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嵘自小与景辞云一起长大,关系匪浅。弋阳离世后,景帝便也让他多与景辞云来往。听到说是有重要之事,当即便匆匆赶来。
见到景辞云神色凝重,还以为是景稚垚因为燕淮之来找了麻烦,遂急声问道:“阿云,是十弟来过了?”
景辞云将那锦盒缓缓关上:“三年前的除夕夜,我在宫中吗?”
景嵘想了想,回道:“你在宫中。但我也只知晓你被父皇打了板子。太子说你做了错事,他不能求情。后来我也去东宫找过他,但他也闭口不谈。那时你便出现了,沈浊沉寂了许久。故……也无法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嵘似是才想起,又立即接道:“不过太子说,此事不能让你知晓。”
“太子哥哥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她有时一觉醒来会觉得身子不适,锦盒中的信也只是写了寥寥几句。她始终都觉得太子有所隐瞒,却又问不到任何。
“此事还是要问沈浊才能知晓,你们不是一直都有通信吗?”
“这个混蛋,许多事都不告知!特别是有关长宁,她就是要故意露出破绽!”
提起此事她就来气!只要是有关燕淮之的一切,这人都不写下。自己还写了些细则,但她却总是空白一片。
“但是让长宁知晓此事,于她又有何好处!”
景嵘哪知该说什么,便也只安慰道:“她最多认为你阴晴不定,不会多想的。”
景辞云紧凝着眉,担忧道:“若真是如此便好。”
她眼底的黯淡之色未散,忧心忡忡:“我怕长宁会知晓,她会视我为疯子,会不要我。”
“那就不要让她知晓。这样的事情,常人哪能想到?你且安心。”
景嵘除了安慰也别无他法,因为他也不知景辞云会不会如多年前那般发作,像个疯子。
但那时,还有弋阳长公主在,就算发疯,也有人能制得住。可如今……
“但她不一样,她很敏锐。沈浊在她面前出现过几次,我总感觉……她是否在怀疑我?她既是问我三年前的除夕夜,那便是知晓了什么。”
“她怎会问起此事?她又不曾出过云华宫。”景嵘疑惑道。
“大概是……她……去过云华宫。”景辞云的脸色惨白如霜,她抓住景嵘的手,郑重道:“太子哥哥与她是否有事情瞒着我?七哥,你又知晓多少?”
“此事我是真的不知情,你也知晓她的,若真有何事,她又怎会告知我?不过沈浊做的事情,都与你无关的。”
景嵘顿了顿,又抿唇道:“其实无论是谁,你都是景辞云,你……”
“既是如此,又为何与我无关?”景辞云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景嵘一怔,只嗫嚅一声。
景辞云凝着他许久,病容更显苍白。她缓缓放开了景嵘,无力道:“你说太子哥哥眼中的景辞云,是我,还是她?”
她知晓自己与常人不同,也想要知晓,那个她最为在意,当成是亲兄长之人,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只是人死了,她也没办法亲口去问。景嵘都一时顿住,竟是真的是思索太子眼中的景辞云,到底是谁。
世人总是会偏爱某人某物几分,谁能够做到真正的两者皆顾。
那太子,是偏爱谁?
当她意识到最在乎的人竟是有事瞒着自己,她都不敢再想,只觉周身空旷,得不到任何依靠,倒下去便是死。
“七哥,连你也在瞒我。那你心中,是我,还是她?”
景嵘一时犹豫,好半天都未能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嗫嚅半天,也只慢慢道:“阿云,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妹妹。若是沈浊如此问我,我……我也是这般回答。”
景辞云身觉无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先离去。景嵘离开后,景辞云坐在桌旁许久未动,就像是被固定在此处似的。
入夜之后的皇家别院,竹影轻轻晃动着,像是人影在胡乱走动,十分混乱。
她坐起,又躺下,心神难静。
最后她有些忍不了了,跌跌撞撞走到镜旁坐下,紧抓着面前的银镜,狠狠砸向地上!
“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她瘫坐在地,紧紧扣住膝盖的手颤抖着。
景辞云愈发慌张与恐惧,她越是如此,心绪便越是无法安宁下来。
但是一旦无法平静,便会被她讨厌之人有机可乘……
夜间,这样大的动静很快招来了明虞。她立即推门而入,见到瘫坐在地的景辞云满眼泪花,正抬头看她。
“郡主!”
“明虞,母亲……母亲的心中只有我吧?”她跪在明虞面前,紧紧抓着她的裙角。
明虞忙将人扶起:“郡主,殿下心中自是只有你的。”
“那她……有没有提过……其他人?比如……沈浊?”
明虞扶着她走到床榻上坐下,哄声道:“郡主,殿下心中自是只有你,哪有他人呢。你是殿下的亲生女儿,是殿下十月怀胎所生。”
她抱着景辞云安抚着,这让她想起儿时的景辞云。那时的她喜欢缠着她的母亲,喜欢缩在母亲的怀中。
弋阳也总会抱着她,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明虞一直安抚着她,待她睡下后,便轻轻关门离去。
竹影婆娑,遮得明虞的神色都有些不明。她回头看向那间屋子。
沈浊这个名字曾在自家殿下的口中出现过,依令,在她过世后要对其杀之。
只是她找寻数年,就算是暗网遍布天下,都未能有任何蛛丝马迹。
而她也奇怪着,自家殿下为何不直接告知此人是何模样?
只留下这么一个名字,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
今日听到景辞云也提起过这个名字,那此人必定是景辞云所忌惮之人。
因此明虞心中是有些着急的,为了保护好景辞云,还需尽快寻到此人才是!
*
翠绿的竹叶在秋风下坠落,又随风飘到了院中,小厮将其扫走后,抬头便见到昏睡了整整两日的景辞云正迎面走来。
“郡主。”
“长宁公主在做什么?”
“小的不知。”
景辞云只颔首示意,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身道:“准备午膳,先去问问长宁公主喜爱吃什么。”
“是,郡主。”
婢女来询问时,燕淮之还想着,该如何让景辞云对自己能够死心塌地的护着。
像这种喜爱之物,还是要让她知晓几分才是。
只是她实在并无什么特别喜爱之物,思索许久,说了一道儿时还算爱吃的绿豆汤。
最后端上桌的,除了绿豆汤,还有景辞云平日里常吃的食物。
两日未见到景辞云,她病容依旧,步伐还有些虚浮。此前她曾去探望过,只是被明虞挡了回去。
察觉到明虞的敌意,燕淮之也不自讨没趣,只要得知景辞云无恙便可。
二人坐在桌前,就像是才初相识一般,各自无言。待得饭菜摆好,景辞云才道:“公主可先尝尝,若不喜欢,我再让厨子重新做。”
“郡主体贴入微,这些菜色,我甚是喜欢。”
景辞云眼眸微弯,夹了一小块牛肉,放入燕淮之的碗中:“那公主多吃些。”
想起还要与景辞云拉近关系,那句不冷不淡的多谢硬生生给咽了下去,道:“你也是。”
只是她这语气依旧冷清,好像和那句多谢也并无区别。
她如今实在是做不到如儿时那般软声软气,转眼瞥见一道素炒三丝。遂夹起一筷,放在景辞云的碗中。
她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燕淮之。她这样一看,惹得燕淮之莫名其妙。
她瞧了一眼自己碗中的牛肉,又瞧了一眼景辞云碗中的青菜。以为是这肉的缘故,遂也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她的碗中,这下景辞云更是诧异。
“你不喜欢?”
“不。喜欢,喜欢的。”景辞云紧张道。
燕淮之扫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盛了一碗鱼汤轻放在景辞云面前。
她愣了愣,忙伸手去接:“多谢公主。”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燕淮之轻轻抿唇一笑。
当景辞云开始去主动去观察她时,发现燕淮之的笑总也是冷冷清清的,好似十分勉强。
她并非发自肺腑,景辞云心中也觉闷。毕竟今后也是要成婚的,就算只是个名头,那当作朋友也无妨。
可是这人,好似连朋友都不愿。
手中的木筷一停一顿的,有些不太开心。但景辞云也很快想通,景家对于燕淮之来说可是仇人,谁会愿意与仇人做朋友?
景辞云默默叹气,她也无意逼迫燕淮之做自己不愿的事情,想着,今后怕是也只能相敬如宾。
虽是如此想的,但是她这心中却觉难受。明显感觉到内心的渴望,是想要与燕淮之能够再亲近些。
但是这人好像并不愿意,甚至还有些提防着她。
燕淮之看出景辞云似是有些烦闷,以为她是病体未愈。想着自己应当关切关切,遂问道:“郡主是否身子不适?”
“嗯……有点。”景辞云如实道。
的确是身子不适,烦心得很。
“那不如去唤大夫来吧?”
听上去像是关切之言,但是在燕淮之的口中说出来,依旧淡漠。景辞云一听,更是郁闷。
“不用了,应是睡得太久。我多走走便好。”她摇了摇头。燕淮之点点头,不再言。
她一直抠着手中的筷子,心道,这人还真是冷漠至极,这么一句话就结束了。
而此刻的燕淮之还在琢磨着,该如何才能让景辞云动心。怎料见到她已经放下了碗筷,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这人快要走了,该说什么留下她才好……
“郡主,不吃了吗?”燕淮之憋了许久,才讲出这么一句话来。
刚站起身的景辞云又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碗筷道:“陪你吃点。”
燕淮之有些疑惑不解,但这人总归也是留下了。可是人留下了,接下来再说什么?
从未主动去表达过的人,觉得十分头疼。
景辞云不是个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之人,燕淮之的不冷不热,让她也失去了一些耐心。
这一顿饭,吃得比隆冬还冷。
一顿饭闭,这二人也只是客气地说了几句话,随后一个回了房,一个在院中闲逛。
明虞默默看着二人,心道,这要成亲的人,居然还能这般冷淡。
她还一直以为是景辞云是真的对燕淮之有所心动才会向景帝要求赐婚,不料竟是这般的相顾无言。
景辞云:她好冷淡[托腮]
燕淮之:聊点什么好……救救我[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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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聊点什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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