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都是居民,基本没什么餐铺,你们如果要吃特色一点的早餐,得去昨晚的酒吧街。”
宋凛生说着往旁边的巷子指了指,“步行过去大概二十几分钟吧,可以导航。”
“走这么久?”陈斯廿连连摆手,拒绝道,“这大热天的,走半小时不得要我命!”
“开车也行。”宋凛生往车停的盘山公路抬了抬下巴,“就顺着你们来时候的路绕过去,不过得绕一大圈,估计得开个四五十分钟吧。”
陈斯廿脸彻底垮了,“一个小时!那我岂不得饿死在路上?”
童林靠在车门上,慢悠悠提了个建议:“其实咱们可以吃泡面的。”
他的视线落在大开的杂货铺货架上,舔了舔一早起来滴水未进的嘴唇,“好久没吃泡面了,想起来还有点馋人。”
郑楠树终于将吊坠擦得锃亮,回笼过神来,接了一句:“行,那就吃泡面吧,吃完就得赶紧去排练了。”
陈斯廿对这个提议分外满意,随即笑着问宋凛生:“你这里可以供热水么?”
“铺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坐吧。”宋凛生没有理由拒绝这单生意,“泡面一桶六块五,加上水费座位费,一共三十。”
陈斯廿和童林二人没等他说完,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先溜了进去,郑楠树吐出口气,笑着摇头拍了拍严盛的肩,征询了一下他的意见,“吃泡面行吗?”
“嗯。”严盛看了宋凛生一眼。
“得!”郑楠树乐了,顺势揽着他往杂货铺走,“宋老板,你这铺里哪里能坐?”
宋凛生抱着手臂走在四人后面,语气懒洋洋的:“就收钱那里,椅子自己搬,随意坐。”
杂货铺的收银柜是一条半拱形的长玻璃柜,坐他们四个大男人绰绰有余。
陈斯廿和童林挤着最靠里朝阴的位置,正争得不可开交,听见宋凛生问:“大家要吃什么口味的?”
他说着绕到柜子后,从放泡面的架子上先拿了桶红烧的放在玻璃面上,顿了顿,眼神示意几人选。
“我要香辣!”
“香菜!”
“泡面哪里有香菜口味的?”陈斯廿嫌弃地瞥了童林一眼,“你还真的是香菜死忠粉,连吃泡面都要放香菜,太可怕了。”
童林回嘴道:“香菜就是最好吃的!”
陈斯廿看了严盛一眼,“你看严盛也爱吃香菜,但怎么人就没你这么变态!”
童林横了他一眼,懒得再掰扯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转头笑着跟宋凛生说:“店里应该有卖香菜口味的吧?”
宋凛生点头,看都没看,便精准地从身后抽了桶绿色的递给童林,“香菜是挺好吃的,不过里面放了辣,不能吃辣的别吃……你们后面不还要演出吗?莲南这地方水土湿热,容易上火。”
他说看向郑楠树,问:“你呢?”
“我也要吃香辣的。”郑楠树手肘撞了撞严盛,“就剩你了。”
严盛这会估计也嫌杂货铺闷热,正摘了帽子在理有点凌乱的头发,闻言半探起身,直接顺走了宋凛生前面的红烧,“我吃这个。”
他这动作行云流水,陈斯廿地眨了眨眼,瞬间放弃和童林争位子,来回将宋凛生和严盛看了几遍,笑得意味深长,“哎!你们——”
“嗒!”
烧水壶的开关跳动声打断了他,宋凛生松了口气,转身去拿水壶,避开了严盛的目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走进杂货铺开始,严盛的眼睛就一直跟在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带着点灼人的热意,一反昨夜的漠然模样,实在令他无法忽略。
宋凛生猜不透他的想法,索性装什么都没察觉,拎着水回身,依然像往日招待客人一般,温和笑着说:“一壶水可能不够,谁饿了先吃,我再烧一壶。”
陈斯廿嘴上咬着塑料叉子,正和调料包做斗争,一不留神把辣粉撒了大半,全落戴着戒指的手上,急得直叫:“纸,纸!”
话音未落,一只和他戴着一样乐队戒指的手伸了过来,握着包凭空出现的面巾纸,严盛的声音低低的:“去洗一下吧。”
陈斯廿接过纸,三两下擦了擦手,发现还是黏糊糊的,侧头想讨个湿纸巾,却撞上郑楠树还来不及收回去惊讶的眼,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没。”
郑楠树摸了摸鼻尖,心却暗道严盛这小子简直深藏不露。
时隔五年,这人居然还能这么清楚且准确无误地从前男友家的抽屉里摸出面巾纸。
就严盛刚才那反应速度,根本就是没有过脑子的顺手。
一看就是从前习惯了。
郑楠树暗暗“啧”了一声,不由得对陈斯廿那番“他俩绝对还有可能”的结论又笃定了几分。
他低头掀开泡面盖子,身边陈斯廿和童林不知在嘀咕什么,隐约能听到“严盛”的名字。
这两人思维向来跳脱,说话常常不分轻重场合,又隔着自己便多了几分有恃无恐,郑楠树不用想都知道他俩肯定是在当面蛐蛐严盛,说不定还捎上了宋凛生。
但还没等他找到新的话题,陈斯廿不知说到什么,两人突然一起长长地“噢”了一声,童林福至心灵似的拍了一下掌,抬头问宋凛生:“对了宋老板,你刚才说捡了吊坠准备联系我们,可是你都没有我们三个的联系方式,难不成——”
陈斯廿出道后换过手机,早和宋凛生断了方式,郑楠树和童林就更不用提了,唯一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严盛。
“是那张招募令。”
宋凛生听出他弦外之音,难得好脾气地摇摇头,解释道:“你们送到朝九酒吧的那张招募主唱的纸上,留有联系方式。”
蝉时这几人心思都很直白,虽然宋凛生和他们相处短暂,但也不难看出,这几人不止是对他好奇,也还存了想要撮合他和严盛的心思。
可他和严盛之间,或许是性格造就,或许是想法不同,但无论如何,五年前都没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依然是跨不过的坎。
再来一次,也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更何况,从再碰面的那一刻开始,严盛那拒人千里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了,其他几人看不懂,宋凛生却是瞧得明明白白。
他扫了眼面前低着脑袋疯狂哧溜吃着面条的几人,从玻璃柜后走出,独自来到杂货铺外,撑了撑懒腰。
严盛这几年交的朋友倒是不错,尽管这三位看着都一副很不着调的样子,但大剌剌的性格下其实都藏着为对方着想的心。
——这是从前严盛从不曾拥有过、更不敢希冀的情感。
想到这,宋凛生双肩跟着垂落的手臂松了松,吐出口气。
身后传来几人打趣说笑的吵闹声,郑楠树的声音最大,估计又是在说等会排练的事,惹得陈斯廿一阵吱哇乱叫。
气氛难得轻松了几分。
宋凛生唇角跟着微抬,轻笑一声,脑中却蓦地划过郑楠树昨日清晨说的话。
“可如果找不到主唱,得不到赞助,蝉时别说之后了,就接下来这一年,怕是要如履薄冰了。”
“多一年,少一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时代,摇滚依然处于穷途末路之中。”
想到这些,宋凛生半转过身,轻轻瞥了一眼严盛,又迅速滑开上移。
他没有和其他三人一样闹做一片,只是安静地坐在最边吃着泡面,但偶尔也会跟着说几句,会跟着笑着,是少见的开心与放松。
如果蝉时真的散了,他会如何?
宋凛生眼睛眯了眯,视线从屋顶滑落,刚回到严盛身上,就撞上对方那双亮而深的眼。
似乎没有料到宋凛生也会向看自己,严盛原本轻勾着的嘴角一僵,少见的乱了阵脚。
像被抓包似的,他手里握着的叉子按着软塌塌的泡面桶边,差一点滑进面汤里。
但宋凛生没有想那么多。
他身子微微一滞,转回身,稳了稳心神。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
或者有什么事情要找?不然今日怎么一直偷偷瞄他?
沉吟间,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陈斯廿轻快的声音响起:“老同学,谢谢款待。”
宋凛生指了指铺门口的二维码,“记得扫码付款就好。”
“嗨!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太见外了吧。”陈斯廿合掌锤他一拳,笑道,“刚刚郑哥给过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铺门前立着的一块广告牌大小的展板上,好奇问:“不过,你们家杂货铺门口干嘛挂着个这么大的寻人招牌?”
郑楠树擦着嘴走出来,闻言半斜着身去看展板上的字,“……如要找翁长青,请拨电话132xxxxxxxx,24小时及接,若不通请再拨打几次,感谢!”
“翁长青是谁啊?”他念完问,“昨天早上光线太暗,我一直以为那是块招牌呢,没想到是找人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宋凛生脸色蓦地沉了,有种昨日早上被自己扰烦了的漠然,但回答时语气却依然是温和的:“他是我阿公。”
怕郑楠树是北方人,听不懂莲南的称呼,又贴心地补充道:“阿公就是爷爷的意思。”
“你爷爷姓翁……”陈斯廿挠挠头,“那你姓宋,是跟着奶奶姓的?”
“嗯。”宋凛生握了一下拳,“这边的人确实比较在乎家族观念,但我阿公阿嬷都是莲南的外来客,也就没讲究这些。”
郑楠树笑道:“这倒是有趣,虽然我从小在北方长大,但我爷爷其实是土生土长的莲南人。”
“啊?”陈斯廿睁大了眼,“这么一说,我瞧着郑哥你确实比凛生更像这边的人。”
“暗戳戳说我黑是吧?”郑楠树瞬间收了笑,手臂一架,夹住陈斯廿的脖子,“你懂不懂,黑才健康!”
童林闻声走出来,跟着笑,“地域偏见可不行。”
说着转头把严盛拉到日光下,跟展览似地上下比划一番,“这位不也是莲南的,瞧,正宗冷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
陈斯廿被郑楠树勒得脸颊通红,刚进胃里的泡面隐隐有回流的感觉,连忙拍了拍他,转移话题,“郑哥你快看,这里居然能看到天后宫!”
郑楠树松开他,顺着陈斯廿指着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见红砖青瓦的飞檐一角,惋惜道:“昨晚山海街那边倒是能看见妈祖,没想到这边地理位置这么好,却被挡住了。”
“这不是妈祖庙。”严盛跟着他们看去,罕见的主动解释道,“这边朝着的方向是大海,山海街在咱们背后,都不是一个方向的。”
郑楠树一拍大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前天晚上下来的陵山吗!”
“啊?”童林前后转了转,被郑楠树一提,刚刚还觉得神圣的嵌瓷檐角顿时阴森起来,忙问,“那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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