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夜，外面的雨还在下。
王语穿上雨靴，套着雨披，来到律师所。
“蒋总，我这几天不能来了，为了不麻烦你，所以我就不记请假。”她把辞职信放在了桌子上，对那位女上司说。
“是发生什么了吗？”蒋总有一些懵。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宁市，可能这雨一时不会停下来。”王语鞠了一躬，说，“我要去准备物资，找个地方看看。蒋总，你也囤一些东西或许比较好，只是一个建议。”
“囤货吗？”蒋总本来想说多大点事，但回头看去窗外，这几天的雨的确下得异常。
看着王语打开门要走出去，蒋总喊下她，说：“小王。”
王语回头看去，听蒋总说：“我给你签上字，去财务部门拿遣散费。”
“可我是辞职……”
“没事没事，现在宁市的情况谁也说不好，你需要就用上。”蒋总说。
“谢谢，蒋总。”王语真诚地说。
蒋总摇头一笑，把签好的拿给她，说：“去吧，现在财务还在，不耽误你赶时间。”
“蒋总，你也要多注意一下。”
“嗯，我会的，囤货小心些。”
“那我走了，蒋总。”
“祝好。”
一想到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王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
她去财务部门，拿了遣散费后，就直接离开了律师所。
街上的水已经漫过了她的小腿，到了膝盖位置。
王语昨天走这条街的时候，才只是刚到半截小腿，市内的情形真的好像快要被淹了一样。
在律师所附近有一家超商，王语走进去，看到有临近住的居民们，五六个人在拿商品。
大家没有想太多，但是这雨一天天下，就尽可能不来回跑，所以都多买了一些。
王语走进货架之间，先走到食品区，挑些饱腹感强的面包、麦片。
能拿多少，就……拿五六袋吧。
还有需要她亲自做饭的一袋面粉、一袋大米。
她双手立刻拿满了，觉得这次暂时先这么多，走去收银台。
超商是个小地方，顾客都是熟人，老板多了几分热络亲近，看她大包小包，一下子把收银台摆满了，吃惊地说：“美女，你买这么多啊，给家里补货？”
“我这是想多囤一些。”王语一笑，“等会儿，还想多买一些。”
老板给她扫着码，说：“你要这么买，不如网购，还便宜，啊，外面这雨，看这网购估计也送不过来。”
“是啊。”王语看去外面，也想过了这一点。
这么大的雨，外卖、快递，还有很多店都停了。
“美女，你要是还要买的话，去批发部也行。”老板把扫好码的商品打包好，帮王语拎着说。
“批发部……”王语不了解那里。
“哎。买的多，去批发部的单价要便宜，东西也多。”老板笑着说。
王语赶紧接过这些买的大包小包，说了声感激。
小地方，街里街坊都很热心，就算是对陌生人一样。这个老板明明可以不说，超商还能多卖出一些东西多赚一些。
王语走出超商时，老板还热情地告诉了批发部的位置。
她望着熟悉的上下班好多遍的一条条街道，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找到地方。
她提前给批发部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在地图上找宁市的酒店旅馆。
可惜地图上不能看楼房的高度，王语把拎着东西先带回现在的住处，就到处踩点。
别人住酒店，先看的是门头，但王语是抬头望去楼顶。
宁市的高楼大部分都不怎么高，来到一个好地段，她才终于找到一座鹤立鸡群的酒店。
这座酒店是宁市唯二的一座五星酒店，尽管是在小城市，但价格也不是王语能随便支付得起的。
她把遣散费，过去的工资一起算进去，只觉得钱包干瘪的肉疼。
可是，住高处，王语能找到的最高处就是这里了。
她相信高仁的话，如果是他这么说了，那么一定不是随便说的。
王语决定不去想，越想越只会犹豫不决。
她果断进去，看到一对情侣站在前台前，也就早进来一分钟不到。
但是在那里你侬我依，前台小姐就先问一句王语：“请问，是要入住吗？”
“对，我要一间顶层的房间。最顶层，什么房间都可以。”王语说。
前台小姐点头，正在电脑上查询，旁边的一对情侣，终于互相亲昵完了，高领毛衣女的说：“顶层听起来很浪漫，看日出不错，我们也要顶层。”
前台小姐职业微笑地点头，忽然，手指一凝，说：“抱歉，顶层，好像只剩下一间套房了……”
“我们要了。”那对情侣的高领毛衣男的，把一张白金卡放在柜台上。
王语急忙对前台小姐说：“那个，我先要的吧？”
“这位小妹妹，你就把套房让给我们好了。”高领毛衣女说，“反正套房那么大，你一个人住起来也，是吧？”
“对不起，我需要这个房间，不能让给你们。”王语摇了摇头。
高领毛衣男，看去为难的前台小姐说：“刚才，是我们先进来的吧？”
“的确是这样，先生。”前台小姐说。
“可是你们没有决定，是我先说的要顶层套房，先说的才算。”王语有些着急了。
她突然害怕好不容易找到的高处，会被这对财力、人数都比她多的情侣抢走。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去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也是考量过的，说：“这位小姐，虽然不是最顶层，只差一层的房间，怎么样？体验上不会有太大差别，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
高处，必须是能找到的最高处，或许到时候只差一层也是关键。
王语坚持说：“我可以加钱，再加，加二百。”
高领毛衣男笑了：“你确定要这么玩？”
他用手指戳了戳白金卡，“我加多少都可以。”
“前台的，你快给我们办好，我站着腿都酸了。”高领毛衣女催促了一句。
看着前台小姐似乎要顺从照办了，王语比不过财力，急中生智，也是一股脑上地将律师证啪地放在柜台上。
“你要是把顶层套房给他们的话，就是违反了商业法第二十七条，并且侵害了顾客的合法权益。”王语拿出手机。
她点开拍摄，对他们说：“我作为律师，有权警告，如果知法犯法，我将拍摄下来取证。”
前台小姐有些慌张。高领毛衣女怀疑地说：“什么，你不会是——”
王语将手机对准她，高领毛衣女赶紧用手遮挡。
“行行，顶层套房不要就是了，用得着吗。”高领毛衣男让王语把手机拿开。
像是怕被怕进去，一对情侣连住都不住了，赶紧往酒店外走，仿佛不是真正的情侣似的。
随着电梯到达的提示声，王语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用肩膀撑起自己走了出去。
刚才当然是编的，好在靠在气势骗过了他们。
酒店的顶层套房，一分钱一分价，宽敞奢华，王语走进去，感觉门把手都是钱做的，摸起来有种磨砂质感。
可是，也在同时给了王语某种安心感。
“我找到了一座酒店，地址是xxx。”王语拍了张照片，在微信里发给了高仁。
高仁不是在赶着去救人，就是在睡觉，王语和他这几年都习惯了彼此有空就回。
王语走到阳台，从这么高的酒店顶层，朝着底下的宁市望去，才看到有池塘已经溢了出来。
宁市和昭市都是沿海城市，极远处的海边方向，那片的小区，王语只能看个大概，但看见满街都是土灰色的水。
而雨，还在头顶上下。
看到一道闪电出现在天边，王语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转身准备迅速去完成囤货的事情。
她来到原先租住的房子里，将能拿的，用得上的，都带走。
还没用完的卫生用品、充电宝、太阳能手电筒、几件换洗的衣服、几双鞋，还有冰箱里没有喝完的饮料，剩余的番茄和黄瓜本来是用来做沙拉的。
剩下的大件，床被，椅子，就留在了这里。
王语不知道会在酒店顶层住多久，去批发站不怕累，来回一趟又一趟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吃的，大部分都是基本饱腹的作用，两大塑料袋的干面条、十几袋的面粉、四箱压缩饼干、二箱蛋白棒，一箱盐。
那种一袋就少量酸枣却卖很贵的类似零食，她一概不要，以现在来看也毫无价值。
“你这是要搞小卖部吗？这些罐头要不要，便宜给你。”批发部的人说，“保存期还长。”
王语看了看，有罐装午餐肉、鱼罐头、豆罐头、还有一些玻璃瓶的水果罐头。
“这些午餐肉，我要三箱。鱼罐头，一箱。还有水果罐头，两箱。”王语在心里算了算账，已经只能买这么多了。
剩下的，她只能再去买些肥皂、牙膏、日常药品和一些女性卫生用品。
最后一趟抱去酒店的时候，王语差点被绊了一跤，低头看见水中有一块很圆滑的石头。
她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鸵鸟蛋，捡起来，看起来像鹅卵石，可表面要比鹅卵石更细腻。
石头通体黝黑，不是岩石的灰色，而是一种极纯的黑，像墨水瓶。
在王语的记忆里，见过这么黑的石头，还是从昭市刚来宁市的时候，去看屏石的时候。
她觉得石头很奇特，就随手揣兜里带走。
酒店的前台，看到王语这两天里来来回回，抱着很多东西上楼。
前台小姐有些纳闷，对于这种五星级酒店，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带卫生纸的。
“市民们，最近水灾严重，道路被淹，一些地段出现电线断裂事件，为了性命安全，尽量不要出门！”
打开套房的电视，王语盯着屏幕，看到无论哪个电视节目，在顶部都循环着“不要出门”的公告。
她看去占满了客厅的物资，踩着拖鞋，检查了一下门锁。
然后，王语也没心情追剧了，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高仁未回。
“不知道昭市是不是也被水淹了。”如果也和宁市一样遭，他现在可能还在忙。
王语翻了个身，放下手机，睡觉。
……黑暗中，她突然被窗外涌入的闪电光亮吓醒。
她听到了难以想象的风声，在顶层似乎要更明显，好像陷入了世界末日。
她立刻拿出手机，屏幕跳出一则公告：台风来了。
“各位市民，一定不要出门！台风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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