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市第四高级中学,江联省赫赫有名的高中。
树影沙沙,微风掠过四中的钟楼,竖在旁边的的是电子公告屏和玻璃公告板,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校园守则,而玻璃公告板内贴着一干转学生的证件照。
梁影看着公告栏里第十七张自己的证件照,无比陌生,少年紧绷的下颚线像是裁纸刀刻出来的,与周围笑容明媚的转校生证件照格格不入,晃眼割裂。
刚换上的校服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正在疯狂刷屏,每条都带着三个月前慧山高中校园论坛里的侮辱性标题。
何腊最后一次勾着梁影肩膀大笑的场景,还黏在记忆里,那家伙新换的手机镜头始终对着他的侧脸拍。直到教导主任调出剪辑过的冲突视频,梁影才惊觉对方早在他扶起跌倒同学时就开始运镜、错位拍摄。拍摄的十秒片段先是在年级群里转发,后来被搬到了校园论坛上,直到学校删帖,不知道转发了多少次。
“梁同学就先坐在第四组第六排,那个空位置旁边,你同桌受了伤还没回来,等以后再调换吧。”班主任王老师拿着粉笔敲击多媒体讲台,不紧不慢地说道。
刚刚的自我介绍,梁影发现底下的同学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有好几个同学悄悄向内躲了一下。他注意到有位同学快速锁定了手机屏幕,但还是看清了界面,分明是慧山中学论坛的截屏。
走读的可以带手机,马上就要大扫除迎接检查,手机就早早的发了下去。
王老师在上面布置着任务,梁影也将手机调至静音,锁屏界面上却弹出了四中校园论坛推送。匿名用户发布的#警惕暴力转学生#的话题下,有人上传了他在慧山高中的处分通报截图,评论区一条带有他姓名、班级、学号和证件照的评论被点到高赞。
“梁同学你就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吧,我是劳动委员苏雅”苏雅和善的和梁影搭着话,又将新书课本摆到了他的桌上,接着说道“这些书应该和你以前学校用的一样,你也可以直接用你以前的,这两本是我们学校自己搞的习讲本,你可以等你同桌回来让他给你笔记,不会的也可以问他,他可是个学霸呢”
梁影谢过了苏雅,仍选择用新的课本,自己那些旧的课本除了笔记还有许多辱骂的涂鸦。
夕阳把教室染成琥珀色时,梁影将最后一本新教材塞进书包。塑封书皮在暮光里泛着冷硬的釉色,遮住了封底下方印刷的防伪编码,和慧山高中教材是同一家出版社,只是这里没有用红笔涂改的"去死"字样。
苏雅踮脚关窗的身影在玻璃上折成两段。她腕间的帆布护腕滑下半截,露出内侧用蓝墨水写的值日表,余一的名字在周三栏里被反复描粗过。当她把电脑关掉锁进多功能讲台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麻雀,振翅声里混着后排男生刻意提高的音量:"现在是在装好学生吗,还不是被退学的货。"
梁影拽紧书包带走向后门,鞋尖踢到个滚落的保温杯。不锈钢杯身映出天花板的监控探头,他弯腰时瞥见杯底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物理竞赛组余一"。杯口残留的枸杞粘在指腹,带着图书馆旧书特有的潮气。
车棚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梁影的单车旁歪着辆老式二八杠,生锈的后座架上用塑料绳捆着叠竞赛习题集。晚风掀开最上面那本的封面,扉页笔记的墨迹在路灯下晕染开来,解题步骤间夹杂着食堂菜单价目表。便利店塑料袋的窸窣声在身后响起,苏雅抱着一摞复印资料跨上自行车。她车篮里露出半截会议记录,潦草的字迹间能辨出"贫困生补助"和"余一"被圈在一起。
手机在裤袋里震起来,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正在加载。梁影捏住刹车时,屏幕跳出的照片竟是那辆二八杠的特写,拍摄角度分明来自方才空荡的实验楼窗口。图片底部浮着层半透明的论坛水印,点开是四中论坛的新热帖,#暴力转学生欲毁竞赛生单车#,下面还有另一帖#暴力转学生故意踢翻同学水杯示威#的链接。
他抬头望向五楼窗台,某个模糊的人影正缩回窗帘后。
路灯在柏油马路上投下蜂窝煤状的光斑,梁影的单车碾过一片飘落的树叶,叶脉碎裂的声响让他想起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转过街角,修车铺的大爷正在给链条上油,嘴上哼着的不知名的小曲“学生仔莫要惹是非——”......
余一离开医院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老旧的二手手机屏幕上,班级群的未读消息已经999 ,还有校园论坛也全是新帖子,余一没有细看,只是回复了苏雅关心他的信息,便将手机熄屏放回了口袋。
摸了下另一个口袋,那破碎的镯子被他偷偷从母亲包里拿了出来,准备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修好,盘算着勤工俭学赚的生活费也有小一千,想来应该是够的,便走向了老街。
虽是晚上,但老街上仍是人来人往,刚刚下过一场小雨,余一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数到第八块残缺的方形云纹砖,终于看见那家隐于裁缝店和中药店间的首饰作坊。橱窗里摆着不少老式首饰,不乏几只和母亲一样制式的镯子,在暖黄灯光下,蕴出点点月光。
老板正在给银饰抛光,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皮上一道细小烫出的疤,是当学徒时学手艺被火星溅到的。他的左手中指戴着枚顶针改制的戒指,戒面上镌刻了肉眼难辨的文字。
“修这个?”余一刚摸出用布裹着的碎镯,老板就已经拿放大镜贴了上来,镜片放大出碎裂的纹路。中药店飘来了浓烈药香,混合着缝纫机嗡嗡声,让人清醒。
“包银补玉,三天取。”老板伸出手,比出了价格。余一紧了紧衣角,那的补丁还有点割手,勤工俭学的钱差了一半,只能窘迫的道了谢,“我有钱就来修。”
推开了作坊的门,惊醒了趴在裁缝店旁的三花猫。余一拿出了手机,给指导老师发去了信息“老师我身体好了,我会参加这次比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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