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此?”覃诩水愕然,“她不是鬼界起义首领?这怎么……”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在场几人不禁咋舌,若隐若现像摸到了事情关键线索的边缘,又像没有,原先串起来的线索似拼图,似乎还有一大块未明。
“如果说那具白骨、诡物就是秦云此,那胡靳与她到底有何瓜葛?”宁松帷犹豫不决地开口。
赵慵也是沉吟许久,这位秦云此已经一跃成为了案子的首要人物。
若搞不清楚诡物的生前恩怨,那这些罗网交织的条理又如何能理清呢?
“两年前身亡,一年前发动起义,前日灰飞烟灭,她身上的谜题可真是多啊。”
“尚未明确秦云此就是那诡物,先听听胡谙和何诏的事。”李俟菩凑近那地上无力动弹的身影。
蹲下身仔细分辨了一下胡谙的眉眼,和胡靳的五官一点儿都不像,却是神奇的肖像。
胡谙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魂魄,她瘫软在地上,眼底的情绪交错复杂。
“能方便告诉我,何诏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吗?”李俟菩头次说话这般轻柔。
胡谙魂不守舍,半晌,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警察,又看了眼赵慵她们,张口道:“让她们走。”
李俟菩神色自若,这就是想单独谈话的意思了,还是和她。
虽不知胡谙为何出此言,但李俟菩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点头,给赵慵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可刚刚经历过惊慌的赵慵哪里会听她的话,只是疏散了警察,悄悄给了李俟菩一个手机,一步三回头的和覃诩水宁松帷退到没有几步远的一旁。
李俟菩翻过来一看,是个正在通话的手机。
她不懂这些设备,把它放至一侧。
胡谙估计没看到,或者也有可能根本是没有心力去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知道站在想什么。
好半天,她举着手仰头,从指间缝隙里投进来的阳光打至她的右脸。
“今天的阳光真好啊。”她神情无悲无喜,琉璃般的眼珠装着蔚蓝色天空。
今天的天气确实是好,片片薄云翻滚,远处还有雨后天晴的绚烂彩虹。
李俟菩没出声,拍拍衣裳,坐了下来,等待下文。
“就像我刚刚入职的时候那样好,那时候我才刚刚毕业,满心以为自己找了个好工作,又有胡靳的保证,一切就像在好的时机喝对了酒一样畅快。”
“那时候穷,累,十分地辛苦,但我热爱工作,自己的一天也过得十分充实,年轻,往死里干活儿,都不觉得丝毫不开心。”
“我还记得刚工作的时候,酒店非常气派,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一生的运气都花对了地方。”
胡谙的声线很平淡,浑身都透着死气,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酒店工作与胡靳有关?”李俟菩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是啊,我的好弟弟以前很懂事的,从小为了顾着我,就去外面打工,他聪明,虽然不爱说话,但人很机灵很勤快,所以经常会赚外快,能赚一半的生活费。”
“赚了生活费呢,就来我怀里撒娇,承诺以后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会好好读书,努力挣钱,然后把钱一笔笔汇入了我的账上。”
谈起这些往事,胡谙有些哽咽,红了眼眶。
悲痛化为眼底的雾,酸涩的语气充当经年的雨。
李俟菩听不懂一些专有名词,但能感受到这位身位阿姊的丧弟之痛,就算她说他弟弟害了她。
“直到有一天,他结识了一个好朋友,探听到了打工的消息,说爱熏酒店刚开业,正招员工,老板有钱,薪资不愁,福利待遇非常好,要他去试试。”
“可酒店不招未成年,那时候胡靳只差两月就满十八了,他怕错失良机,于是就举荐了我。”
“我当时就觉着,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也好,钱嘛,谁不想多赚一点?”
李俟菩深感赞同后半句话,离开了钱的确生活困难。
“所以,他的好朋友是谁?”
胡谙沉默了好一会儿,沙哑着声音道:“秦云此。”
李俟菩踌躇,心间绕着的一些谜题快要随之解开,“你确定?”
胡谙秀眉一弯,“虽然已经过了两年,但那时候经常听胡靳念叨,这个名字记忆犹新,当时我还笑他,这么喜欢,怎么不拐来当女朋友?”
“他如何说的?”
“他说,‘姐姐,人家那么好的姑娘,又有个好工作,我怎么配得上?’”
她轻蔑一笑,眼睛里浮现层层嫌恶,“是啊,确实是个好工作,如此龙潭虎穴,偏偏叫我给闯了,忍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
那嫌恶后边还有深深的惶惶不安,她表情转化极快,昙花一现。
“你可知,秦云此当时就是爱熏酒店员工?”李俟菩将她神色尽收眼底。
“知道,只是我入职时,他们说她早已辞职了,当时想来还觉得可惜,没有见着这位好弟弟心心念念的朋友,现在只觉得,走了好,走了真好啊。”
胡谙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李俟菩,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就像一尊石像般,无心无肺。
风起,微微掀起胡谙的衣角,李俟菩随意一瞥,刹那,眼里掠过惊愕。
随即眉头皱得极深,“你?”
只见那纤细的腰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紫痕,红紫交错,还有几块充血的青块,在洁白的皮肤上极为瘆人。
这是经常受虐和被反复殴打留下来的痕迹。
胡谙凄楚一笑,语调婉转,“有些客人,特殊癖好多一点。”
李俟菩大为震撼,眨眼就想到酒店里那暧昧的氛围装潢,紫色的灯光就如胡谙身上的恶行,将罪恶直晃晃地公之于众。
这个酒店,居然大隐隐于市地经营着这样一条产业链!
从前在山下历练,李俟菩也遇到过这样的事,虽然她们管不了,她也不知这里的人们是如何评判这条极恶不赦的孽障,她只知道,报官可以勉强捣毁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据地。
所以,“为什么,不报警?”
胡谙终于将目光放在李俟菩身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以前是怨过秦云此的,十分的怨恨,每日每夜的怨恨,我没有将这些告诉胡靳,他还在读书,他解决不了我的事情。”
“每一个深夜,我都在想,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把我拉入了深渊,自己却安心自得不知道在哪里逍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人……”
胡谙越说越激动,就像要把恨意全部发泄出来。
“她死了。”李俟菩打断她的话,“在你入职的前一天。”
胡谙一愣,随即苦笑:“是胡靳。”
李俟菩看她如此确定,“何诏跟你说的?”
“何诏,我本不信他。他却告诉我,胡靳一早就知道爱熏酒店的脏事儿,老板承诺他替酒店拉多少人,胡靳就有多少拉人费……何诏有账单,我不得不信。”
“看见清晰明了的账目,我不敢相信胡靳到底从中获利了多少。”
“我是他的第一笔收益。”
胡谙闭上眼睛,眼泪成串滴落。
如此隐情,如此悲哀的真相。
李俟菩伸手,在胡谙的肩头停顿几秒,缓缓拍了拍。
“……何诏说,他受胡靳威胁,是因为他看到了胡靳杀人,我当时问他胡靳杀了谁,他却急着要走,没再多逗留。”
“原来……就是秦云此啊。”
胡谙将手搭在李俟菩胳膊上,眼睛里的乞求分外清楚,她吸了吸鼻子。
“警官,我自小就没了父母,拉扯胡靳长大花费了我整个青春,而我如今一身又全都是他造成的……”
“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你有。”
李俟菩没有抽开胡谙的手,她不会安慰人,也从没安慰过人,嘴巴有些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出来。
“为自己而活,也算理由。”
胡谙脊背一僵,眼里倒映着的李俟菩逆着光,光圈将她发丝染成神性的金色。
良久,她扯开嘴笑了,就像猛然跳出圈外,幡然醒悟。
李俟菩也微微笑着,觉得事情已经了然,招呼了另一边的赵慵。
赵慵点点头,挂断了手机通话,和边上人说:“去胡谙家里把账本拿过来,看看是否属实,还有……”
“赵队,酒店老板回来了。”下面的人传信道。
呵,还挺会掐时机,直接送上门来。
“去传到局里,我亲自审。”
赵慵看着走过来的李俟菩,欣慰地一笑,示意跟她回去。
“姐姐,安慰人还挺有一手嘛。”覃诩水挤眉弄眼。
李俟菩没理,看着将被扶下去的胡谙,心里还有个问题没问出口。
如果有机会,她想问问,单独谈话为什么选了她?
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都已明了,该去见见这个一直没露面的老板了。”宁松帷盘算着,“总感觉何诏在案子里起的作用还挺神秘。”
“何诏现在准是已经跑路了。”李俟菩说道。
赵慵从容不迫,安排道:“扩大搜索范围,不论多远,一定都要把何诏给我抓回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