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舒!你为什么这都学不会?”
“叶云舒,你太任性了,我对你很失望!”
……
“陈宁,这瓮你待得可还舒服?”
“放我走!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所有人,格杀——勿论!”
血……到处都是血。
夜深人静,云鸩羽自阴影中走出,坐在榻边,看着陷入梦魇的人,叹了口气——她就知道。
叶云舒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身来。
看清眼前人,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清梧?他们……他们都死了吗?我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云鸩羽看着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模样,近乎冷漠地说道:“没有,都没死。你忘了吗云舒?千机扇上涂的是我为你特制的‘黄粱引’,不会致死。”
叶云舒被这股冰冷刺醒,闭上眼,屈腿将手肘撑在膝上,脸埋入掌心。
“不,罗成死了。是我杀了他。”
“他该死。”云鸩羽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他该死!云舒!当时你若稍有迟疑,死的可能就是那些孩子!”
月光下,她披散青丝,泪痕交错,压抑着哭声。
“云舒,你看着我!别再去想他了!”
朦胧的泪眼,对上坚定的目光。
“对的要坚持,错的要遗忘。你没有错,更要学会放下。”
云鸩羽抱住她,闭上眼感受她的战栗,也细细品味着自己内心,难得的安宁。
长夜漫漫,相拥取暖。
……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云舒,你瞧,这是柴胡,叶片细长,有着和解表里、疏肝解郁的功效。”
“这是苍耳子,能散风寒、通鼻窍呢。不过要小心,它可是有毒的哦!”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心中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天亮了。
叶云舒蜷起身子。
她想爷爷了。
更想娘亲、爹爹、祖母、大哥、二哥……
还有些想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妈妈、爸爸。
云鸩羽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不过一个晚上没看住你,就发热了。”
“我又发热了?”叶云舒皱着眉,坐起身,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又发热了,每次这般,日后若是上了战场,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云鸩羽将药碗递到她面前,“乖乖喝药,好生休养。瑞朝又不止你一个将军,你们叶家不就还有三个么?”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抬眸见清梧眼下淡淡的乌青,有些心疼。
“岑兰馨死了?”
“嗯。”
云鸩羽接过空碗,放在一旁,坐在叶云舒身边,视线投向虚空。
她对岑兰馨用了“黄粱一梦”——原本的“黄粱引”。
岑兰馨死前陷入幻觉,云鸩羽还记得她临死的话——
“师姐,我是偏激乖张,是离经叛道!
可那时,我手上未曾沾过一条人命!
我以身试毒,痛不欲生之时,你在哪里?为何不来寻我?你便当真……彻底将我弃之不顾了吗?”
云鸩羽闭上眼,笑了一声。
“我问她恨不恨我——我夺走了她天才之名,又亲手取她性命。你猜她说什么?她说不恨,至多是嫉妒。因为我的背后,有父亲和师父。”
手覆上一层温热,云鸩羽转过头,温和的眉眼看着她。
“若没有师父师娘,没有家人,我也断不会成为如今的我。更何况,清梧,云伯伯不止你一个女儿,唯有你,是名动南诏的云家郡主。”
云鸩羽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是没有云舒,没有师父,她与岑兰馨,何其相像。
……
秋高气爽。
揽月楼却门庭紧闭,笼罩在阴翳之中。
官兵来了,将鸨母抓走。
自昨日清晨,楼中便一片惶然。
王掌柜不告而别,在他留宿的房中,服侍他的姑娘——花月,已经没了气息。
渡舟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花月面上泛着潮红,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涣散空洞,躺着一动不动。
鸨母只冷言说,她是个没“福气”的贱命。
渡舟整日心神恍惚,缩坐榻上,背紧靠墙。
前一夜,王掌柜原本看上的是她。花月看出她的恐惧与抗拒,主动替了她。
愧疚、后怕、自责……
“渡舟?”
恍惚间,似有人唤她。
她抬起头,人影朦胧,眨了下眼,几滴泪掉落——视线变得清晰,是……那夜的郎君!
她看着对方在自己身旁坐下,似是斟酌了片刻,才温声开口:“想家了吗?你母亲和妹妹已请人修整了旧院,如今暂在济生堂安顿。今日,你便可去与她们团聚了。”
她怔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视线一转,看见站在郎君身后的寒卿娘子正温柔而鼓励地望着自己,颤声问道:“可以……走了?”
秦嫖面带笑意,语气肯定:“嗯。想归家的姑娘皆可归家。官府文书不会记载你们在揽月楼的过往,还会代为安排生计。”
“我……这莫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是太子殿下的承诺。”
“太、太子殿下?!”
渡舟猛地回过神,慌忙下榻,就要行礼。
叶云舒立即托住她,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不是太子,莫要害怕。”
近在咫尺的郎君,依旧如那夜般谦和体贴,她心中百感交集,又是热泪盈眶。
秦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傻姑娘,既如愿离开,往后便要好好生活。”
叶云舒静立一旁,看着相拥的二人,心中酸涩,默然转身离开。
她走入花月逝去的屋子。
云鸩羽正环臂倚在窗边,望着窗外。
闻声回头,见她进来,调侃道:“哟,小菩萨普度众生回来了?”
叶云舒有些无奈,随即正色道:“情况如何?”
“嗯——”云鸩羽拖长了调子,走到榻边,伸手在褥子上轻轻一抹,抬手给叶云舒看,“喏。”
指尖上沾着些灰白的粉末。
“这是……五石散?”
“你的直觉向来很准。”云鸩羽耸耸肩,“看吧,我就说罗成死有余辜,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五石散价值不菲,以花月的身份,绝无可能自行服食如此大的剂量。
叶云舒想起秦嫖的话——那日清晨,曾见一人从王成房中出来,而那人,秦嫖在吴必先身边曾有过一面之缘。
吴必先……
他与王成究竟是什么关系?
花月是否因为偶然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终究是太迟了。
那也是善良的好女孩儿。
云鸩羽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外走去。
“好了,云舒,此事至此也算告一段落。唔……其余的事便交给那位太子殿下善后吧。你可以准备启程,返回北地了,开心吗?期待吗?”
见她依旧低沉,云鸩羽话锋一转:“我决定了,跟你一同去北地。”
“什么?”叶云舒蓦地抬头。
云鸩羽满意地看到她惊讶又惊喜的神情。
“自然是瞒着身份去的。诶,云舒,我可就全靠你罩着了,万万不能让本郡主受了委屈哦!”
两人说着已走出房门,正遇见秦嫖带着渡舟前来道谢。
叶云舒看向渡舟,笑问:“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是渡舟,还是招娣姑娘?”
“‘渡舟’吧!”渡舟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嫖,语气坚定,“我很喜欢寒卿娘子为我取的这个名字。”
她发觉,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抗拒过往。至少对这个赋予她新生的名字,她舍不得。
“从今日起,我是‘秦嫖’,秦嫖回来了。”秦嫖歪着头,冲渡舟俏皮地眨了眨眼,“快去收拾一下吧,准备回家!”
她目送渡舟走远,这才转过身,满眼希冀地看向叶云舒。
“秦嫖,”叶云舒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她原想问她是否愿意留在洛州,重整月满楼。
可话到嘴边,看着对方那双眼,话出口却是——
“你可愿随我回北地?”
那双眼睛瞬间被点亮了。
“愿意!小姐!我愿意随您回北地!”
……
启程那日,顾乾钧未摆仪仗,只一身常服,轻骑简从,送她至城外。
二人相对而立。
“殿下,您的安危……”
她仍有些顾虑,回京仍路途遥远,他这一路遭遇的刺杀实在太多了。
“孤无妨。倒是你,回途仍需谨慎。若再受伤,未必再有这样的好运。”
好运?
叶云舒闻言笑了笑。
或许吧。
能得当朝储君一诺,叶家也是有了“倚仗”。
顾乾钧目送她转身走向马匹,却并未立即上马。
只见她从行囊中取出两本厚实的书册,又折返回来。
“虽已向刘太医详述朱丝散解毒之法,但毒蛊之术诡谲,防不胜防。”叶云舒将书册递给他,“这两册,一为各州疑难杂症汇集,一为常见毒蛊解析,愿能有助殿下。”
顾乾钧接过。
“皆为你亲手所撰?”
叶云舒偏头略作思忖:“起初确是。后来各州济生堂大夫定期汇总案例送至我处,不断增补修订,再发还各州……如今,已是众人之心血。”
顾乾钧闻言轻笑。
“你倒是毫不藏私。”
“医者仁心。”
她眨了一下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飞身上马。
秋风乍起,拂动她高束的青丝,她在马上,看向他。
“殿下,保重。后会有期。”
顾乾钧伫立良久,才缓缓低头,翻开了手中书册。
最后一页,朱丝散解法赫然在目。
字迹与前面的字迹截然不同,显然是新近才添上的。
行云流水,灵动飘逸。
他唇角无声扬起。
叶云舒,后会有期。
小9:呀,第一遍写的时候呢,忘记太子殿下的毒了哈哈哈哈哈
顾乾钧:bug多得我都不想说你,还好意思提。
9:……第一卷我知道写得不太好,我评个5分吧,但是就个人能力而言,已经做到我目前水平的8分了。是偷了一点懒,将善后收尾都推给你,没交代,没展现出太子殿下的英明神武,我有错,争取第三卷把殿下的睿智和英姿充分展现!
顾乾钧:第二卷就要。
小9:第二卷还是云舒的主场,你的主场在瑞京。你不会介意的吧?
顾乾钧:……罢了。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原始出处:明代洪应明《菜根谭》收录‘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流传演变:陈继儒《小窗幽记》也有记载,现代引用常简化为‘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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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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