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
宁初羽是被一捧冰水泼醒的。
抬手抹了一把脸,她迷迷糊糊地看向长身玉立、眉目清冷的濯尘,混乱的记忆缓慢回笼,理智这才恍惚意识到,原来昨晚不是一场梦?
那她是真的和昼鲤……
宁初羽瞬间惊醒,慌乱打量四周后发现她正处于冰层之上,身上的衣衫干干净净、薄如蝉翼,质感明显不同于棉麻质的外门弟子常服。
但是,这里就她们两个人。
害羞地捂住了胸口,宁初羽弱弱地抬眸问:“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濯尘就这样安静观察着她的反应,嗓音淡淡,毫无波澜,“你还想要那些破布烂衫吗?”
“不是。”
宁初羽脸都红了一些,小心翼翼地看濯尘的面色,居然没有生气吗?
“起来。”
简短的两个字满是命令语气,濯尘俯视着目光清澈的宁初羽,面上不显,衣袍下的指尖却已经拢紧成拳。
真是该死的孽徒,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宁初羽并不知她心底所想,但还是乖乖起身,站在不近不远处,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跪下。”
濯尘紧接着发出了第二个命令,宁初羽犹豫了一会儿,脑海里闪过昨夜的放肆,顿时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说到底,濯尘并不是昼鲤,她们并非两情相悦,发生昨晚那样的意外,她确实该滑跪。
不然若是濯尘气急攻心一剑给她斩了,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行拜师礼。”
“嗯?”
濯尘话音刚落,宁初羽便诧异地抬起了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害怕出现幻听了。
她说的真的是“行拜师礼”,而不是“受死吧”吗?
濯尘隐隐蹙眉,眸间浮现些许不悦,“不愿?”
“当然没有。”
宁初羽赶忙摆手否认,行了跪拜礼后恭恭敬敬地说:“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濯尘这才满意了一些,唤出本命剑,站定后道:“上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
宁初羽感到有些新奇,刚踩上去还四处看了看,但是视野随之上升,她下意识地拉住了濯尘的衣角。
“对、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一边攥着,她还一边道歉,生怕惹了濯尘的不喜。
濯尘垂眸看了一眼宁初羽算不上逾矩的动作,眉心还是微不可察地敛了敛。
好胆小的凡人,好令人厌恶的肢体接触。
心有不甘,濯尘变换手势,移速陡然加快,瞬息之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山顶。
宁初羽魂都快飞出来了,想要握住濯尘的腰却根本不敢,只能紧紧闭着眼,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渐弱,她终于松了口气,试探性地睁开眼。
入目是濯尘古井无波的眼神,宁初羽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其实脸色都白得可怜。
濯尘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如此折腾一个凡人,着实幼稚。
“随我来。”
宁初羽听话地跟在濯尘后面,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辉煌大气的建筑,白玉柱、玄木梁,简直和昨天出生点那破旧的小屋两模两样。
这就是修真界的贫富差距吗?
“濯尘仙尊。”
正吐槽着,闻言,宁初羽在濯尘身后探出脑袋看向在此刻恭敬行礼的老人,尽管头发和眉毛都花白了,神情看着却很是慈祥。
“婆婆,我来登记弟子,领取命牌。”
隐约可以听出,濯尘的嗓音都不再那么冷漠,添了分熟稔与柔和。
老人将目光转向宁初羽,笑着说:“我说什么样的天才能让你起收徒的心思,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濯尘让开身位,看了一眼露出羞涩笑容的宁初羽,不愿多说,“只是有缘罢了。”
还是孽缘。
老人看出她的心思,善解人意地不再问询,朝着宁初羽招招手道:“小姑娘,过来。”
宁初羽快步走过去,看着老人在命簿上翻到属于濯尘的那一页,随后问她:“叫什么名字?”
“宁初羽,安宁的宁,初遇的初,羽毛的羽。”
老人点了点头,在濯尘完全空白的后面添上了宁初羽的姓名,又施法生成一个小型灵台,温声道:“滴一滴血在上面就好,结师徒契。”
“好。”
宁初羽不疑有他,刚打算咬破指尖,动作便被拦了拦,濯尘上前一步,眸光轻敛,“不必了,我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老人犹豫着,本想出言相劝,但是这么多年看下来,濯尘决定的事情,纵是阻碍万千也绝不可能改变。
“好吧,那我便刻上镇灵台了?”
“自然。”
濯尘接过老人注入灵力的命牌,递给宁初羽后道:“妥善保管,若遇危险,捏碎我便会出现。”
看着眼前翠绿色还印刻着自己姓名的玉牌,宁初羽高兴地收好挂在腰间,笑意明媚道:“好,多谢师尊。”
濯尘转身向殿外走去,宁初羽和老人打了个招呼,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可是,刚走出大殿,便见中央空地围了一群人,许多都对着矗立于圆心的参天白柱指指点点,她们出现之后,那如有实质的目光都落在了宁初羽一人身上。
宁初羽愣在了原地,忍不住往濯尘身后缩了缩,问:“什么情况?”
怎么全都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濯尘扫过他们一眼,冷声道:“一群庸俗之辈罢了。”
说着,她唤出本命剑,还未动身,一个身影就冲上来,很是义愤填膺似的,“濯尘仙尊,林归师兄数次在您的山峰下诚心求教,您都置之不理,怎会收这个废物为徒?”
宁初羽:?
原来是一群红眼病啊。
濯尘连眼神都未看去,指尖微抬,嗓音冷淡,“向我的徒儿道歉。”
冷光劈在膝头,那人直直朝着宁初羽的方向跪了下来,想要起身却丝毫动弹不得,脸都憋得涨红,“她连筑基都不曾,怎么不是废物?”
话音刚落,濯尘便召出一张符箓,以灵力书写,“对师叔出言不逊,罚思过崖三月。”
符箓被驱使着贴在那人身上,濯尘微微眯眼,看着竟有些危险与恶趣味,“去。”
说完,那人就被迫以膝行的方式向思过崖“走”去。
宁初羽看得讶异,再次庆幸还好自己滑跪得足够迅速,不然可能要被剁成臊子了。
“笃行峰林归,拜见师祖。”
真是熟悉又欠揍的声音,宁初羽侧目看去,果然是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林归,脸颊上还有一道被狐狸爪子抓出来的痕迹。
林归抱拳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敢问师祖,此等责罚,是否有些过分了?”
濯尘倒是对这张脸有些印象,那只老在山脉下求她收徒的讨人嫌的苍蝇。
眉梢轻挑,她佯装不懂,“怎么,你也想要?”
林归被梗了一瞬,藏着愤恨与嫉妒的眼神移向宁初羽,“师叔,弟子林归,想向您讨教一番。”
听到这个称呼,宁初羽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原来濯尘那句“对师叔出言不逊”,指的是她啊?
内心生出些许窃喜,但是也明白剧情里林归是新一辈弟子中不可一世的天才,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宁初羽刚想拒绝,一把冷玉一般精致剔透的剑就被扔了过来。
宁初羽下意识接住,听见濯尘应许道:“是该打一场,不过我这徒儿未曾入道,连筑基都没有,不介意她用我的剑吧?”
林归扬起一个笑,看着文质彬彬,眼神却像一只怨毒的蛇,“自然,不介意。”
宁初羽瞪大了双眼,甚至怀疑濯尘是不是想借林归的刀杀自己,可对上那双安抚的目光后,瞬间明白了。
濯尘这是在给她一个机会,服众。
这里本就是论剑坛,其余看戏的弟子退至一旁,林归假惺惺地冲她行礼,“小师叔,请吧。”
宁初羽握紧了质感冰冷的剑,率先发起攻势,但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的动作很是生疏,破绽也百出。
不过神奇的是,每当林归剑走偏锋,或将刺破肩头或脖颈时,手心的那把剑都会及时拦下来,并且见招拆招,宁初羽越来越得心应手,挥剑间,隐约可见燃烧的火舌。
或许是轻敌导致,林归应得吃力起来,额间都布满了细汗。
最后,宁初羽猛地跃起,双手持剑劈下,林归闪躲不及,只能抬剑去拦,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他呕出一口血液,衣衫都被烧去了大半。
宁初羽自信笑着回首,若是犬类,怕是尾巴都高高翘起,看向濯尘时,却见她正在用冰晶熄灭林归身上的火焰。
正有点不开心,濯尘便将林归胸口处只剩下半张的灵宠契约公之于众,声线青瓷一般冷,“笃行峰林归,饲养妖族,按宗规当罚思过崖三年,你可认罪?”
林归从未如此狼狈过,天之骄子的前半生此刻如同笑话,他垂下头,一字一顿,“弟子,认罪。”
说完,不必驱使,他自己迈步向思过崖的方向走去,近乎摇摇欲坠。
濯尘这才看向已经敛起笑容的宁初羽,淡声道:“做得不错,走吧,随我回峰。”
宁初羽把剑递还回去,濯尘跃至其上,姿态矜贵、光风霁月,两人随之远去,无一人再敢置喙。
可是离开后,剑身忽然不稳,宁初羽忍不住抓住了濯尘的衣角,担忧问:“怎么了师尊?”
濯尘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指尖翻飞,施法稳住剑身后道:“无事。”
她的嗓音很淡,没什么情绪,宁初羽知道这是不想和自己说的意思,却没有听话地闭嘴,“师尊,论剑坛上,是你在帮我吧?”
眉心微敛,濯尘在**间穿行,故意撤去了宁初羽头顶的结界,“你是我的徒儿,自然不能被旁人欺负。”
其实,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见血,不然,濯尘害怕自己会再度失控。
宁初羽被淋得满脸都是水,面上却仍然笑着,“那火焰,也是师尊故意的吧?你早就知道林归他勾结狐族了。”
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刚好烧了林归的上衣。
濯尘有些厌恶宁初羽的敏锐,但还是保持着冷静,有条不紊道:“今日醒来,我早已调查清楚,那只伤你的狐狸,就是他带进宗门的。”
“哦——”
宁初羽拉长了语调,这才暴露出这段对话真正的目的,“那师尊现在不舒服,是因为身为冰系灵根却使用了火系术法吗?”
宗门内所有人都知道,濯尘是冰系单灵根,所以当剑身缠绕着火焰时,谁也不会往她身上想。
毕竟,没人认为大名鼎鼎的濯尘仙尊会逆行灵力,只为让自己的弟子能够不受欺负。
濯尘轻垂着眸子,驱使着灵力陡然加速,冷声道:“聒噪。”
小羽:师尊好爱我(星星眼
小鱼:要不让她学一下金钟罩铁布衫呢?这样被扎了也不会出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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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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