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破碎得彻底。
“这反而是好机会,从头开始,一个完整的十年,足够你学到很多,大比的胜算也自然更大些。修炼最忌讳的便是急于求成。”仉怵平静道,“阙影的布局大致分为外门领域、内门领域,以及核心领域。现在,我们便站在外门领地之上。”
从入口进来,走过一小截山梯,便到了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放眼望去,尽是开阔平地,有个偌大的太极图图案印在地上,此时仍有不少弟子正在这片区域上潜心练功。
也不乏有路过的弟子,瞧见他俩这格格不入的装束,不免递来打量的目光,饶是清歌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仉怵却熟视无睹,继续介绍:“这儿是外门区的核心地,叫做演武场,是弟子们可以用来练功的场地;往西走,是弟子寮、膳堂和杂役处,弟子寮是住所,膳堂提供饭菜,杂役处分发物资;东面,是传功堂与各流派设置的启蒙阁,传功堂是平日里上其他必修课的地方,而各个启蒙阁则对应为各流派的课程讲授地。”
清歌心不在焉地应下,恨不能拉着仉怵去个没人的地儿慢慢介绍。还不等她寻思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有人又认出了仉怵,冲着他们便大喊一声:“仉怵师兄!是仉怵师兄回来了!”
这下,看到他们的没看到他们的,全都投来了视线。
清歌:“……”
好想学能匿身的法术。
仉怵这会儿也终于觉得棘手了起来,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不过看起来倒不是烦闷一堆人观察他们,似是更像在听见那声叫唤以后的无奈。
很快,清歌就知晓了缘故。
方才叫唤的女声逐渐清晰起来,她穿的同周围那些弟子的校服有些许不同,倒是更接近于清歌初见仉怵时他身上穿着的那一套,同样是白,样式却要更简约大方些,但材质也肉眼可见的更精细些。来人梳着整洁的垂挂髻,两侧形如水滴悬挂,其余发丝垂落至腰间,翠绿的发饰点缀在发间,跑向仉怵时露着明媚又灿烂的笑意。
但在站定拉着仉怵来回看了好几遍后,她的神情又突然变了,原先的笑容褪了下去,眼眶刷的一下就泛了红:“师兄,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了,抛下我们了。你怎么穿成这样?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我这不是回来了?”仉怵温声安慰,将她拉住自己两侧衣袖的手拉了开来,“我并无大碍。阿莺,我得去见师尊一趟,你先好生修炼,有空我再与你说。”
他侧头看向清歌,清歌恍然,意会到了他的意思,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走了。
她经过那被叫阿莺的女子身旁时,对方似乎这才注意到了她,却愣着神还没来得及出声,二人便已走远了。
“方才那是崔时莺,是我的师妹,我们师从一人,自小一起在师尊的教导下长大,如同亲妹妹。算年纪,应当比你我还要小上两三岁。”
清歌闷声应着:“哦,看出来了。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万一我也比你小呢?”
仉怵觉得她说得稀奇,停了下来,转过身有些好笑地盯着她:“你想要几岁?我帮你认。我见过你的发小,他年纪看上去与我差不多,你能跟他差多少?”
“谁说发小就一样大?你们这也能算发小啊。”清歌下意识反驳。
“……你倒真是我见过计较年龄第一人。”仉怵哑口无言,“那,今年贵庚?”
清歌气得不轻,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乙卯年六月十二,可算出我芳龄几许了?”
仉怵波澜不惊:“差我几月。论年岁,我准允你称我兄长;论资历,入门之后也该称我师兄。”
清歌扯起嘴角,哼哼笑了一声,然后拉下脸来,逐字咬重:“你、做、梦。桑间大我一岁,我尚且从未叫过,等你哪日做上青天白日梦了再想吧。”
仉怵微歪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欠我个人情?”
“你若要用人情来让我叫上一声,那我也无话可说。”清歌忿忿,“正好,我也不愿欠人人情,早还清早了断,免得夜长梦多。”
不等仉怵再次开口,脑中便传入了一道雄厚却温和的声音:“仉怵乖徒,听门内弟子说你回来了,怎的还不来见见为师?听说还带了个小姑娘?若要来寻我,直接来九章殿便是。”
是师尊的传声令。
他没再说话,领在前头拐了个道,途经一条没什么人烟的小道,直至跨过一道道横截于地的金光,三座相当崔嵬的建筑入眼,左右两座半包着中心那一座相对更有规模的殿堂,以琉璃作瓦,上方悬着“九章殿”的金玉牌匾,三个字写得极草又逍遥。
“这儿便是阙影地核心区域,眼前的是九章殿、寒鉴院、藏经总阁。九章殿是宗门决策之地,掌门与首座长老多在此议事,寒鉴院则供各位长老办事,便利流派间的事务对接。再往后走些,便是刑罚堂与灵堂。未经准许,不得擅自踏入核心区,以方才所见的金光为界。”
清歌听他讲完,停在原地,踌躇着没跟上他:“仉怵,掌门跟首座长老都在里面吗?他们都那么厉害,我有点……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点的害怕。阙影会不会不收我呀?我不曾过你们的考核,而且虽是苗疆族人,却也不会炼蛊。”
仉怵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赞同地一点头:“言之有理,那就不进去了,我去帮你寻个更适合的小宗门。”
“不行!”清歌几近是条件反射地拒绝了,咬咬下唇,坚定地抬头看向紧闭着的九章殿,“我要进阙影,即使资质不够,我也会尽力去尝试的。”
“好。”仉怵背过身,唇边的笑意同涟漪轻轻荡开,他几步走到门前,开口道:“弟子仉怵,有事寻见诸位长老。”
少顷,沉重的大门“咚”地响了一声,紧接着便似有人从外推开一般,但仉怵仍旧是恭恭敬敬地行着礼,碰也没碰到,它便自己缓缓朝内展开,从一点缝隙,再到全然对外敞开。
清歌揪紧了自己的衣袖,跟着仉怵踏入了九章殿中。
然而,氛围却并不如她想象中的紧绷。
“小仉怵,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可得把咱们掌门急得亲自出阙影去寻了。”“唉,可不是,都已准备飞书无相轨占凶吉了。”“你们啊,一日日的只知说些有的没的。小仉怵可有受伤?”
仉怵一一敬过:“多谢师尊还有各位长老挂念,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还得多亏了清歌救我一命。”
措不及防被他扯出来的清歌忙学着他的模样也抱拳朝着四面八方的人敬了一圈:“清歌见过各位尊者。”
清歌趁着这功夫小心翼翼抬头观察了一遍,坐中央的男子面相不失威仪,发间掺了几缕白发,年纪瞧上去同阿爹差不多,定是掌门没错;另外几位稍显年轻些,二男二女,都穿得各式各样,蓝的青的紫的褐的,掌门白的一身素净倒相较浅淡低调得多,面相来瞧,和蔼的、犀利的、没所谓的、面无表情的也都齐全了。
掌门道:“可从没见过仉怵出任务还带人回来。这位清歌小姑娘,来阙影可是于阙影有事相求?既是我徒儿的恩人,那我也该多谢你救了他。”
这位掌门倒并不似面相那般可怖,笑起来反倒真显得像慈祥的父辈。
清歌也便大胆了些,突然跪地,说着说着眼泪便骤如雨下:“诸位尊者,我乃苗疆族人,却不料族内有人同妖族互通,背叛了苗疆,昨日伙同妖族将我族人赶尽杀绝。我因上山给仉怵送东西侥幸逃过一劫,如今孤身一人,别无去处,只求阙影愿收下我,习些本事,为族人报仇。”
仉怵在一旁证实:“此事确切。”
“苗疆?”几位长老登时议论纷纷起来,“苗疆避世已久,不曾想竟还能见着苗疆后人。”“苗疆一向封锁与外界的联系,居然还有人能与妖互通?”“不管如何,竟有人类叛族私通妖族,简直是奇耻大辱!”
掌门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兹事体大,苗疆居然被妖族所灭,定是图谋苗疆的什么东西,而今不知是否已成功让他们得手,若是真得手了,那对于我们来讲,可就棘手了。消息尚未传至修真界中,看来是时候召开修真大会,与其他宗门一同商议商议对策了。背叛苗疆者已然不能再算作族人,你如今便是苗疆唯一剩下的族人,苗疆一脉不可断绝,于情于理,我阙影都会留下你。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既是苗疆后人,自当如此。”
“我也无异议。灭族之仇,不可不报,是个重情重义的丫头。”
“同意,阙影至少能保证这小姑娘的安危。”
“大家都这般想,我也一样。”
清歌愣神半晌才抬起脑袋来,显然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她抬手擦了擦泪水,笑道:“多谢各位尊者!”
“既已入门,便是我阙影的弟子了,不必如此生疏,起来说话便是,日后称我等长老即可。另外,不可与他人招摇你的身份,权当自己只是普通身世,切忌提及苗疆。”掌门满意地点点头,见她起来了,才继续挨个儿介绍,“我乃阙影掌门,也是剑阁首座长老,沧行。从你左手边开始,分别是丹修首座长老——绛华尊者、音修首座长老——映秋尊者、法修首座长老——朔风尊者、体修首座长老——重霄尊者。至于其余长老,便等你之后一一识得。”
“只是苗疆以炼蛊为核心,并没有传统的修炼一说,所以你而今修为实力同普通人无异,只能从头开始接触。但新一届弟子也入门已有好几月,所学课程,你未必跟得上。五大流派你可有中意的?我给你一个特权,许你尚未入内门便可提前拜师,若遇困难,可尽管求助。”
最左侧身着一袭绛紫天蚕丝长裙的尊者立刻接过话,明艳的容颜上勾着笑意,咯咯笑道:“既是苗疆族人,炼蛊之术同炼丹亦有共同之处。小丫头,来我丹阁,我给你安排最有耐心能力最强的长老做师父,若有难题,直接来问我也未尝不可。”
清歌窘迫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会儿,如实回道:“多谢绛华长老美意,只是实不相瞒,我其实……并不会炼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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