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度中心偏殿内，被赵干拍裂的案几已换成了新的，材质依旧是坚硬的铁木，只是上面多了一道浅浅的防护阵纹——费用自然记在了器堂的账上。这个小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反而显得更加平静，甚至映照出更清晰的倒影。
经过赵干那次声势浩大却虎头蛇尾的发难，宗门内原本还有些摇摆观望的中立派，彻底看清了风向。连根深蒂固的戒律堂副长老都在大师姐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掌门亲自敲打，谁还敢再明着触霉头？
改革的齿轮，由此咬合得更加紧密、顺畅。
林砚站在那面巨大的宗门地图前，上面代表各项进度的符纸颜色不断更迭、移动。资源调度线条流畅，任务完成的光点稳定闪烁，整个宗门的运转，在她眼中化为一组组清晰跃动的数据流。
【宗门综合效率提升：41%。资源损耗降低：23%。护山大阵核心材料储备进度：71%。】
【阶段性目标达成度：98%。】
系统面板上冷冰冰的数字，昭示着项目正以超预期的速度迈向成功。
而带来这变化的，不仅仅是制度和贡献点。
任务堂外的水镜排行榜前，如今成了宗门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排名前列的弟子，不仅贡献点丰厚，更是一种无形的荣誉。曾经散漫的弟子们，如今为了一个高贡献点任务能争先恐后，为了优化一个微小的流程绞尽脑汁。
一种崭新的、名为“竞争”和“效率”的意识，正在悄然重塑着青霄宗弟子的精神面貌。
“大师姐，这是阵法院提交的《关于传讯符箓标准化制式及批量生产可行性报告》。”一名弟子恭敬地递上玉简。
“大师姐，灵植堂申请增加‘金盏花’的种植面积，这是市场需求分析和产能预估。”
“大师姐，巡山三队发现西侧山谷有微弱灵气异常波动，已标记，申请派遣勘探小组……”
林砚端坐案后，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她的话不多，往往只是几个字的批示，或是一个简单的“准”或“驳”，却总能切中要害，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高效执行。
她的权威，不再仅仅依赖于那枚巡宗令，更源于这一个月来，她用实实在在的成果建立起的公信力。
——
后山矿洞。
“嗤！”
一道凝练至极的金色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切入岩壁某处细微的裂隙。剑气震荡的频率与矿石内部的灵韵达成完美的共鸣，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块规格完美、杂质几近于无的沉星石便滑落下来，被一只布满薄茧却稳定有力的手接住。
凌云抹了把额角的汗，看着手中这块堪称艺术品的矿石，眼神复杂。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会用蛮力劈砍的剑修。如今的他，对矿脉结构的理解、对剑气精微的控制，甚至超过了一些专精此道的土系修士。每日开采的沉星石，不仅完全达标，还能稳定超出定额三成以上，贡献点赚得盆满钵满。
他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将力量与控制结合到极致的感觉。
将今日份的矿石上交，看着负责核验的弟子在那份属于他的登记表上盖上“优”的印鉴，并划拨贡献点时，一种微妙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瞥向调度中心的方向。那个身影似乎永远坐在案后，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
奇怪的是，他现在看到那个方向，心头最初的那股烦躁和抵触，不知何时已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关注。
——
“凌云师兄！”
一个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苏婉婉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小跑过来，脸颊因运动泛着红晕，笑容甜美。
“师兄，你又在矿洞待了一整天吧？这是我用新培育的清心草做的糕点，能缓解疲劳，你快尝尝！”她说着，就要打开食盒。
若是以前，凌云或许会接下，甚至会觉得小师妹体贴可人。
但此刻，他看着那食盒，又想起调度中心里那个废寝忘食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脑海中莫名闪过《弟子行为规范》里关于“非必要时段，不得在工作区域逗留、饮食”的条款。
“不必了。”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冷硬，“我待会儿还要去剑坪练剑。苏师妹，药圃的管理手册，你都看完了吗？听说大师姐下周要考核。”
苏婉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拿着食盒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她讷讷道：“还、还没有看完……”
“抓紧吧。”凌云说完，对她点了点头，便抱着剑，径直朝着剑坪的方向走去，背影干脆利落。
苏婉婉站在原地，看着凌云远去的背影，又委屈又茫然。凌云师兄……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更不会……催她看那些枯燥的手册。
她下意识也看向调度中心，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的、酸涩难言的感觉。
——
调度中心内，林砚刚批复完最后一份关于优化宗门内部传送阵能耗的提案。
【警告：检测到原书女主‘苏婉婉’情绪值出现显著波动，对宿主隐性负面情绪 5。其对男主‘凌云’好感度维持不变，但交互意愿降低。】
【提示：CP关系稳定性出现细微裂痕，但距离‘拆散’目标仍相距甚远。请宿主把握机会，加大干预力度。】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林砚笔尖微顿，抬眸看向窗外，恰好看到苏婉婉有些失落地低着头离开，以及凌云走向剑坪的挺拔背影。
她目光平静无波，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似乎在记录着什么数据。
然后，她拿起旁边一份空白的《弟子专项能力评估及岗位调整建议表》，在“凌云”的名字后面，那个原本的“乙”被划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甲下”。
评语：学习与适应能力超出预期，执行力从抵触转为高效，具备独立解决问题潜力。可考虑承担更具挑战性的专项任务。
而关于“拆散CP”的主线任务，她似乎并未打算采取任何系统所期待的“干预手段”。
在她看来，当两个个体的成长轨迹、关注焦点、乃至价值评判标准，都在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逐渐走向不同的方向时，那种因“不同频”而产生的自然疏离，远比任何刻意的手段都更加持久和有效。
项目的齿轮在精准运转，而一些微妙的变化，正如春雨般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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