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亓明真和庆玉因迟到被罚跑三圈,庄效南作为从来不出现在体育课上的人,一现身便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他沉默地站在一旁,并不在意同学小声议论的声音,只是目光紧跟着被罚跑圈的亓明真和庆玉两人。
三圈跑完,亓明真气喘如牛,一边匀气一边骂庆玉:“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害我跟你一起被罚……你管他干什么你。”
庆玉在十年后已经成为一名标准的996社畜,身体素质直线下降,赶地铁多跑两步都喘不上气,如今重回青春时代,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三圈跑完依旧精力充沛。他转身拍拍亓明真的肩膀:“你身体素质太差了,去不去打球?我们切磋一下。”
亓明真本来跑得面红耳赤,听见庆玉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行啊,咱们好好切磋一下,输的人放学请客吃冰棍。”
庆玉欢呼一声冲进篮球场,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庄效南,提议道:“人都叫过来了,带他一起玩吧。”
“你真要带他啊,万一嗑了碰了他家里人找到学校来我可不负责。”亓明真赶忙道。
庆玉露齿一笑:“不用你操心,我对他全权负责。”
说完上前招呼庄效南加入队伍,庄效南一开始有些犹豫,但见场上气氛热烈,纠结了三秒钟还是接受了庆玉的邀请。
见庄效南上球场,几个打球的同学对视一眼,动作齐齐一顿,庆玉冲进人群中带动节奏,众人虽惊讶但还是默许了庄效南的加入。
高中时期庆玉是篮球队一把好手,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他,庆玉有意带庄效南一起参加集体活动,场上多次将球传给他。
庄效南体质虽差,但动作还算灵活,与队友配合也很默契,然而在他接到球时,场上众人又是一愣,没人敢防他,于是他投进了一个非常完美的三分球,然后中途从球场上退了下来。
亓明真因在上球场前跑了三圈,提前消耗了体力,中途惜败。庆玉陪她一起下场休息,两人有说有笑走到休息区,见庄效南一个人在后排坐着,像是在走神。
庆玉想着是自己把庄效南拉出来的,自然也不能冷落他,于是带着亓明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庄效南旁边。
“你刚刚不是打得挺好的吗,为什么不打了?”庆玉问。
亓明真脱口变道:“害怕撞到他呗,球场上跑来跑去多危险。”
庆玉立马瞪她一眼,支使道:“你输了,请我吃冰棍,我现在就要吃,你去买。”
亓明真略有不服,但还是起身去了小卖部。
待人走后,庄效南突然转头,看着庆玉,问出了一开始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我说了我不用上体育课的。”
如果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庆玉已经三年没见过庄效南了,他不知道28岁的庄效南长什么模样,并且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知晓。
但现在他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庄效南,十六七岁的,青春鲜活的庄效南。
一时间,他对着这样一张脸有些愣神。
或许在此刻的庄效南眼里,自己就是个莫名其妙的怪同学,因为前世的庆玉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难以启齿的感情,高中三年一直绕着庄效南走,彼此就是陌生人,就连亓明真都不知道他那点少男心事。
庆玉低头,飞速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借口:“我爸妈说……说你性格有点孤僻,让我多跟你交流。”
庄效南家里经营茶叶生意,庆玉母亲是茶厂的员工,两家人很早就相识,所以这个借口听来也算合情合理。
果然庄效南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别过头去,兴致看起来不高:“我妈不让我跟别人打球,她说太危险了。”
庆玉合理怀疑,庄效南长大后跟随科考队走南闯北四海为家,就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管教太严格,心底压抑的情绪得不到释放,所以格外渴望自由。说不定自己早早帮他释放一下天性,他就不会对探索大自然有那么强烈的兴趣,也就不会在考察中丢掉性命。
想到这茬,庆玉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他认为自己重回十年前,就是为了拯救庄效南,他是带着使命回来的。
既然如此,他的个人感情可以先放一放,从今以后也不必躲着庄效南了,救命要紧。
至于那只玻璃罐——
庆玉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庄效南,小声地问:“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有没有一个玻璃罐子,是琥珀色郁金香的形状,可能你喜欢往里面装点东西,然后送给别人,通常来说,你会在罐子里装些什么?”
庄效南完全听不懂他的话,疑惑摇头:“我没有什么玻璃罐子,也不知道该往里面装什么。”
庆玉想到自己收到那只罐子是十多年以后的事,也许庄效南现在还不知情,于是庆玉换了个问法:“那如果说,假如你现在就要死了……我不是诅咒你,是如果你现在要死了,你有一件遗物想要交给别人,你觉得什么东西是你认为必须要托付给人的?”
庄效南虽不理解他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还是耐心回答道:“托付给谁?”
“呃……”这个问题问住了庆玉,“朋友,不算……老同学,也不对,我也说不清。”
说到此处,庆玉觉得刚好可以问一下,自己对庄效南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值得他特地交付一件神秘的遗物。
于是他又问:“那你觉得,如果你有一件特殊的遗物,你想要托付给谁?”
庄效南没有反感他的胡言乱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不是父母亲人,应该是配偶吧,要交给配偶的东西,或许是定情信物之类的。”
庆玉混乱的大脑被‘配偶’和‘定情信物’几个字炸得天崩地裂,上辈子他跟庄效南连朋友都算不上,根本没定过情,哪来的定情信物。光是想一想那个场景,他都觉得会有一道闷雷从头顶贯下来,于是他疯狂摇头否认:“不对不对不对……不是配偶,也不是定情信物。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殊的东西?”
庄效南更加疑惑:“不是朋友,也不是配偶,还能是什么人?”
“大概就是……”庆玉斟酌再三,开口道,“比如是我们这样的关系。”
听了这话,庄效南的表情僵了一下,望着他,突然噗嗤笑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
庆玉回过味来,也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有些不妥,如果庄效南是个女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在拙劣地搭讪,并且手段十分愚蠢。
“你别介意啊,我只是有点好奇一件费解的事,想找个人问一问,不是在骚扰你。”
庄效南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意思理解成了青春期的悸动,恰好此时亓明真从小卖部买冰棍回来,庄效南扫了一眼庆玉,又扫了一眼亓明真,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庆玉话没说完,亓明真已满载而归,一边叫嚷着热死了一边在庆玉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妈这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已经超支了,回去又得骂我。”亓明真不知道庆玉今天发什么疯,要拉庄效南一起打球,害得自己还得多买一根冰棍。
“你们聊什么呢?”亓明真掏出两根冰棍,一支递给庆玉,另一只则犹豫要不要递给庄效南,她客套了一下,“冰棍你能吃吗,不是很健康,但是我们都吃这个,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算了。”
庆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冰棍塞给庄效南:“小气死了,一根冰棍又吃不穷你,抠抠搜搜的。”
亓明真斜着眼睛瞪他:“是吃不吃得穷的问题吗,他吃出问题了你负责啊?”
“放心吧,我负责。”庆玉说完,拿胳膊肘捅了捅庄效南的肩,“偷偷吃,我不告诉你爸妈。”
庆玉认为,自己此举是在帮助庄效南释放天性,是善事一桩,一根冰棍不会吃出什么问题来。
或许是受他蛊惑,庄效南有些忐忑地吃下了那根冰棍。这种东西父母从不许他吃,今天是第一次。
然而庆玉也没想到,庄效南的体质比他想象中还要差,一根冰棍下肚,午休时,庄效南就趴在课桌上动弹不得了。
庄家父母早早叮嘱过学校老师,要时时照看着庄效南,班主任闻声赶来,看庄效南状态不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亓明真反应过来或许是自己那根冰棍惹的祸,也吓得不轻,小声跟庆玉道:“完蛋了,我都说了不要给他吃冰的,现在闯祸了,怎么办?”
庆玉在出车祸横死之前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最擅长解决问题。他也反应过来是那根冰棍的问题,但并不怎么慌张,上前一步对班主任道:“周老师,他好像不太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吧。”
班主任是一位四十多岁为人谨慎的中年女性,她迟疑了一下,对庄效南道:“效南啊,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要不要通知你家长,接你回家看一看?”
庄效南父母并不难相处,但对独子是出了名的看管严格,班主任也不敢轻易揽责。
但若是把庄家父母叫来学校,庆玉明知庄效南身体不好还怂恿他乱吃东西,难免不会起什么风波。
庆玉正要再争辩一下,庄效南却从课桌上抬起头来,脸色苍白,虚弱地说:“好像有点着凉了,不用告诉我爸妈,我去医务室看看就好。”
班主任稍作犹豫,但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叮嘱庆玉:“庆玉,麻烦你送效南去一趟医务室吧,看看要不要紧,不要紧的话就让他医务室休息一下,如果情况严重回来告诉老师,老师还是得通知效南家长。”
庆玉应了一声,弯下腰问庄效南:“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
庄效南摇头起身,拒绝了庆玉搀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走出不远,亓明真追上来,在庆玉旁边小声道:“我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庆玉心说自己多活了十几年,跟一群十来岁的小孩一起玩,要是太对劲才是真的不对劲。
亓明真想了想道:“说不出来,但我觉得……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像那个……”
“像什么?”
“孔雀开屏。”
“你有病吧亓明真,我回去就跟周老师说你给庄效南吃冰棍的事。”
“我靠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让他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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