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走得很快,如今春天已过,正值酷暑,日头不近人情,相当毒辣。
待她们回到局里时,个个都是大汗淋漓。
还没走进门,就听到里头一个男人在很没素质地大喊大叫。
“凭什么抓我啊?!你们这些穷打工的,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赵慵低低一句,堵住了这个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光头男人的所有嚣张气焰。
男人见人家上司来了,猖狂的样子一下不见,活像个落魄的暴发户。
赵慵没看他一眼,紧接着就把这个男人带去了审讯室,审讯室里有些黯淡,赵慵坐下翻看着这些天搜寻到的资料。
李俟菩跟着覃诩水去了边上的监控室,一进去,审讯室里面的景象就这么摆在眼前,透明玻璃前的两人一举一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那男人好像看不到她们。
就像镜子,正面见其人,反面却照不了,好玩的东西,李俟菩暗暗想着。
那男人坐在其中手脚一个劲地乱动,模样看起来不耐又不安。
“喂!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吗!赶紧问完放我走!”
赵慵没理,沉着道:“杨岐,四十岁,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从小摸爬滚打,攒够了第一笔钱创业爱熏酒店,两年后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随即她话头一转,“认识这个人吗?”
幽幽台灯照至赵慵手上的照片,李俟菩透过玻璃看到了那双直摄人心的眼睛。
男人显然也看到了,不自然地目移,结巴道:“不认识。”
“那这个呢?”
赵慵将另一个照片举起,上面是正在微笑的胡靳。
男人吞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觑着赵慵的反应,“他死了?”
“你知道?”赵慵懒懒收起两张照片,夹在一堆资料的缝隙里。
“听说酒店出了事,我昨晚赶了最早的航班飞回来。”
男人摸了摸额上的虚汗,心急如焚地摆手道:“警官,人不是我杀的!”
赵慵不答,“你和胡靳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合作伙伴,他姐姐是酒店副经理,我们关系很好的,警官,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还没用些手段,男人就已经如坐针毡,李俟菩自顾自道:“心理防线太差。”
“确实,这人刚还挺嚣张的,这下露出真面目了,就是个怂货。”覃诩水在旁边嘀嘀咕咕,还顺手递给李俟菩一瓶矿泉水。
对面的杨岐一直在紧张得抠手指,赵慵用笔尖点了点桌面,“我们查了,胡靳家庭条件不好,你能和他合作什么?”
“而且,每月胡靳的账上还有一大笔无名收入,汇款人是你,杨总。”
“酒店才兴起两年,我们的员工不够,他帮我招人,我给他工资……”
杨岐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虚的表情在他脸上淋漓尽致。
赵慵板着脸,“怎么?说不出来了?到底是招人,还是招摇钱树,你自己心里清楚。”
“什么……什么摇钱树,你别造谣啊!”
“等会儿扫黄大队就会将你龌龊的酒店扫个干净,你从女人身上搜刮下来的油水有多少就不用我说了吧,要是想戴罪立功,我劝你如实招来。”赵慵提起这些脏事儿,动了火气。
杨岐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还想狡辩,却见赵慵那副发怒的脸,话到嘴边,没再说一个字出来。
“我再问一次,认不认识她?”
赵慵悠悠起身,将秦云此的照片放至杨岐眼前,手撑着铁板,没有放过杨岐脸上的微表情。
事到如今,杨岐再已经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了,哪想他却如此嘴硬。
“不认识。”
某一瞬间,杨岐的眼睛划过一须红线,隔着层玻璃的李俟菩眸光闪了闪。
那是什么东西?
红丝线?看粗细程度,有点像是动物的触角。
赵慵现在离杨岐太近,想到什么的李俟菩暗叫不好,即刻冲向审讯室,覃诩水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喊着。
她一把拉开审讯室的门,赵慵与其还在对峙,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杨岐的眼白稍稍往上翻了翻,眼眶里挤出一只赤红长虫,就要往赵慵飞来!
李俟菩跑去连忙护住赵慵往后撤,长腿一扫,便把红虫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那洁白的墙上当下就出现了个坑。
长虫颤动几下,没了生息。
杨岐也手脚抽搐一瞬,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
“苗疆蛊虫?”赵慵受惊一瞬,立马反应过来,看了眼那墙壁里的生物。
“以蛊为阵,真是好手段。”李俟菩绷着脸。
目睹全过程的覃诩水快速凑过来:“没事吧老大?”
赵慵拍了拍覃诩水的手,转眼看向迷茫的杨岐。
真是好险,差点就中了计。
“是何诏。”李俟菩下定断,“昨天夜里杨岐已经回来了,除开胡谙,何诏见的第二个人应该是他。”
李俟菩走近那蛊虫,触角裸露在外,通体红色,“他很聪明。”
“何诏知道我们要传问杨岐,所以特意设阵,目的是什么?如果得逞,就单纯是为了杀个人,警告我们不通缉他了吗?”
如果不是李俟菩的机敏,赵慵现在估计早就躺板板了。
“我一直没想明白,何诏在逃走的时候,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胡谙。”李俟菩沉思,“杨岐就算了,重伤我们有利而无害,到现在,他一定知道自己的能力暴露了。”
“可能是因为良心发现?”覃诩水摊手。
杨岐渐渐恢复了神智,不知听到了什么,嘴里念叨着:“何诏……胡谙?”
“怎么,他们还没在一起吗?何诏这人也太耿了点儿吧,追人都不会追?”
杨岐像是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说着胡话。
倒是覃诩水耳朵尖,听明白了,诧异道:“什么意思?他们是情侣关系?!你们不是说他们两个抢职位抢得不可开交吗?”
“不是,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何诏单方面喜欢胡谙?”赵慵怀疑。
李俟菩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何诏谈及胡谙的神情,“难怪我总觉得何诏怪怪的,他应该是对胡谙隐藏着什么其他感情。”
“喂,清醒了你就说清楚!这关系怎么越来越复杂了?”覃诩水上前拎着杨岐的领子摇了摇,力气大得似乎要把男人头里的水摇出来。
“哎哎哎,我说我说!”杨岐费力地眨了眨眼。
覃诩水没好气地放开手,料这人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几个人安静地等这个知事人揭开谜底。
杨岐混沌的脑袋终于认清楚了现实,缓缓开口:“我认识秦云此。”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秦云此在两年前就死了,胡靳勒死的,在一个雨夜。”
审讯室里没有窗户,空气很干燥,杨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时候我酒店刚开业,没前景,就想另辟蹊径,走……那种路,秦云此作为合伙人,她不想拉别的女孩下水,拒绝了我。”
“你说她拒绝就拒绝吧,她还要去告我,胡靳作为她引进来的员工,居然是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因为我手上有钱啊,谁不想要钱?”
“他们当时发生了争吵,等胡靳来找我时,秦云此已经死了,他警告我不许报警,不然就同归于尽,我那时候怕得要死,最后为了掩人耳目,就把秦云此随便抛在哪个池塘里了。”
杨岐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
“这就完了?你个老头子框我们呢是吧!既然是把秦云此抛在了水里,为何她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你酒店的墙里!”
覃诩水拍着手,怒气冲冲。
李俟菩知道他话未完,“何诏在这个故事里,又充当了哪个角色?”
杨岐没做声了。
“原来何诏给你设阵,是为了警告你啊杨总,可是你现在不说,我们未必不会查出来,这可是你能争取减刑的唯一机会了,你可要想清楚。”
赵慵的话像来自地狱的呼唤,杨岐再次吞咽了口水。
“我那时候很不安,有一天走在路上,遇到了何诏,他说他是一位算命的先生,告诉我,说我身上有脏东西缠着,我很怕,问他要怎么办。”
“何诏却说他自有办法,报酬就只是为了谋个正经工作,我觉得很划算,本来就要招人,正好两全其美。”
“然后何诏把尸体又捞了上来,那时候已经过了几天,秦云此的尸体泡成……他说要把尸体放在她身亡的地方,最后选来选去,放在了墙里。”
“他说他替我在酒店里设了一个什么阵,保我酒店生意兴隆,保我一世平安。”
是锁魂阵。
但余愁山说,尸体是已成白骨了才砌在墙里,这何诏,用的又是哪门子邪修阵法替尸体去皮剥肉。
“可是胡靳勒死秦云此的那天,何诏在场。”赵慵道,“杨岐,替罪羊的头衔,你套足了两年。”
闻言,杨岐顿时发了疯一样大叫:“不可能!何诏他一向和胡靳不对付!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伙儿的?!”
“具体原因我们也没想明白,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胡谙没理由骗我们。”覃诩水耸肩。
“何诏与胡靳之间最重要的纽带,是胡谙。”李俟菩道,“各种原因都有可能,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杨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浑浊的眼珠不停地转动。
“呵,有些人,既是施罪者,又是受罪者,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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