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森和丽莎的事情只是聚会上的一个小插曲，借着这件事情，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就像是撒玛利亚期待的那样，这将是爱情的开始——
如果，罗伊森真的只是个旧大都会人的话。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左右，聚会终于散去，罗伊森乘着夜色回到了家里。
撒玛利亚什么都管吗？他问驻扎在他脑子里的TM道。
现在撒玛利亚已经退去了，看起来她对今天的剧情很满意，所以也不会在这里继续挺久。
而罗伊森已经假装闭上眼睛，正在睡觉，所以也不担心房子里的监控会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是的，他什么都掌控。】TM说。
为什么？
罗伊森实在是好奇，其实在POI电视剧里身为反派智能AI的撒玛利亚就有控制欲很强的倾向。
但是那时候还没有这么的恐怖。
罗伊森以为的控制最多就是那种给人安排个生活走向，然后撒玛利亚在旁边观察这种，对关键人物控制加威胁那种——和电视里的差不多。
但是真的进入到旧大都会，罗伊森才发现撒玛利亚的控制居然是这么变态的。
他控制所有人的生活，细微到几乎是每个细节。
这让罗伊森实在是有点惊讶，即使是对机械来说，这样细微的，每时每刻计算每个人的生活走向，也是一件很大的消耗。
所以，罗伊森不懂撒玛利亚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他能从中得到什么？乐趣？
看着所有人像机器一样的生活就是乐趣了？把人变成固定程序的机器就是乐趣了？
罗伊森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撒玛利亚又想得到什么？
撒玛利亚需要人类，这毋庸置疑。
他是个机器……好吧，他是个机械生命。
罗伊森不知道机械生命是以什么样方式运转的，但是只要是生命就一定是需要摄取能量来运转的，以TM的描述，和撒玛利亚的某些表现来看，撒玛利亚应当是很难自主行动的。
他没有自己的人形本体，只能降临在某些人形机械身上，他看起来很自由，实际上却并不自由。
所以比起其他的城市boss，撒玛利亚是更需要人照顾……或者于他而言应该称之为他需要那些为他服务的人类。
他自认为高人一等，却是与人类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生体。
这真是天大的嘲讽。
要运行这么大的机器，所以这座城市里，必定是有为他工作的人类。
但是需要人类和控制人类又是不同的，撒玛利亚大可以像之前企图征服世界那样，让人类自由生活，他则在暗处偶尔拨动一部分关键人物的生活方式。
毕竟这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如何生活，一眼都可以推算到底，撒玛利亚完全没必要花费那么大的机器去操控那些人的生活。
TM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安静的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罗伊森叹了口气，老实说，罗伊森莫名感觉到有点孤单了。
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他感觉自己周围好像都是撒玛利亚和撒玛利亚的眼睛。
【不，罗伊森。】TM表示，【你在这里并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
【在这十八年里面，旧大都会也不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的，算起来，旧大都会一共发起过3次大的动乱，这3次，都是人们试图摘下耳机获得自由，然后离开撒玛利亚的控制，但是遗憾的是，3次革命都被镇压了。】TM说道。
罗伊森想了想问：【这3次动乱和你有关系吗？】
【是的，有关系。】TM没有掩饰，【这三次动乱，背后策划的都是我，所以罗伊森，我们在这里并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我有一些残留的人在这里，但是他们并不容易联系到。】
【怎么说？】
【他们被流放了。】TM叹了口气，【撒玛利亚并没有杀他们，但是他并不想杀他们，他想折磨他们，他安排他们生活，用不同方式控制他们，一直到他们受不了死去。】
罗伊森还没有听他说撒玛利亚是怎么折磨他们的，光听这话都忍不住一哆嗦。
他想象着在一座完全被城主人控制的城市里，和城主人作对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城主人甚至于不会让他们死，而是慢慢的折磨他们。
【我该怎么联系他们？】罗伊森问道。
【你没有办法联系他们，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死了，即使没死的也在撒玛利亚严密的监控下。】
还不懂罗伊森失望，TM就接着给出她一个好消息：【但是，丽莎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朋友，那个女孩很聪明，她曾经被撒玛利亚喜欢，被选定为了执行人之一，也就是成为撒玛利亚服务的人，但是不幸的是，她被撒玛利亚发现了，撒玛利亚折磨了她……抱歉，罗伊森，我得承认把你安排到这附近，就是因为丽莎，因为我认为那个聪明的女孩，也许会留下点什么，但是我不确定在哪里。】
*
在罗伊森收到信息的时候，丽莎并不知道那个男人想什么，但是她也有耳机，她知道耳机里的那个声音给她下的命令。
【到罗伊森背后去。】
丽莎今年二十二岁了，她四岁起就在旧大都会生活了，可以说，她有意识起，她就是在这种样的环境里长大，每天听着耳机里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被称之为神之声。
神操控□□，操控灵魂，操控一切。
她不知道原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旧大都会里的老人不会提起原来，因为提起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还活着的人永远都不会提到。
丽莎并不知道没有命令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也从来没有想过不遵守命令，因为整个大都会的人都知道不听从耳机里的命令就会死。
这是十八年的生活深深刻在她骨子里的。
整个旧大都会都是这样的，所有人都知道，当合适的时候，耳机的那个声音会给他们安排学习，工作，生活乃至于伴侣，到那时，他们会在安排下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也不一定每个都会过一辈子，耳机里的那个声音似乎遵循着某些比例，并不是每一对凑在一起的情侣都会幸福的生活。
他们中间也有犯罪的，吵架的，家暴的，离婚的……总之就看耳机里的那个声音给他们安排了怎么样一段的生活。
他怎么安排，他们就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幸不幸福，并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所以，丽莎对此从来都没有什么期待。
她的一个朋友——其实不是朋友，在耳机的那个声音设定里，她们应该互相讨厌，偏偏她们在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她们就觉得她们应该是朋友了——就是她那个不是朋友的朋友，她们中学相遇，十四岁的时候，朋友生活的非常美好，是个顶顶幸福的人，可是到最后，她却被安排了一段并不快乐的婚姻生活，丈夫是个不爱喝酒的酒鬼，日常生活是家暴和酗酒。
他们都很痛苦，但是还是要生活，因为这是耳机里的那个声音给他们安排的生活。
未来他们还将在这样的生活里养育孩子，走一辈子。
【你怎么样？】一次路过时，她担心的问。
而她的朋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方法回答她：【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回答的非常苦涩，但是她却很平静。
她的丈夫也很平静，仅仅只从外表看，他看起来全然不是个崇尚暴力与酗酒的人。
于是她知道，在她们成年后分开，或者说她们没有分开的那些年里，她的朋友做了什么。
比如说，那场震惊全旧大都会的大火。
而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她和她的朋友为他们曾经的行为付出的代价。
丽莎心里酸酸的。
后来，她朋友终于受不了，选择了违抗那个声音的命令，闯进了一场□□火拼，自杀了。
谁都知道杀死她的□□也不过是被安排的木偶，但是射出去的子弹是真实的，所以她朋友终于求得一死。
在那之前，丽莎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称呼耳机里的那个声音为神的，但是在那之后，她就在心里称呼他为耳机里的声音了。
神……丽莎在书本里读到过这个词，神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光明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那个声音安排走向一个生活，也许美好，也许不那么美好，但是都是要被安排的生活。
所以在耳机里传来【走到罗伊森背后，接受他的赞美】的时候，丽莎就知道要来了。
属于她的感情剧要来了。
她不知道罗伊森是接到的什么样的命令，但是当男人说出那句“我是不是撞到你”时，丽莎有点意外。
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和她的命令来看，罗伊森大概率接到的是【赞美她】之类的命令。
所以在对方说出那句话后，丽莎第一反应就是他会怎么死。
他们刚认识，丽莎对他提不起多少的同情，只是稍微有点遗憾他的死。
然而，在她已经开始思考耳机里的那个声音后面会不会让她去参加他的葬礼时——那个声音之前就没有让她去参加她朋友的葬礼——而就在这时候，她发现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那么一样。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还是安全。
于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她的朋友，然后想哭了。
*
和TM说完那些事情以后，罗伊森旧决定休息了。
他其实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在经历过几天的疲惫以后，情绪慢慢的消退，罗伊森很快就睡着了。
这样一觉到了第二天早上，罗伊森睁开眼睛。
耳机里没有传来撒玛利亚的声音，看起来一部分的日常生活撒玛利亚也是不会管的。
就比如说，人人都会的吃饭。
除非是撒玛利亚设定的人物在性格上对吃饭有什么特殊的设定。
罗伊森爬了起来，在游戏内外都给自己做了点吃的。
他这次是挂着游戏睡着的，没想到游戏公司赠送的椅子还挺舒服，睡了一夜他都没什么感觉。
等到吃完饭，罗伊森再次坐到椅子前面开始写书。
小说家这个身份挺好的，与人交际不多，但是也有个非常大的缺点，那也是与人交集不多。
平时里大部分时间都困在家里，相反很不适合罗伊森在旧大都会里调查。
在又胡编乱造，借着TM写了几百字以后，罗伊森开始思考该如何破解这个局面。
他需要出去，他需要去联系丽莎，他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从TM说出丽莎朋友的事情以后，罗伊森决定从丽莎哪里入手了。
但是他又不能做出异常的行为，只要他有异常举动，被撒玛利亚发现后一样玩完。
所以这真是很矛盾的事情。
这样子纠结了一会，罗伊森决定冒险试一下。
他开始装作走神，不断的在文本上装作无意的写上丽莎的名字，然后又慌忙的删掉。
等这样半个小时后，他恍惚的停下写作的手，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也不知道丽莎小姐在做什么。”
他说完，又非常懊恼的甩了甩脑袋：“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想这个，真是的。”
他这样略带点夸张，仿佛戏剧一样的演绎风格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受到撒玛利亚的钟爱，从头到尾罗伊森都没有听到任何纠结的声音。
于是他松了口气，又试探性的加了一句：“我要不要给丽莎打个电话吗？打一个吧。”
如果撒玛利亚不一样他打这个电话，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下达某种命令阻止他，但是如果他同意，他就会摸鱼罗伊森的行为。
很显然，撒玛利亚是后者。
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撒玛利亚默认了他的想法，于是罗伊森拿起电话拨通了丽莎的电话。
一秒钟后，丽莎就接通了电话，比起听到电话后匆忙接，更像是接到了某种命令，提前做了准备。
“我可以邀请你来我家吗？昨天人太多了。”罗伊森用羞涩的语气说道。
电话那头没有迟疑太久，不知道是丽莎自己愿意，还是她接收到了命令，几乎是呼吸之间，她就答应了。
等挂断电话，罗伊森心里却产生了一点感慨。
撒玛利亚想看一场恋爱，他操控着恋爱双方，却并不明白感情间拉扯的美好，不明白迟疑与犹豫，能感情里激起怎样的心脏波动。
这样直白的答应与示好，让感情里的那份懵懂之美消失殆尽了，只剩下演绎出来的苍白。
就算是在罗伊森演戏的时候，这种样的演技也是要被导演痛骂的。
但是撒玛利亚很喜欢，或者说他只能这么理解。
这样想了一会，罗伊森不在纠结这个事情。
他开始准备和丽莎的“约会”，他很快选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罗伊森捏的这个人和他长得80%的像，一样的漂亮，穿垃圾袋都好看的那种。
这样精心的打扮后，就更好看了。
他放平心态，以一个表演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切，他反而觉得放松了一些。
他昨天试探过撒玛利亚的底线，今天正好可以再试一下。
时间一到，丽莎敲开了他家里的门。
她的表情很平淡，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
“我来……”丽莎话语一顿，在看到罗伊森的时候有点发愣，不全是因为罗伊森那张脸，更多是因为罗伊森那副真诚的表情。
丽莎从来没有在旧大都会看过这样真诚的眼神，大部分人在听从命令的时候，表情都是麻木的。
他们不甘心这样的生活，却也并不反抗。
这样鲜活的表情，丽莎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一时都忘记了向罗伊森表示她对他邀请他来到这里的高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按照撒玛利亚的命令来，立刻有些害怕。
但是她等了一下，撒玛利亚的惩罚没有到来，似乎她的行为没有让撒玛利亚感觉到不高兴。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又感觉到有点好奇。
她记得原来的时候，撒玛利亚会对所有不按照他要求行动的人给予惩罚？
不过，没有受到惩罚毕竟是好事。
丽莎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一点，看着罗伊森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友善。
他们两个人中午交流的很愉快，在这期间，撒玛利亚没有一次发出指令，罗伊森不奇怪，但是丽莎却偶尔会露出疑惑的表情。
但是很快，她这样的一点迟疑都被罗伊森幽默的话语覆盖了，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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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九十四章.旧大都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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