膊也折一回。”

赵简平静的语气抛掷出凶残的话。

灵辄俩眼珠子瞪成斗鸡眼,懊悔晨起没看日书,早知今日背运,绝不在公子眼前晃。

凶戾残暴!孟弋心里咒骂。

“夫人,公子待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小人求你了,你就踏踏实实和公子回去吧。你不在这几年,公子没一天好过的……”

反抗无效,闷在屋子里无所事事,把灵辄叫进来说话解闷,谁知这小子一张嘴尽替赵简美言。孟弋恶狠狠道:“活该你右胳膊被打折!”

“是该,公子命我暗中保护夫人,我却让夫人受伤,该罚。”

孟弋听迷糊了。

灵辄提醒:“夫人去见龙阳君那晚,不是打起来了?那晚我是在的,我还放了一箭……”

孟弋怔住了。

……

哗啦——

钓竿一举,线一收,一条黑背白肚的鲤鱼甩到了船板上。赵简一脚踩住鱼尾,阻止它乱弹腾。

“好大!”足足有一尺长,孟弋惊呼。

“有口福了。”赵简叫孟弋退远些,别被溅到,他要剖鱼了。

孟弋退两步坐下,肘抵着膝头,手托腮,默默看着拾掇鱼的赵简。

这几日他都早出晚归,不论多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撩开帐子,看孟弋在不在,看她睡得安稳不安稳。孟弋半夜醒来,总察觉床头有人。翻个身,继续装睡。她不怕,他不会强迫她。他看够了,便回到小榻上睡,有时干脆坐一夜。孟弋悄悄翻过身,隔着重重纱幔凝视小榻上的人影。那人影微微抬头,和她对视。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白天没日头,很是凉爽。赵简没出门,陪着孟弋吃朝食,“风凉,咱们游鸿沟如何?”

一条河里畅游的鲤鱼顷刻间被开肠破肚、刮了鱼鳞,旋成一片一片,置于烤盘上。赵简刀工精进,鱼肉片得极薄,很快卷起花边。

鱼片炙熟,长箸夹起,摁入加了梅渍的醓醢中蘸一蘸,吹一吹,不烫了,再喂到孟弋口中。

“慢点,大刺挑出来了,恐有小刺。”

咬一口,舌头都鲜掉了。孟弋歪头看庖厨,比她所有的仆人都细心体贴,能买一个就好了……

她不说话,赵简心怯,“不好吃?那怪你,你一跑六年,我想施展厨艺都没机会。”

孟弋夺过箸,又夹起一片白花花的鱼片,“我是怪你,葬送了一条鲤鱼跃龙门的梦想。”

飞来横箸,抢了鱼片。

“我的鱼!”

嬉闹间,大半条鱼都落了孟弋腹中。船游到一处热闹地方,前头河面上聚着几艘大船,载满了货物。几个差人上上下下,听吆喝声,是收商税的。

孟弋扒着船舷探望,赵简怕她掉下去,两手扶住她的腰。

他们的船离岸很近,岸上驶来一驾轩车,车中坐着龙阳君。

“那是谁?”他眺着船上。

侍坐的回道:“赵国的庐陵君。”

龙阳君嗤一声:“赵简的样貌我闭着眼都画得出来。我说他怀里抱着的是谁,有点眼熟。”那么美的人,偏偏喜欢女人。

“快!扣住,别让他们跑了!”

码头上突然闯入一队武卒,杀气腾腾上了那几艘大船。

不多时,武卒骂骂咧咧推搡着船工下船。

孟弋疑惑:“为什么抓人?”

“你不知道么?”赵简视线黏在她脸上,“船上装的是运往秦国的粮食。”

孟弋睫毛颤抖。

箍在腰间的力量骤然收缩,赵简灼热的唇贴在耳根:“你见了大梁的商人,借他们的船借他们的关系把粮食弄出去,你真的很聪明。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粮食运不到秦国了,你无法向秦人交代。我要你亲眼看着粮食被扣,我要你服输,我要你心甘情愿接受现实,除我以外,你别无选择,你只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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