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计划是……”
“短暂引开阴影们的注意力，争取与另一个你的独处时间，然后找时机撤退！”丹尼尔抢答。
她们两正在医院上方的通风管道内缓慢前进。这座医院依据林崎悠的记忆构建，而作为一个老玩家，游戏地图里需要潜行的地方有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通风管道不是常识吗？
自古以来，通风管道容纳了多少主角。远着说有蝙蝠侠，近着说，某个与她目前世界息息相关的怪盗基德及偷心怪盗团，每人都在这管道里爬过一遭。
扯远了，总之庆幸这里没有为了保持真实性而刷出蜘蛛网及老鼠吧。
丹尼尔恢复原本娇小的红狐姿态，紧紧攀附在林崎悠的肩膀上。失去游戏系统的标记，林崎悠无法判断下方有多少徘徊的阴影，只能依靠丹尼尔的感知。
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爬了大约有十分钟，一人一狐在某处管道停下。
‘悠，这里就差不多了！’丹尼尔前爪刨了刨林崎悠的肩膀。
她们透过盖子的缝隙向下窥视。还是之前那条走廊，尽头有着阴影在巡视，另一个林崎悠从床上下来了，正半倚着仪器面朝玻璃窗发呆，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各种检测身体状况的原贴和夹子还在她身上没取下来，仪器屏幕上却无一例外显示着一条平稳的直线。
林崎悠和丹尼尔对视一眼，彼此点过头后，作战计划正式开始。
于是随着一道火红的身影掠过，魁梧的保安阴影头上冒出几乎可视化的巨大感叹号，踩着“咚咚”的追着丹尼尔奔出了这条走廊，临走前将过道门甩得震天响。
“……”
阴影林崎悠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林崎悠的藏身之处，前者缓缓抬头，与从通风管道里探出半截身体的林崎悠对视。金眸澄澈，映出林崎悠看似平稳、实则手忙脚乱的动作。
越是靠近自己的阴影，身体素质似乎就恢复得越好。林崎悠目测了一下高度，松开了抓着管道的手。接触到地面的同时便感受到脚底泛开一阵不容小觑的麻意，连带着脚踝也阵痛起来，不过这些在她还算标准的受身动作下漂亮地卸了力，很快消失不见。
抬起头，她落下的位置正好在病床前方。而阴影正站在那里，以一种无悲无喜的目光注视着她。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用来烘托情绪的布局在丹尼尔出现的瞬间宣告失败，她也不再伪装成之前那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眼睛亮着的模样终于让人有了她是非人生物的实感。
被那双眼睛盯着，林崎悠有些发怵。之前即使只是情绪的堆叠，也差点让她栽在这里，算是印象空间给她的一记下马威。
也因此，林崎悠决定速战速决，绝对不给阴影更多操作的空间。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两双眼睛对视着。
林崎悠刚快速喊出一句连音节都连在一起难以分辨的句子，加上运动后的气喘，脸颊红润。她该蹲在地上，摆着一种让人比较有安全感的姿势，向上抬眼注视着自己的阴影，等待着她的反应。
“……”
“……”
两人都不说话时，短暂的寂静从其中的空气流过。
阴影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她，金眸里什么也没有，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行动。
“……”是说得不够清楚吗？林崎悠心里的慌乱小小冒了一个头。她咽下一口唾沫，尽力让自己显得更加沉着，“呃、因为这里确实很好，而且我能够成为自己梦寐以求的主人公，玩上真人版女神异闻录，所以……我要抛弃之前的那个我了……？”
她挑挑拣拣地说了几句之前阴影用来劝诫她的话，越说越觉得有些好笑。忍住笑意，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自己的阴影的反应。
“……”阴影还是不说话。
——下一秒，她手中骤然出现一支巨大的针管，朝着林崎悠的脑袋狠狠扎下！
“！！！”
没有想到和她保持了短暂和平的阴影会在人形态下骤然发难，林崎悠完全没有做好躲闪的准备。她下意识用撑着地面的双手把自己往左边猛地一推，整个人在地上咕噜咕噜打了好几个别扭的滚，余光瞥见那针头与她来不及撤离的左手险险擦过，轻松地贯穿医院的大理石地板。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阴影唯有金瞳还保持着原先的模样。她的脸颊和身躯都在无言中迅速拉长、膨胀，像是自然生长的植物一样在空中展开她的躯体。病号服融化成她的皮肤，末尾拧成一长条幽魂似的长尾，未等全部长成就朝林崎悠的方向来了一记毫不留情的横扫！
林崎悠踉跄了一下，在被扫落的物品中抱头躲闪。待她注意到那些物品被阴影有意识地堆成堵门的小山时，这条走廊已被完全封死。展现出第二形态的阴影居高临下地抱着针尖粗长的针管，似乎铁了心要在这一处战场将她的本体解决。
然而林崎悠头疼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让阴影获得变身的力量。
那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动画里的主人公凭借这一句话一招制敌，况且，自己也确实认同了阴影是自己的另一面呀？
之前带来的武器已经在来的途中遗失，唯一的战力丹尼尔在引开阴影之后就会找办法回来，所以只要撑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林崎悠在心中判断，又是一个狼狈的打滚躲过扎下的针管。
走廊里的东西有这么多吗？
能够落脚的地方逐渐减少，林崎悠迫不得已踩在各类物品上奔跑，尽力不被衣物遮盖住的药瓶和散乱的纸张绊倒，还要小心不要再躲避的时候崴脚。
而阴影虽然已经彻底与她撕破脸，却一直没有使用过物理伤害之外的攻击，并且受屋顶的限制，飞起来的速度也不快，只能在走廊中央有限地盘旋，远不如林崎悠灵活。这就是为什么林崎悠还能和她僵持这么久。
若是她在这条走廊里放一个亚基，下一秒堆满易燃物的小山就会熊熊燃烧起来，将其中的一切烧成焦炭。在那之前，林崎悠会先被烟雾呛晕。因此，暂且可以认为阴影并不具备多属性的技能，又或者并不打算真的致她于死地。
——不过看这针针致命的攻击，目前还是不要抱这种希望比较好！
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中，林崎悠流下的冷汗浸湿了后背。直到她将躲闪化作本能，然后被眼中亮起的小绿点唤起注意力。
“这是……”
随着右下角微不足道的小绿点以不慢的速度移动并闪烁，在它身边，细黑的长条铺开道路，交织成一副再熟悉不过的地图。【医院·三层走廊】的标识以黑底白字从地图中跃出，连接作为游戏页面的红色细框。
在林崎悠亮起的目光中，一个又一个游戏功能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重新回到它们原本该有的地方。日期钉在右上角，时间显示：距离进入电视不过一个半小时。
“悠！我来了——”丹尼尔的喊声随着绿点接近而越发响亮。
随着游戏页面的回归，带来太多痛苦的虚弱也逐渐褪去。闪避中已经不负重荷的心肺仿佛一瞬之间除去了锈迹，林崎悠轻巧地往旁边一跃，又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简单来说，她现在有把握踩到药瓶而不摔倒了。
丹尼尔从通风管道跳下，被林崎悠稳稳接在怀里。
“怎么样了！你没有受伤吧？”丹尼尔焦急地攀上她的肩膀，“我从好远的地方就感受到了这边的气息……你不是说很快就能搞定的吗？”
“出了一点差错。”林崎悠没打算现在解释。有了丹尼尔，现在可以做好正面作战的准备了。
一人一狐望向飘在空中的阴影，然后如出一辙地露出了愁容。
“虽然说让我肉搏是没问题，但是……”丹尼尔犹豫地说。
“不行。”林崎悠不假思索地否决，“你变大之后更难在狭小空间躲过她的针管。”
她抱着丹尼尔在缓缓增多的物品中挪移，思索着对策。脚下的触感随着物品变多变得更加凹凸不平，林崎悠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扫过，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阴影不会使用亚基，那么让己方来使用呢？
*
火焰在瞬息间席卷了整条走廊。
率先燃起的是阴影身后的纸堆，然后猛然跃起的火势在阴影的尖啸声中瞬间蔓延开来，将这一处变为密闭的火炉。
即使之前有过心理准备，这股火势的蔓延之势依旧把林崎悠和丹尼尔吓了一跳。趁着阴影回头去关注她被点着的长尾，林崎悠双手一托就将丹尼尔推进了管道，后者因为短暂的灼烧而变形发烫，但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出去的道路。
她紧跟其后，钻进了管道。几乎是刚刚钻进去，身后的盖子就被阴影一头撞烂，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的风，阴影的金色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望向了她们。
林崎悠呼吸一窒，却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快走！”
恐怖游戏啊！简直是恐怖游戏啊！
绕过一个拐角，林崎悠一脚踹开盖子，带着丹尼尔跳下，照着地图通过各种路线和阴影拉开距离。
顶端显示的阴影·林崎悠真在持续不断地掉血，只要坚持到那一刻就可以了。林崎悠抿着唇，又在下一个路口猛地止住了脚步。
——地图上显示，面前这个路口的右方，正涌来密密麻麻的、属于阴影的红点。
身后，着火的阴影还在不断接近。
她的目光在身边扫了一圈，然后定在了一个不小的宝箱上。
瞬息之间，她作出决定。
没有上锁的宝箱被她单手掀开，大小足够容纳一个抱膝蜷坐的人。林崎悠把丹尼尔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钻进。
随着“咔哒”一声，宝箱合上。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宝箱并不是密闭的，有充满烟味的空气流通进来，远远带来属于医院的味道。
下一秒，阴影冲过拐角。一人一狐下意识屏息。
“快去救病人！”
“病人在哪？”
“入侵者……入侵者、不救！”
“入侵者，是病人！”
这些医生形态的阴影只会说这几句话，他们翻来覆去地这样喊着，在这块区域漫无目的地转圈，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火焰即将吞没这家医院。
“————！！！”
阴影的尖啸靠近了，伴随着物品被燃烧的声音和接连不断的碰撞声。林崎悠瞥了眼血条，还有几乎一半。她不确定阴影死去之后自己会怎么样，或许会立刻死去吧。
但这已经是她走投无路下的最优解了。
在这之前必须把丹尼尔送出去……她这样想着，将怀里的狐狸抱紧了一些。然而简单的移动中，有某个硬物硌了一下她的手掌，它在陡升的温度中依旧冰凉至极。
林崎悠愣了一下，摸索着将它捡了起来，在黑暗中摩挲它的形状。
她摸出来这是一把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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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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