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款是好看啊，肯定能卖爆，小乔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工友把我腿给砸了，今天搬不了货了，提前来了。”林乔打了个哈欠。
“你一个月在码头能赚多少，我给你开差不多的，你就留我店里当模特，还没那么累。”
“搬十六个小时，加上晚上下工来你这儿兼职俩小时，一天能二百多呢老板，你以为我搬得少啊……化完了吗老板。”
“行了行了，”老板没再提工资的事儿，“我再给你拿几瓶美白和祛疤的身体乳回去，你这身上再保养保养，露出来的部分都是疤，不好看。”
“行啊老板，那我出去了。”临出去前，林乔对着镜子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争取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婉羞涩更适合这条裙子。
刚出去准备展示，隔着店铺的玻璃他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店外，赶紧按着裙撑小跑回去。
“小乔都出去了你回来干什么？”
“我……我身体还是有点难受，要不还是晚班的时候展示吧。”
“那不行，晚班那俩小时有其他要展示的裙子呢，现在这个点来的都是富家的女学生，刚好就是喜欢这个风格的年纪。快出去出去，时间就是金钱，你工资是按小时计算的你不知道吗。”
林乔嘴唇颤抖，有点绝望，只能祈祷那人没有在女装店门口逗留，只是经过。
但没有，那人就定定地站在那儿。
你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在女装店站这么久啊大哥？！
算了，老板给化的妆自己坐在镜子跟前都认不出来，那个男的怎么可能认出来，估计也就是好奇而已。
在男人的注视下，他低头颤颤巍巍走向展示架，站在一个假人模特旁边，摆出营业表情，无意和男人对视上了，他赶紧收回目光，老板却走过来了，“我给你化这么久的妆，你展示的时候得把脸也露出来呀。”
“好……好吧……”
林乔只好硬着头皮转过头来，发现男人还在盯着他，他感觉浑身都烫了起来，好在老板给他化的底妆很厚，看不出整张脸上羞耻的红，也好在男人没有看太久。
但他走进了服装店，“那款，我要一套，一整套。”
“帅哥有眼光，现在年轻女孩儿都喜欢这样的，这还是新品，正正好是第一套，谁穿都是引领潮流。”
老板和一楼的珠宝店柜姐很熟，这个纯洁的爱情故事很快就传到女装店老板这儿来了。
“码数就要这样的。”凌卓指了指林乔身上的衣服。
哟，那这姑娘还挺高的。
“好嘞，我给您包起来。”
看着凌卓提着袋子走了，林乔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出老板所料，这条裙子果然卖得很好。有点小钱的家庭里面来逛商场的富家学生基本都是下午的点儿来，正好放学来随便逛逛。
这个商场裙子比一般百货商场都贵些，学生就是手里有钱但真舍得花大价钱毫不犹豫地买一条裙子的也不多，下午这个时间段的裙子卖得一直不太好。
今天来逛，看着漂亮的女模特在展示柜里穿着美丽的国际化的小洋装，什么都没露但是漂亮得看得人有点脸红，没法再欺骗自己说这裙子也就那样。女生喜欢的不得了不试都结帐付钱，早恋的有钱男生还不一把把钱拍桌子上。
买得起的喜气洋洋带着裙子回家了，暂时买不起的也在老板这儿付了定金让老板留一件。
下午没两个小时老板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些学生真花起钱来也是真舍得。
高端商场为了区别于普通商场，没有放劲爆的音乐，也没有大喇叭播着的清仓大甩卖，播着一些舒缓的钢琴曲。凌卓拿着女装走进了柜姐说的那家服装店，环境很好，装修简单，镜子擦得干净光洁，射灯均匀地照在每一件衣服上。十分安静，也确实昭示着这家店是这家不算喧闹的商场里也格外冷清的存在了。店员都没想到会有人来，靠着墙发呆，愣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准备介绍。
凌卓没让店员介绍什么，把女装递给店员，“不用说牌子和工艺，照着这个尺码拿几身我自己看。”
这也正合员工的意，员工培训时候背的那些什么埃及棉，意大利窄领，英国什么什么羊绒日本什么什么蚕丝早已经忘完了，真让他介绍他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员工培训的时候说了，就算客人说要自己看看，也要时时盯着顾客，微笑服务，以备不时之需。
凌卓拿到衣服之后就感到店员用略显诡异的表情一直看着他。
凌卓抿抿嘴，款式都很基础，简单看了下版型。材质这种东西摸起来就能确定，确定不了的就看看水洗标，基本也是英文德文之类的，不难分辨。挑了几件合适的就迅速刷卡结账了，“小票和价签都不要，给我包起来。”
店员脸上还是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凌卓都有点不敢看了，垂着睫毛沉默着赶紧走出这家店。
站了两个小时，林乔准备去换衣服，不停地叹气。
明知道那个男的是外地的，也不认识，而且可能明天就不在临城了，怎么还感觉这么尴尬呢。
“下午的班也有工资呀小乔，你叹什么气，来来来，你这两个小时的工资，我这儿还有两张楼上那家新开的那个什么日料店的日式牛肉饭的免单券，够你吃两顿了，给自己整点吃的去。”
累了两个小时，不吃白不吃。
林乔刚准备进日料店，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是直接对他说的，那人递了个购物袋过来，“送给你。”
林乔感到很困惑，“我们不认识吧。”
“所有人认识之前不都是不认识的吗？”
这是什么歪理……“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送我东西。”
“那就当我为了认识你而送的，我叫凌卓。”凌卓伸手。
林乔没回应得太热情，这人虽然看着温和，不像什么□□，但他也总感觉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很妙的事情，只随便说了句，“我叫林乔。”
“好，林乔。这是我作为朋友送你的礼物。”
林乔认为自己也不是那种什么你送我礼物就是在侮辱我之类的人设，接过了购物袋，发现都是衣服，翻看了一下，还有一个袋子里装着的就是刚刚自己展示的那条裙子！
竟然真被他认出来了，林乔脸有点发红，也真的有点生气了，“你什么意思？”
“呃……我以为你会喜欢。没想到你会生气。”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认为一个男人会喜欢被赠送女装吧？这是人吗？
林乔一时间无语大过了愤怒，跟弱智实在没什么好理论的。
感觉还有别的东西，林乔又从里面摸出来一个小袋子，是楼下那个珠宝店的，他拿出来递还凌卓，“怎么什么都塞进来了，我要真拿走了你哭我也不还你。”
“你一起拿走吧，不是礼物。”
这项链本来就不是他要买的商品，顺手给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认为礼物是特意买的东西才对。
不是礼物……那算什么，施舍吗？
林乔扯出来那个购物小票，沉默了，“你还真舍得。我要不起，你拿走吧。”
“你可以把它当掉。”
确实不是礼物，送礼物的人会说希望你好好保管，施舍乞丐的人会说我没现金，你可以用这个换钱。
这时候林乔才真的觉得被侮辱了，用力地把那个小袋子按在凌卓怀里，他看着凌卓，“我不需要。”
我非常需要钱，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凌卓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与众不同的表情。这个人咬着牙，眼眶发红，死死盯着凌卓的脸，虽然这么比喻并不礼貌，但像一条流浪狗在为了保护自己夺来的食物龇牙咧嘴地威胁敌人。凌卓心里有一种异样，但并不是厌恶，他嗯了一声。拿回了珠宝店的袋子。
林乔没拒绝那条裙子和其他几件衣服，他不喜欢那条裙子但是那算作认识的“礼物”部分，他从来都没有认识任何人或者说花费任何工作以外的时间和精力交朋友的打算，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确实有点想认识凌卓，他提着购物袋，说，“那我请你吃饭。”
“我请你吃吧。”
“不用，我有券。”林乔从短裤里掏出那两张券甩了甩。
“好。”凌卓没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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